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陳太忠陳述的過程中,有意無意地,劉彬沒有提暗示——你要是知道的話,那早就知道了,你要是不知道,我豈不是能賣你一個人情?
所以,陳太忠聽得就有點迷糊,他可不知道這件事裡還得了段衛華的關照,聽說劉彬直接接了秦小方的電話,略略猶豫一下,心說既然人家有壓力了,咱這兒見好就收吧。
不過這個秦小方,跟你小子無關的事情,你亂插什麼手?想到這個,他心裡還是有點悻悻,你知道這裡面都是什麼味道嗎?
強壓下心中的不滿,他笑着回答,“那就不讓劉總爲難了,給他們通水吧,呵呵,劉總這份情意,小陳我記住了,我現在在素波呢,等回頭有時間了,叫上國棟主任一起坐坐。”
“呵呵,那是那是,”劉彬笑着答他,心裡也挺高興,這陳太忠做事還是很有章法的嘛,也不枉我幫他一次。
不過在下一刻,劉總就爲難了,絲絲涼意也自心裡冒了出來,景靜~說了要我拖十天呢,眼下不但秦小方這兒來了壓力,陳太忠也答應我馬上通水了,我該怎麼做呢?
他能確定,自己就算不馬上通水,陳太忠也不會很生氣,可是秦小方那邊的壓力,是個人就受不了,那可是紀檢委書記,隨便手指頭動動也能嚇死人了。
這個……我要不要跟景秘書長彙報一下呢?一時間,劉彬有點頭大了,心中也生出些許的悔意來,早知道就該先請教一下景秘書長的,也不至於像眼下一般的被動了。
可是,若是早請教了景靜礫,他又怎麼能有向陳太忠賣人情的機會呢?很多事情真的是矛盾地存在着,做個抉擇真的很糾結的。
還是不要彙報了吧?劉彬終於打定了主意,我悄悄地通了水就完了,拖得幾天之後,景靜~也未必會關心了,要是真的找我地麻煩,我也能說是接了陳太忠的電話,人家要我通水呢。
反正景靜礫對我地要求是十天“之內”通水。又不是“之後”通水。我這麼做。估計問題也不是很大吧?
陳太忠可是不知道。劉彬一通了水。又導致了電業局地些許變化。
擱了電話不長時間。他正在荊紫菱地“易網公司”地素波辦事處裡轉悠。卻是接到了楊帆地電話。“陳主任。小姜被人打得住院了。您不是來素波了嗎。能不能過來看一下?”
這傢伙真是沒大沒小地。陳主任有點惱火。我地行程也是你能干涉得了地?不過這個小姜他還有點印象。是“一卡通”地開通調試人員……怎麼。還有人敢打我科委地人。找死嗎?“誰動地手?”
鳳凰地“一卡通”已經投入運行在三條公交線路上了。只等着試運行結束之後。就大批量地安裝使用。眼下已經是試運行地尾聲了。
這個小姜就是跟車觀察地人員之一。今天他上了通向開區地116路車。車開沒多久。就聽司機說。“車開了。請大家扶好坐好。”
事實上,裝了“一卡通”地公交車,都有了電子合成音的報站和提示,司機這麼做頗沒有必要,而且從火車站到開區一路坦途,人也不是很多,專門提示真是多此一舉。
但是小姜每天跟兩三趟車,又跟不少司機熟慣,當然知道其中內情,這是司機現小偷了,不過是沒膽子直接提醒顧客,只能這麼含混地提示一下,反正提示一下總比不提示強,常坐車的沒準都能聽出味道。
果不其然,有人還就明白這個調調,一個抱着孩子的老頭悄悄地在孩子耳邊嘀咕了一句,那孩子詫異地問了,“爺爺,小偷在哪兒呢?”
小孩子不懂事,問得很大聲,清脆的童音迴盪在車中,一時間所有的人都張目四顧。
等車到了下一站地時候,司機心說停下車,任那小偷離去算了,誰想那倆年輕人不幹了,抓住司機就往車下拖,“媽了個逼的,你給老子下來。”
那司機沒命地掙扎着不肯下車,用求助地眼神看着小姜,小姜一琢磨,對方也不過才倆人嘛,我和司機一人一個,打個旗鼓相當的話,不信旁邊沒人幫忙。
這麼想着,他從車門口地位置站起身,跑過去對着一個小偷就是狠狠的兩拳,誰想纔打了兩下,他就只覺得腦子一震,愕然回頭一看,一個相貌忠厚地中年人正拎着一把管鉗子惡狠狠地看着他。
對方不止倆人,這是小姜暈過去之前唯一的念頭……
事實上,他昏過去之後,那個貌似忠厚的中年人也沒放棄對他的毒打,一邊掄動着管鉗子,一邊惡狠狠地掃視着四周,“**你媽的,讓你再”
他這麼一說,當然沒人再敢多事了,誰知道有沒有第四個小偷呢?司機一看急了,沒命地喊了起來,“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由於驚嚇過度,他的聲音尖厲異常,聽起來簡直不像人聲了,那三個人聽到他響動這麼大,一時也沒了糾纏的心思,沒頭沒腦地給了他幾拳幾腳之後,倉皇而遁。
司機捱打捱得並不重,可是幫忙的小姜腦袋上被管鉗子開了大口子,血流得嘩嘩的,直接送醫院去了,楊帆做爲項目負責人第一時間接到了通知,可是他人在鳳凰呢,當然要第一時間聯繫陳太忠。
“呀哈,這世界還真顛倒了呢,”陳太忠一聽就冒火了,氣沖沖地奔着素波市第二人民醫院去了,司機不敢正兒八經地提示,小偷卻是肆無忌憚地打見義勇爲的人?
到了第二人民醫院之後,他在急救室裡見到了頭纏繃帶的小姜,小姜正在牀上躺着了,一見到陳太忠來了,話還沒說出來,眼淚倒是流下來了,“陳主任……嗚嗚……”
小姜也是近三十歲的漢子了,捱打的時候沒哭,縫針的時候也沒哭,一見到陳太忠,心裡這份憋屈卻是再也忍不住了。
“行了,男人家哭什麼哭?”陳太忠眉頭一皺,他原本只是慰問之意,追查那幾個小偷的意願並不是很強烈,他在素波有多少大事要處理呢,可是眼見小姜這個樣子,他就不能不表態了。
“那幾個混蛋交給我了,敢動咱鳳凰科委的人?真是找死!”
一邊說着,他一邊摸出一紮錢來,“這是一萬塊錢,也別省,該怎麼花就怎麼花,記得拿票回來報銷。”
“這個錢我們公交公司出了,”一邊的中年男人話了,“姜工是爲了我們公司的職工受傷的,我們有義務也有責任處理好此事,不能讓英雄流血又流淚。”
陳太忠這才注意到牀畔的三人,兩男一女,估計都是公交公司的,他側頭瞥一眼中年男人,嘴角泛起一絲冷笑,“處理好此事?哼,那個肇事司機呢?”
中年人是公交公司行政辦公室的副主任,聽說過鳳凰陳主任的不講理,聽他這麼一問,登時脊背上就冒出了冷汗……我們那司機叫“肇事”嗎?你這是要幹什麼?
另一個男人卻是向前走了一步,直視着陳太忠,眼中還頗有一點膽氣的樣子,“我就是那個司機,陳主任,當時……”
其實不用他自承,只說他鼻青臉腫的樣子,身上的衣服又是皺皺巴巴的,十足是剛捱了打的樣子。
“你少跟我廢話,”陳太忠眼睛一瞪,氣勢洶洶地打斷了他的話,“我就問你,你敢提示乘客,一定認識那幾個小偷,是不是?告訴我,他們在哪兒呢?”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就是看着他們有點面熟,”司機侃侃而言,一點都不害怕,“不過他們好像每次下車,都是在裁縫街一片。”
“行了,你跟我走,認人去,”陳太忠轉身就向外面走去,雷厲風行,說出地乾脆。
司機猶豫一下就跟了上去,誰想還沒出了急診室的門兒,高雲風風風火火地闖進來了,“科委的人在哪兒呢……呃,太忠你來了?”
高公子得了線報,知道這邊出事兒了,又聽說陳太忠會趕來,心說這傢伙來了素波,怎麼也不跟我打個招呼?不成,我得去醫院堵他去。
眼見陳太忠氣勢洶洶地往外走,高雲風好懸都沒敢攔他,猶豫一下才一伸手,“太忠太忠,你這是要幹什麼去?”
“找人啊,把我的人打成這樣就完了?”陳太忠看他一眼,臉上是陰森森的笑意,“哼,那羣混蛋活膩歪了。”
“你等一下啊,我跟你一塊兒去,”高雲風也不是一個人來的,身邊帶了倆小弟呢,聽到這話,走到小姜身邊,放下手裡提着的禮物,轉身就跟着走了。
剛走出門診大樓,高雲風就開始撥電話,指派自己的朋友,鳳凰科委一個小小的技術員不值得重視,但是能幫到陳太忠的話,肯定是好處多多。
陳太忠看他一眼,琢磨一下,也摸出手機給韓天打電話,因爲吳振鑫的事兒,他本來不想聯繫韓老五的,不過眼下他是顧不了那麼多了。
等他和高雲風趕到裁縫街的時候,高雲風的朋友已經來了兩輛車,其中一輛裡坐的是四個警察,不過都是便衣——高公子在素波的人脈,還真不是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