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4 2665章斷橋(求月票)
“陳太忠已經打聽到人了……”陰京華掛了電話之後,衝黃漢祥苦笑一聲”“,他鎖定了尹傑義,不過沒說下一步要幹什麼。
他是黃總的貼心人兒,遇到打聽或者驗證消息的事兒,也是要跑前跑後”黃總不會全依靠他,但起碼算一個很重要的補充。
南宮毛毛等人接了陳太忠的電話,本來還猶豫着該不該跟老陰說一聲呢”結果他打了電話過去”瞭解同樣的事情,那就是藏也藏不住了。
“姓尹的不是重點,姓雷的纔是重點”,”黃漢祥嘆口氣,他嘴裡的姓雷的,是外事司的副司長”黃總眼裡沒有小人物,但是這個雷司長身後的人物,是一點都不簡單,他嘆一口氣”“這是那兩家聯手試探,看我家對電信拆分的興趣大不大啊。”
尹院長算是藍家陣營的人”按說這背景不算小了,不過話說回來,藍家在信產部的勢力,就是小貓小狗三兩隻”掀不起多大的風浪,倒是黃家在這一行說話有點份量。
當然,藍家要是鐵下心思挺進信產行業”也不是做不到,那麼眼下的放縱,或者……會開一個壞頭,助長某些人的氣焰?
話不是這麼說的,信息產業這一行,是不少人都看好的,而且國家有傾斜性的政策支持,耳着這一塊的人真的不少,藍家不付出相當大的代價,是得不到這一塊的。
就像那個外事司的雷司長”按說只是一個小小的副廳”但是他背後的人,是黃漢祥都要顧忌的”爲什麼?因爲人家也盯着這一塊呢。
自打某些首長去歐洲轉了一趟,回來就覺得這鄰電太龐大了,所以拆分爲了郵政和電信,緊接着”不但成立了聯通,又將電信拆分爲移動和電信。
一個企業,拆分爲兩個級別相當的企業”會提供相當的領導崗位打個比方說,以前三十個正廳的大企業,一拆分就可以提供六十個正廳的崗位。
這僅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行業一旦拆分,新誕生的單位必然會出現相應的短板,想要補齊這些不足”就得投入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一是編制和撥款的問題。
有人從這些拆分裡看到了甜頭,那麼就積極地鼓動再次拆分了,移動通信方面,〖中〗國移動和聯通算得上競爭對手哪怕雙方的實力相當地不平衡,但是固定電話方面還是電信一家獨大。
黃家在信產部,多少有點勢力,起碼大部長跟黃家就有舊”而常務副井泓更是黃家捧上來的,所以這個拆分,黃家一直沒怎麼表態,別人心裡難免就有點揣測。
雷司長就是代表了某一方凱覦此事的勢力,正是因爲如此,在黃漢祥眼中,這姓雷的比姓尹的更重要一點~當然,這不是說尹傑義背後的藍家可以輕慢,主要是說藍家就算是巨無霸”想踏足這個行業”一時半會兒不太可能。
所以說有人授意西門子暫停代工項目,黃漢祥一開始真的很惱火,但是調查之後,他就反應了過來,這未必是真要抽黃家的臉,更多的是可能要看一看,黃家對信產部的掌握,到了什麼樣的地步,以決定下一步的行止。
一件事情,涉及多個勢力的合作,這種情況黃漢祥也見識過不少,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糾紛,分分合合連橫合縱”不過是利益使然。
但是同時,他也很明白,遇到這一對多的情況,找準正主是很有必要的,否則的話不但惹人恥笑”也容易引起那些涉足不深者的強力反擊。
“這種情況,那是不能衝動”,”陰京華小心地建議,他有自己的想法,但是面對這樣的大局面,他的任何想法都是次要的,他所能做的,就是提醒黃總,多集慮一下。
“不衝動我也要搞這個姓雷的,姓尹的都可以放一放”黃漢祥冷哼一聲”此次事情,出頭的是姓尹的,但是幕後授意的,則是雷司長,黃家要發出屬於自己的聲音,必須搞掉姓雷的同時搞兩個人的話,難度有點大,尤其是,九零三的胡睿已經被黃家動了。
“但是太忠現在,更恨的是尹傑義”陰京華不得不提醒自己的老闆,“,他這人比較倔,思想工作很難做舟。”,“他想扳倒那個傢伙,還是要找我的”,”黃漢祥胸有成竹地笑一笑,尹傑義是藍家的外甥女婿”又是搞學問的,小陳想折騰此人,除了找黃家”還真找不到什麼人敢下手的”“我先拖一拖他,對了京華”你也幫我做一做工作。”
剛說到這兒,陰京華的手機響了,他低頭看一眼,苦笑着接起了電話,“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太忠,怎麼樣你打聽清楚是誰幹的了嗎?”
“正落實呢”,陳太忠的聲音,從手機聽筒裡傳出,“我找你是問一件事,那天晚上在我門口轉悠的那個傢伙,你知道他在哪兒嗎?”
“這個,我後來就沒注意了,嗯,行”我幫你問一下”,”陰京華掛了電話之後,衝黃總一攤手,“這傢伙問吳田省路橋那檔子事兒呢,看來是要劍走偏鋒了。”,“偏鋒啊,那走就走吧”,黃漢祥沉吟一下,終於是點點頭”這次的事情實在是太噁心人了,他也有點不能忍受”“你告訴他,你是揹着我偷偷跟他說的……別在北京折騰……”
韓偉覺得最近自己的運氣”是越來越不好了,他原本是烏法省交通規劃勘測設計院設計二室的主任,現在卻是落得一個停職的下場。
要說起來,他也沒做什麼壞事,無非就是介紹相熟的施工隊,轉包了一段高速路”活兒幹完了,發包方拖欠着錢不給,施工隊就把狀告到了他這裡韓主任,您可不能坐視啊。
韓偉幫人介紹活兒”肯定不是白介紹的”他要收取一定的好處才肯開口,眼下人家求上門,他覺得也不能置之不理,於是就找到發包方的總工”說誰誰是我朋友,活兒乾的也不錯,人家是小本兒買賣,你們就不要拖欠了。
這哪是我一個總工能做得了主的?那邊是絕對不答應這事兒,我說老韓,你也是搞技術的,不要瞎操這些閒心好不好?
合着你也知道我是搞技術的?韓偉一聽這話,就生氣了,王總啊”你們這個路是怎麼修的,我也清楚,我朋友施工的時候,工序比你們還要嚴謹一些,至於說材料嘛,那個……,咳咳,有些話你等我說出來,可不就沒意思了?
你真的要堅持?當時總工問這句話時,臉上的詭異表情,韓偉至今記憶猶新。
接下來的事兒,那也就不用說了”韓主任被停職了,這年頭行家多了,真的不差你一個”倒是敢胡說八道威脅人的,還就是隻有你一個。
韓偉也沒想到,自己就這麼被停職了”然後他鬧到省裡,又鬧到北京”說是要揭穿一些黑幕,不過以藍家的強勢和影響力,誰會理他?
鼻本,人家都不待理他的”也就是他最近折騰得實在厲害,烏法省派出人來,要將他捉回去,好讓他認清事實。
這就已經很倒黴了,不成想躲進一個小區避禍的時候,又被京城另一撥權貴直接拿下”足足問了兩天,纔將他放出去”而且,人家並不關心發生在烏法省的事情,人家關心的,是他是否別有用心。
“一丘之貉,這個國家沒救了”他憤憤地想着,走進路邊一家餃子館,“,一瓶紅星二鍋頭,半斤豬肉大蔥的”半斤羊肉胡蘿蔔的。”
京城的餃子,還是很有名的,他最近也喜歡上了這個,不過,就在服務晏端來餃子的時候,騰騰的熱氣中,對面猛地多出一個人來。
“韓偉?”,高大的年輕人笑吟吟地發問了。
“是我”,韓主任也不看對方,夾起一個餃子,慢慢地吹氣,餃子很燙,在秋末北京的寒意中熱氣蒸騰,不過這並不影響他頭腦的冷靜來人的口音,似乎不是烏法省的?
“你好像有一點麻煩”,”年輕人的笑容不變,“請恕我直言,這件事情你自己有責任,設計人員,他就應該是設計人員,參與施工……這是不合理的。”
“國家幹部貪污受賄,以次充好…………也是不合理的”韓偉冷笑一聲,將筷子上的餃子在醋醬裡一蘸,就丟進了嘴裡,一邊咀嚼一邊噝哈地吸着涼氣,“你別跟我說了”大道理我比你懂,等我吃完,咱們再說行不行?”,“不行,你現在就得跟我走”陳太忠微微一笑,這裡只是個小小的餃子館,周圍還坐了不少人”有些話真的不合適說,“想吃井麼餃子,咱們打電話,讓他送。”,“我還有可能吃到這樣的餃子嗎?”,韓偉慘笑一聲。
“那是當然,我這人一向說話算話”陳太忠點點頭,一臉的鄭重,“羊肉餃子是吧?如果你願意的話,過兩天咱們東來順涮羊肉……但是,我現在找你有事。”
“好像……我又遇到貴人了?”韓偉聽得出對方的語氣,但是他實在有點不敢相信,“你知道我招惹的是什麼人嗎?”,“你知道坐在你面前的,是什麼人嗎?”陳太忠冷笑。2665章斷橋(下)
陳太忠並沒有huā費多長時間,就從韓偉的嘴裡掏出了他想要的東西。
韓主任是搞道橋設計的”在這一方面有極深的造詣,沒錯,做爲一個設計人員,插手施工建設”是他的不對”但是這並不是說,他在專業方面有所欠缺事實上,〖中〗國從來不缺乏人才,大家缺乏的,只是在設計圖紙上簽字的資格。
韓偉是個有能力的人,他甚至有點後悔自己具備這樣的能力,錯非如此”他也不敢威脅吳田路橋建築集團,告訴他們:你們很多地方做得都不太合適。
不過這一刻,他在慶幸:還好”我真的是個有能力的人”對方問我的問題,我都一一答上來了,那麼”就有人去查那些該死的傢伙了吧?
“光靠說的,是沒用的”,”陳太忠搖搖頭,粉碎了他的僥倖,“有文字性的東西嗎,要是有圖紙這些,就更好了”
“沒圖紙”就不可能有圖紙,你知道圖紙會有多少嗎?十個你都抱不起來”,韓偉冷笑一聲,“圖紙是不會出問題的,出問題的是材料和工序。”
“那麼就是說,你說的全是臆測?”,陳太忠冷笑一聲,他對這話有點失望,原本他是想着,拿上圖紙之後,找人去鑑定一下他不是一個喜歡盲從的人,就算別人說得有鼻子有眼”他也需要親自驗證,才能決定行止。
自打他聽凱瑟琳說,烏法省是藍家的地盤的時候,他就把這個人放在了心上”琢磨着哪天要敲打藍家,就要找此人弄點材料。
不過陳太忠做夢也沒想到”這麼快就跟藍家撞上了”通信研究院的院長尹傑義讓他非常生氣,但是他仔細想一想,發現實在沒有正面對付對方的手段。
專家的權威”不是一天培養出來的,那麼他們的影響”也不是一天就可以消弭的,當然,陳某人自己沒這能力”並不是說,不可以請來別的專家跟這廝打對臺甚至,請外國專家來”也不是很難辦到。
然而,這裡就又出現問題了,尹院長如果是個無依無靠的人一像眼前這個韓偉一般,那麼請人過來,將他的權威打落塵埃,是不難辦到的,可非常遺憾的是,這廝是有組織的。
有組織的人,比沒組織的難對付很多,那麼打對臺大辯論的結果,很可能影響不了對方,反倒成全了姓尹的,讓他的聲望達到另一個高度一畢竟這年頭流行一個詞”叫“炒作”,。
所謂專家”就是這麼令人頭疼,陳太忠可以想辦法把尹傑義從院長的位子上拉下來,但是你拉下來人家之後”人家還可以用專業人士的面孔出現好歹這是背靠藍家的主兒,很難一下打死。
意識到這個現狀,陳太忠不得不另闢蹊徑”考慮從別的地方下手,打擊藍家,而前兩天出現在他門口的中年人,似乎就是個不錯的選擇。
他打了電話給陰京華,陰總在瞭解了情況之後,反手打電話告訴他,這個人早晨才放出來,目前在某個地方——放人出來還要觀察兩天,這也是慣倒了。
陰京華告訴他的,不僅僅是這麼一點,他還簡單地說了兩句,“這吳田省的路橋集團”在很多省承攬了大量工程,不止是在烏法省有活兒……,這家的背景,我也就不多說了,總之,你要小心一點。”,這簡直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着的,陳太忠也非常清楚這一點,若不是跟藍家有關係,怎麼可能接下這麼多活兒來?
遺憾的是,這個韓偉提供的情報,也不是很有用,沒有文字性的材料,操作起來未免就太麻煩了。關鍵是,他不想在這件事情上,投入太多的精力。
也許,應該換個目標?
他正胡思亂想着,韓偉卻是冷哼一聲,“臆測……我爲個臆測就去告狀”你覺得我有那麼傻嗎?不怕告訴你,有一座建成兩年的橋,因爲不均勻沉陷,橋體上已經出現了裂縫,不止一個人知道這件事。”
“肉眼耳見?”陳太忠聽得也嚇一跳”這個是可以做一做文章的。
“大裂縫填充處理過了”,”韓偉笑一笑”很不屑的樣子,“兩三釐米的裂縫不好處理,應該還有一些,你去看就能看到。”,“這個橋,設計使用壽命多少年?”練太忠沉吟一下,緩緩發問。
“一百年,抗震七級,但是你知道,這不可能達到,我覺得也就二三十年”或者更短”,”韓偉嘆口氣,“好橋都可以炸了重修,何況這種橋?這也是他們敢糊弄人的原因。”
陳太忠默默地點點頭,這個說法很對,三年前段衛華就跟他說過你把路修得那麼好,讓別人怎麼掙錢?
“你還掌握了些什麼?就像這種特別明顯的問題”,他繼續發問。
我是不是該找出一個專家”來對這些現象診斷一下呢?他開始胡思亂想,這次他被這些專家噁心到了”就下意識地想以牙還牙一下,晚上九點”《天南商報》的記者劉曉li正躺在上海的賓館裡看電視,她接了一個商務會議報道的邀請”領導將她派了過來,活兒已經幹完了”她打算在上海呆兩天”好好地玩一玩。
就在這個時候,她的手機響了,來電話的是陳太忠,“有個大活兒”敢不敢接?”
“您讓我接我就接”,”劉曉li一聽這話”心裡就禁不住一陣亂跳,能讓陳主任都覺得大的活兒,並且鄭重發問的,怎麼簡單得了?她深深地吸一口氣,“我現在在上海。”,“那最好了……”陳太忠一聽說”她居然還不在天南,“租輛車,買個照相機”連夜動身往烏法省走吧”去了那兒之後……”
掛了電話之後”他沉吟一下,還是按下了給許純良打電話的慾望,有些事情,還是不要表現得太怪異的好。
不過他並不知道,現在有人正遠遠地盯着這棟別墅”約莫十點的時候,黃漢祥正要去泡澡,有人走過來彙報,“陳太忠開了一輛本田車,剛剛上了高速。”
“嘖……”黃總一聽這話,就伸出雙手”使勁揉一揉自己的太陽穴,沉吟片刻才發話,“你跟小王說一聲,再去把那個韓偉抓起來,問一問他跟陳太忠說了什麼,嗯,不要太粗暴。”
第二天上午,許純良給陳太忠打電話,卻是死活打不通,說不得他又聯繫一下蔣君蓉,“你知道陳太忠去哪兒了嗎?”,“我怎麼知道他去哪兒了?”蔣君蓉嘆口氣,昨天晚些時候,她也知道了阻撓這個單子的都是些什麼人,這情緒真是不高,“你倆關係這麼好,你都不知道?”
“這傢伙”辦事懶懶散散的”,”許純良真的很生氣,要是再做不出什麼反應的話,大家就得迴天南了,至於以後怎麼發展,都很難說了,“關鍵時候就掉鏈子,還想跟他商量一下,下一步該怎麼走呢。”
“等一等吧,那傢伙做事”還是比較靠譜的”奇怪的是,蔣君蓉居然幫陳某人說話最瞭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對手”這話真的有點道理,“沒準他跟哪個首長在一起,必須關手機。”
陳太忠關手機,可不是跟領導在一起,他是不想讓人定位了自己,就像他開了馬小雅的本田車出來,只是一個掩護一樣本田車從石家莊下了高速之後,再沒人見到這輛車。
這個時候,他已經萬里閒庭到了烏法省”等到了中午的時候,劉曉li也趕了過來,她手裡端着一個小dv,卻是半年前買的最近她的經濟情況好轉了不少。
她讓車停在路邊,自己卻是端着dv走上橋,東拍一拍西拍一拍,路面和橋身的一道道裂縫,真的令人觸目驚心”“這橋……看上去真的是有點懸乎。”
豈止是有點懸乎?陳太忠隱身在她旁邊,暗暗嘆氣,他的天眼一開,填補過的地方都瞞不過他口補丁不少呢。
橋長有兩公里多,劉曉li走到半路的時候,有人過來干涉,“我說,你拍風景就算了,閒得沒事拍這橋幹什麼?”
擱在往常,劉記者是不會太客氣的,但是現在她不但是在外省”還知道自己要涉及一些大事,於是放下相機,乖乖地轉身往回走。
走到橋頭的車旁,她才待跟司機說什麼”只見那司機指着她的身後,驚訝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這個橋”這個橋……它在動哎。”
“什麼?”,劉曉li驚訝地轉身回望,發現橋體中間一部分,在緩緩地向下沉去,處在斷面上的司機們嚇得沒命地加速,而即將開上去的車忙不迭地急剎”“吱吱”,的剎車聲此起彼伏地響着,還伴隨着兩聲悶響一那是追尾了。
十來秒鐘之後,在衆人的目瞪口呆中,橋體中段加速下沉,緊接着就是“轟隆”一聲巨響,漫天的沙塵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