“接下來先去F區,我會全力幫助你先完成基礎任務,然後你再協同我尋找鬼人起源。如果都完成以後還有一些剩餘時間的話……”建築師頓了一頓,“我想要試試看把那些同事都救回來。”
他的臉上有一種大義凜然,同時用一種滿懷期待的眼神看向虞良:“現在的你,應該依舊願意在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做這種事情的吧?”
“先把基礎任務解決再說。”虞良自然是清楚建築師說這番話的原因。
很簡單,他還記得自己在“兔子游戲”裡立下的人設,那就是妥妥的救世主形象,又是慷慨解囊出售廉價草嬰,又是救玩家於水火之中,還指揮建築師炸掉了兔形神的夢境,搗毀根源怪談的窩點。
世上簡直沒有比馴獸師更好的玩家了。
“行,既然這樣——”建築師眼中的期待之色更加明顯,“你是選擇加入我了對嗎?”
“力所能及範圍之內。”虞良便回答道。
一方面是人設不能崩,更重要的一方面的則是虞良盯上了荒坡集團。
近的來說,荒坡集團現在掌控着一百多個玩家,這就相當於是一份一百多人的角色創設列表。
不但能在這個副本創設一個,還能再存兩個放進“待選列表”,連吃帶拿的。
反正現在拿建築師實驗過了,只要先把已存活玩家的舌頭取出,合成對應的“活”字符就不怕濫殺無辜了,甚至這些玩家還得對虞良感恩戴德。
嗯,如果還剩一些觀影時間的話。
況且救了這麼多的玩家,剛好還能宣傳一下自己發行的“草嬰幣”,就是不知道這個副本的面具男到底躲在哪裡,這賽博城多少是有些大了……
不對,會不會和兔子游戲那次一樣,面具男的店鋪實際上在“現實”
比如……
賽博村落?
至於往遠的來說,虞良覺得這個集團還挺關鍵的,可能會有一些比較重要的內部消息,或許會和這個副本的根源怪談相關。
之前在可售型鬼人展銷會的時候他就聽周圍的路人說起過,這個荒坡集團在過去也做過類似的事情,身上本來就不乾淨。
“行,有你這句話就行。”建築師面露笑意。
而就在建築師問出“你是選擇加入我了對嗎”這個問題的同一時刻,另一個男人對着李花朝問出了類似的問題——
“加入我吧,我非常看好你。”
——
十五分鐘前。
昏暗的房間裡透露出一股慵懶的味道,這間辦公室很大,但同時也很空曠,只零散地擺着些許設施。
一張超長的辦公桌,一把躺椅,桌上鑲嵌着大大小小的幾塊屏幕,還放着三兩個紙質的文件夾。
在辦公室的另一邊則是真皮的長沙發,沙發正對着的玻璃屏上亮着微光。
空氣中瀰漫着一種低調奢華的香薰味道,沁人心脾。
這裡是荒坡集團旗下荒阪科技有限公司的辦公樓,而這裡是頂樓的辦公室,但實際上是董事長的私人領域,常人完全沒有權限進入這裡。
而現在這間辦公室中卻是進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準確來說,是兩個。
面前這個仰靠在沙發上的男人同樣不是這間辦公室的主人,至少不是原主人。
李花朝清楚地知道這件事,所以他對這個男人起了一些興趣。
很年輕,穿着深紅色的絲質睡衣,看起來有些高瘦,但不會過於乾瘦,與“竹竿”扯不上關係。
僅從睡衣中露出的手腕和小臂來看,這個男人應該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
此刻,年輕的總裁正以一種懶散的目光看着李花朝,他打了個哈欠,看起來完全不擔心出現在自己辦公室裡的陌生人,他繼續說道:“居然有人找到這裡了。”
“有人讓我來殺你。”李花朝將手中的餐刀拋起又接住,他靠在沙發前的玻璃屏幕上,看着面前的睡衣男。
“你要殺的應該不是我,那傢伙在廁所裡,幾天前待到現在了。”睡衣男擡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辦公室角落裡的一個小房間,那個衛生間裡似乎放置着什麼東西,“這傢伙給自己裝了個‘自動供能維生裝置’,想要餓死他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也就是說……這幾天這個公司是你在支持運行?”李花朝眨了眨眼,還是擡起了餐刀,“這麼看起來的話,他們要讓我殺的人可能還是你,畢竟你纔是那個折騰出事情的罪魁禍首。”
他是應邀而來的,但並沒有受到太多的信任。
鬥獸場的幕後老闆只是聲稱這家公司的上層在最近做了一些他們不希望看見的事情,所以需要用一些特殊的方式處理一下。
無論如何,只要李花朝能夠順利潛入這裡的辦公樓製造出一些禍端就行,因爲這樣的事情就已經表達了他們的態度,荒阪科技的領導人應該能明白他們的不滿。
然而李花朝真的做到了,他現在站在了總裁的頂樓辦公室中,直面着這段時間發號施令的那個人。
“或許吧。”年輕的男人聳聳肩,“反正我最近確實做了挺多事的。”
他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有些張狂的笑意,雙手高高舉起,分別伸向兩邊的天花板:“這是百年未有之大變局!”
李花朝:“……”
這傢伙是不是磕了點什麼?
聽說這座城市裡是的精神類藥物處於一個濫用的狀態,這總裁這麼年輕,該不會也是個癮君子吧?
噫——
那就很無趣了。
想到這裡,李花朝對總裁的興趣一下子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就是一種殺意。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狀態,但放在李花朝的身上卻是剛剛正好。
沒什麼興趣的人,剛好又是任務目標,那就殺了吧。
殺了省事兒。
“嘶——有點奇怪。”睡衣男敏銳地感覺到李花朝身上的殺氣,頓時意識到這個傢伙和以往遇到過的人並不一樣,於是用手撐住腦袋,饒有興趣地看着他,說出了實話,“我需要這些玩家,有用。”
“玩家?你也是玩家?”李花朝手中的餐刀刀鋒向內,他又對這個年輕的傢伙感興趣了。
“當然。”睡衣男微微笑起來,他的指尖出現了一個燃燒着的“灼”字符,就像是一盞燃燒着的油燈,將他的面孔照亮,而後又被對方幽幽的一口氣吹滅。
他伸出雙手揉了揉自己的臉,讓自己的臉部肌肉放鬆下來,同時自己爆出真正的身份:“你可以稱呼我爲‘阿澤’,也可以稱呼我的異化職業,我是演員。”
李花朝一敲手,恍然道:“出生演員阿澤!”
阿澤:“……”
你有點沒禮貌啊。
而李花朝則是對面前這個T1的演員興趣更濃,之前玩家聯盟對“阿澤”的介紹就是不擇手段的樂子人。
實話說,這還挺對他的胃口的,所以現在的李花朝自然不會主動出手。
當然,感興趣是一個原因,另一重原因則是李花朝感受到了莫名的威脅。
這個穿着睡衣的懶散男人氣場並不強,但梯度等級是實打實的。
如果真的是T1強度的話,阿澤比仙姑只強不弱,而李花朝目前的戰績是勝過了受束縛的T1林仙姑。
面對一個完全體的T1,李花朝的心裡沒什麼把握。
“所以你要做什麼?需要如此數量的玩家並不好收集吧?”李花朝將餐刀收進上衣的寬大口袋裡,然後又偷偷地提取出兩隻耳哨默默裝上。
如果真的打起來,這耳哨發出的嘶鳴聲在千鈞一髮的時候或許能派上大用場。
“當然是做一件大事。”阿澤又是笑笑,“你能理解嗎?我個人對‘做大事’的強烈意願。在完成一件壯舉後,我想要迎着所有人的震驚,然後風輕雲淡地消失在所有人的面前,只留下一個無法磨滅的神話。”
李花朝默默點頭,然而心裡卻是不斷附和。
當然!
我當然能夠理解!
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
“這麼說起來的話,你可能還是無法體會我的心情。”阿澤微微眯起眼睛,用着平和的話語說道,“所以我想要講述一個故事。”
他醞釀了一下,然後輕聲說道:“有一個人,他長得並不好看。不過並不是從小就不好看,大概是一場十五六歲的一場火災。火焰在他的半張臉上烙上難看而駭人的疤痕。”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他就是一個長相出衆的傢伙,小時候是最可愛的,長大了逐漸從清秀變得英俊,所以他一直以來的夢想就是成爲一個偉大的演員。如果沒有那場火災的話,所有人都願意相信他能正式踏上演員的道路,只是很可惜,烈火吞噬了他的夢想。有些時候他甚至會後悔,後悔上天賜予了他完美的外表,卻又在他最需要的時候收回了這份禮物。”
阿澤揚起了嘴角,目光中似有回憶的色彩,但嘴角揚起的弧度卻是有些諷刺:“他甚至覺得,自己的長相從一開始就是醜的那就好了,因爲長得不好看或許還是能成爲演員,甚至是成爲影帝,但長相噁心的人不行。”
“那些火焰的疤痕的確讓他的臉看起來很噁心,上面佈滿了蚯蚓一樣的肉條和某種顆粒。”他嘆了口氣,“而他從很小的時候就想要飾演神勇無敵的呂布,千古一帝的始皇帝,又或者刀尖上跳舞的間諜,傲然於世間的仙王。”
“他的人生很平凡,所以他想要以一個演員的身份去體驗那種不平凡的人生,哪怕只是演戲。”
“但這不切實際,一個長相噁心的人是不配出演這些帥氣的形象的。甚至……連演員這條道路都不配。”
“無數的人嘲笑他,諷刺他,過往積累的嫉妒在火災後一次性爆發,瞬間吞沒了他。”
“而他似乎也只能做一個演員了,就算沒有人需要他演戲,他也可以一個人躲在房間裡對戲。雖然那或許會遭受更多的白眼和不理解,但那又有什麼問題呢?”
“他自己的人生已經毀掉了,所以他只有披上別人的皮,去體驗別人的生活,在腦海中演繹別人的生活,這樣纔不會那麼痛。”
“否則的話,他找不到自己以那張臉活下去的理由。”
“那個遭受過火災卻依舊抱有不切實際想法的少年,就像是登上舞臺的小丑,鋪天蓋地的笑聲不停地刺傷他的心靈。而只有在演戲的時候,這個小丑才能冷眼看待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悲慘遭遇,成爲舞臺下的一個觀衆。”
“終於有一天,意外發生了。”
“他在經歷了魑魅魍魎後想通了。”
“已經是青年模樣的少年決定做一個不一樣的小丑,他要站在舞臺中央嘲笑別人。”
“別的……所有人。”
說到這裡,阿澤停了下來,他依舊在笑,但笑容多少有些慘淡。
而李花朝聽得很認真,只是在聽完之後,他又抿起了嘴:“聽起來像是個報復社會的故事,這就是你的全部目的嗎?將那些玩家抓起來……僅僅是因爲你憎恨世界?”
“當然不是。”阿澤聳聳肩,他指了指自己的臉,“我的意思是,像我這樣帥的人,就是能夠爲所欲爲。”
語罷,他的笑容變得燦爛起來,看起來的確是一張用“美”來形容的臉。
顏值高到一定的境界就會帶有一些異性的美感,就像是某些女明星會帶有一些男性的骨相,一些帥哥同樣會帶有一些女性的柔美特徵。
李花朝:“……”
什麼亂七八糟的。
他還試圖從這個故事裡探尋一下演員做這些事情的情感動機呢,結果繞了半天你告訴我——
長得帥就是能夠爲所欲爲?
“好吧,我以爲我的意思已經夠明確了。”阿澤看出了李花朝的無語,於是便指出了自己剛剛這段話的核心思想,“當然是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覺得這有趣,所以我就會這麼做。”
他微笑起來:“我只有一條命,但只要我願意去嘗試的話,我就是在度過不同的人生。我可以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可以是被仇恨懵逼雙眼的小丑,可以是命懸一線的特工,甚至可以是傾國傾城的藝伎。”
說到這裡,演員阿澤衝着李花朝眨眨眼,同時嫵媚地一笑,那風情的演繹比一些美女更加嫺熟得多。
李花朝忍不住嚥了口口水,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剛剛那一笑居然真的擾動了他的心絃。
什麼鬼!
他是堅定的異性戀啊。
這就是演員的能力嗎?
真特麼可怕。
“這就是演員存在的意義。”阿澤豎起一根手指,繼續笑道,“是在T1以後需要追求的‘意義’,而你們很幸運,這一個副本我抽到的角色是——”
“拯救世界的英雄。”
“嗯?”李花朝一愣。
“哈哈,如果這真的有趣的話。”
阿澤緊跟着又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