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的很多事情都是比較奇葩的,比如說炒股炒成了股東,賣房賣成了房東,當空姐的,最好的出路自然就是把頭等艙的高端客戶發展成老公。
其實類似的事情,凌笑見得也不少了,她們一個前輩姐姐,就在飛機上跟一個經常做頭等艙的乘客勾搭上了,如今也不上班,專心做富太太去了,那位頭等艙乘客是港島人,在那邊兒應該是有老婆的,如今在內地也養了不知道幾房小的。
凌笑對於這種事情感到有些難於理解,不過聽她們說,這樣的事情其實也不算什麼,要知道靠上一個大金主的話,今後半輩子都衣食無憂了,幹什麼有比這個更容易的事情?
只是想一想要主動貼上一個可以當爹的半老頭子,凌笑對於那位前輩姐姐的選擇,還是有一些不認同的,雖然很多人都笑着說她太天真,是初出茅廬的小姑娘。
三個人正圍着火堆在那裡糾結,就聽得遠處傳來了突突突的聲音,一個龐大的怪物一般的東西慢慢地移動過來。
葉開眼神兒好,一看就樂了。
原來是開過來一輛拉着草垛的拖拉機,因爲草垛比較輕,所以整個將拖拉機給包起來了,就像是一個瘦子留了個長達幾尺的爆炸頭一樣。
開拖拉機的是爲中年人,倒不是農民,只是將草垛拉到指定的一個造紙廠,是要開到龍城外圍的一個區。
司機見了大喜。拖拉機的運力雖然有限。但是拉着桑塔納走上十幾公里還是小菜一碟。
葉開不願多事,給開拖拉機的塞了五十塊錢,中年人很高興,一口就答應了下來,將草垛子卸下來一部分,中間掏出一個不算太大的空洞來,讓葉開跟凌笑躲在裡面靠着,司機則鑽在桑塔納裡面掌着方向盤。
“沒想到,居然有機會坐拖拉機回家。”凌笑靠在草垛子裡面,無比感慨地說道。
今天的遭遇確實比較豐富。尤其是對於沒有體驗過這樣生活的凌笑而言,更是如此。
她從一出校門開始,就進入了航空公司工作,家裡面的條件也不算太差。自然從來沒有類似的機會,雖然路上吃了些苦頭,還差點兒露宿荒野,不過此時的情況終於向好發展,拖拉機再慢,一個小時也回去了。
而且在大雪紛飛的時節,鑽在草垛子裡面看着,其實也應該是一種很奇特的體驗。
“這樣的天氣,應該說運氣不錯了。”葉開說道,“真要是沒有車經過的話。那也沒有辦法,這條路雖然是大路,卻不是主要運力通過的道路,能有輛車經過,就不需要再計較其它了。”
“你在市委工作,具體是做什麼的?”凌笑有點兒好奇地問道。
她雖然提醒自己,跟乘客發生比較密切的關係不可取,但是對於這個在飛機上有過親密接觸的年輕人,依然充滿了興趣,怎麼也壓不下來。猶豫了半天之後,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
“我啊,我就是混日子唄。”葉開笑着說道,“你看我這麼年輕,能幹什麼呢?市委裡面可是一個論資排輩的地方。我才二十歲,他們總不會請我去當市委書記吧。”
“呵呵……”凌笑聽了。頓時笑了起來。
她笑起來的時候,臉上有兩個小酒窩,看起來非常迷人。
也不知道是因爲職業的緣故,還是她本來就比較親善,給人的感覺就是那種春風拂面細無聲的味道,很容易就走進別人的心裡面。
葉開看了看凌笑,覺得自己碰到的這位空姐,確實挺有意思的。
這一路上的經歷,如果回去講一講的話,找人加工一下,也能寫到文章裡面,登載在報紙上面了。
當然了,主題肯定不是什麼風花雪月,而是市紀委書記葉開同志這一路坎坷歷程,更加凸顯了河東省建設高速公路,改善交通狀況的必要性。
相信嶽山同志看了這樣的文章之後,一定會比較高興的,這也算是輿論先行。
凌笑看着葉開,發現他正注視着自己,不由得臉色出現了一絲霞光,將目光轉到了紛紛揚揚的大雪上。
聽了葉開說他自己只有二十歲,凌笑就在心裡面盤算了一下,這麼大的年輕人,能夠進市委工作,那肯定是說家裡面有關係了,但是這個年齡實在是有點兒小,進去之後多半兒就是打雜的,可能也就是混個科員什麼的,然後就是慢慢地熬資歷了。
如果運氣好的話,過個兩三年,能夠混個級別,再過幾年弄個副科級之類的,就很不錯了,至於說想要混到處級以上的話,真不是容易的事情。
要知道在市委混日子也很不容易的,一個處級幹部就能夠掌握某一個小部門的生殺大權了,在外面也是非常風光的,往往要到了三十歲之後甚至四十歲,纔能有這樣的機會。
唉,像葉開這樣的年輕人想要出頭,真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情。
“還是拖拉機比較皮實,不會半路拋錨。”凌笑看着葉開不說話,兩個人又擠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面,就不由得沒話找話地說了一句。
其實鑽在草垛子裡面,要比鑽在桑塔納裡面強一些。
一個是草垛子裡面似乎有一種熱量散發出來,讓人覺得暖洋洋的,另一個就是因爲桑塔納裡面如果沒有暖風的話,那個汽油味兒真的比較濃烈,所以凌笑寧願鑽在草垛子裡面,也不願意再呆在桑塔納上面。
因爲她的這個決定,葉開自然也沒有留在桑塔納裡面,鑽草垛子,尤其是跟一位漂亮空姐一塊兒鑽在草垛子裡面,即便是不做什麼事情,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拖拉機確實比較皮實,也沒有出什麼岔子,但是快到地方的時候,又遇到了檢查站。
這邊兒的檢查站可是很嚴厲的,直接就把拖拉機給攔住了。
“超載,還是人貨混裝,你膽子夠肥啊,這大正月裡面,萬一出點兒什麼事情,那就是大事故!”檢查站的人逮住開拖拉機的中年人,就是一頓訓斥。
反正一個在大雪天開着拖拉機運草垛子的老農民,也不可能有什麼背景,自然是他們顯示存在感的最佳對象了。
這些人看到凌笑從草垛子上跳下來之後,眼前頓時一亮,然後又看到後面用繩子牽着的破爛桑塔納,心裡面就有數了,這是車在半路上拋錨了。
中年人跟檢查站的人陪着笑,說了半天好話,這幫人可能是閒得無聊,又或者是看着凌笑比較養眼,硬是不讓通過,還要找中年人要什麼駕照之類的,他自然是拿不出來的。
開個破拖拉機,至於去學什麼駕照麼?這純粹就是爲難人了。
葉開對於這樣的事情自然是沒有什麼好脾氣的,只是現在大雪天,他也不願意說什麼,拿了一張大鈔遞給了桑坦納司機,示意他出面搞定。
司機應了一聲,然後就走了過去,跟他們交涉,看着錢的面子上,終於是答應了。
“這些人真是無法無天,當面索賄啊。”凌笑重新坐回草垛子裡面,有些氣憤的表示道。
她看到葉開拿錢讓司機行賄了,不由得有些鬱悶,“你不是在市委工作嗎,說出來他們會不會給你個面子放行?他們總不好得罪市委的人吧。”
“我要是市委書記自然沒問題,可惜我不是。”葉開笑了笑道,“而且我跟他們就沒什麼話好說,明天鼓動紀委的人下來查一查他們,纔算是解恨。”
“早就該查一查他們了,這種檢查站就是專門收黑錢的,聽說這些人都是臨時僱的,一旦出了事兒就往臨時工身上推,這是他們的慣用計倆。”凌笑說道。
“是嗎?我還真不清楚這事兒呢。”葉開笑道。
“以前聽說過很多類似的事情了。”凌笑表示道,“這裡的正式員工都不多,收入高,不用幹什麼具體的事情,凡事都是臨時工在做,一旦出事兒,也是他們頂着,出了問題就解僱,等風聲小了,再僱回來,來來去去的就是沒有人能夠奈何得了他們。”
葉開點點頭,知道這事兒也是通病。
財政上不願意養那麼多人,負擔太大,所以代價比較低的臨時工就是首選,沒有什麼保障的臨時工自然是無所忌憚,所以收起黑錢來也很輕鬆,出了事大不了不幹了,之前轉賺到的錢就足夠瀟灑一陣了,這麼算起來,無論是單位也好,還是他們自己也好,都很合算。
市政這塊兒雖然都知道這些情況,但是因爲這事兒細查的話,底下的部門就會扯皮訴苦,說是人力不足,要求增加編制,上面怎麼可能答應,這麼一扯皮下來,也就唯有保持原狀了,所以亂收費的現象屢禁不止。
不過作爲市紀委書記,總不能對這種事情視而不見,況且葉開已經遇到過兩次這樣的事情了,再不出手治理一下,真當他在龍城只是一個擺設啊?
等到拖拉機突突突地開到了地方後,葉開和凌笑已經晃得有點兒瞌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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