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曉梅的反應,也算是中規中矩。
作爲新來的常務副市長,而且還是從中央部委派下來的高配幹部,自矜身份也是應該的。
如果說她對於東山市的幹部情況,表現得門清兒的話,那就很容易讓木婉容感到警惕了。
作爲新任的市委書記,木婉容對東山市的幹部隊伍情況有充分的瞭解,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因爲書記本身就是主抓幹部隊伍建設的,自然要多花費一些心思。
但是常務副市長過分關注幹部情況,那就很容易引起別人的警惕了,至少木書記的心裡面會有一些不好的想法的。
所以,江曉梅選擇了棄權,同時明白地表示,我對你們東山市的情況,真的是不熟悉啊,我剛纔提的這事兒,也只是很單純地從工作的角度出發而已,並不針對任何人。
常委們都在場,倒是沒有幾個人反對,於是讓市委秘書長孫繼海去京城操辦春晚節目的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李文海的心裡面,此時就有點兒複雜了,他看着東山市的三巨頭,一水兒的年輕得志,一水兒的高深莫測,頓時感覺到自己確實有點兒老了。
以前一直窩在東山市裡面稱王稱霸,覺得沒有什麼事情是自己搞不定的,但是現在看起來,原來的想法其實不過是坐井觀天,夜郎自大而已。
真要是遇到了硬茬兒,自己也只能是退避三舍,根本就沒有正面交鋒的底氣。
酒宴散了之後,衆人就接見了參加演出的演員們,親切地握手併合影,市政辦方面還給參與演出的演員們。發放了紀念品,大家都很高興。
“同志們,過幾天就是八一了,軍民聯歡,擁軍擁屬,向來是我們東山市的優良傳統,到時候大家還是要辛苦一下的。但是,還有一些問題需要注意……”葉開在衆人面前發表了一番講話。指出了其中的一些不足之處,對導演組的工作人員又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葉開以前經常在老大葉建歡的娛樂公司裡面出入,跟導演們也多有接觸,再加上他的超人一等的見識。自然是一說一個準兒,衆人都聽得很認真。
江曉梅在一旁聽了,心中也有點兒詫異,沒想到葉開居然講得井井有條。絲絲入扣,讓人覺得非常信服。自己倒是有點兒小看他了。
對於葉開的根底,江曉梅多少是知道一些的,畢竟她作爲團中央的幹部,又是中.組.部聶雲飛部長欽點的幹部,事先也得到了一些提點。知道葉開是老葉家的人,但是多餘的話。聶雲飛一句也也沒有多講。
“總而言之,我們在保持特色的情況下,也要融入現代流行元素,與時俱進纔會讓人喜歡看嘛……”葉開終於結束了他的演講。
衆人紛紛熱烈鼓掌,對葉開的講話表示了很高的認同感。
“葉市長的話很有道理,就這麼辦吧。”木婉容也表示了自己的意見。“大家今晚都辛苦了,就早點兒回去休息吧。”
木婉容說了話之後。大家就紛紛散場了。
市委辦的人負責安排木婉容和江曉梅的食宿問題,此時就陪着她們要回常委樓去休息。
“木書記,車子就在外面。”市委辦的工作人員對木婉容說道。
“算了,剛喝了點酒,有點兒暈,我還是走兩步過去好了,反正也沒有多遠。”木婉容擺了擺手道。
“木書記不坐車,那我也就免了,一塊兒吧。”江曉梅立刻就表示道。
她們兩位都是正廳級的幹部,自然沒有什麼壓力,而且年齡方面也相差無幾,走在一起倒像是兩姐妹一般。
葉開見狀,就有些皺眉,他撓了撓頭,終於也決定一道兒走回去。
“葉市長你怎麼也步行了?”江曉梅見葉開跟過來,就回頭問道。
不行?!
這個詞兒卻是有些歧義的,葉開很是奇怪地看了江曉梅一眼,心說你又沒有試驗過,怎麼知道我行不行的?
但是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了,知道江曉梅說的話是指什麼,於是就搖頭回答道,“這陣子的天氣還算是不錯,很適合散步的,木書記和江副市長可能對於東山市這邊兒的情況不大熟悉,我先來了幾天,就當是導遊了。”
江曉梅看了葉開兩眼,終於沒有提出什麼反對意見來。
於是,三個對於東山市影響重大的政壇人物,就信步走在路旁的梧桐樹下,慢慢地向市委大院兒走過去。
其實,這段兒路也就是五六百米的距離,就算是散步,十分鐘也足夠了。
“江副市長,我覺得你好像對我有點兒成見。”葉開忽然就對江曉梅說道。
“呃?”江曉梅似乎正在思考問題,聽了葉開的話,頓時就是一愣,完全沒想到他這麼直接地就提出了這個問題。
按道理說,一個成熟的政壇人物,不應該問出這麼膚淺的問題來的。
卻不知道葉開突然這麼做,究竟有什麼隱藏的目的在後面,因此江曉梅的態度就顯得比較謹慎了,“葉市長你說笑了吧,我初來乍到,怎麼可能對你有什麼成見?”
“你不承認就算了,你看我都不用正眼的,一直都是斜着眼睛看我。”葉開的回答更是極品,聽起來倒是理直氣壯的。
江曉梅聽了,頓時感到有些無語了,心說我要是直勾勾地盯着你看的話,沒準兒你又說什麼風涼話,什麼江副市長覬覦你的美少男的美色了。
她反思了一下,似乎今晚上她確實是一直斜着眼睛看葉開來着,但是這也不是沒有原因的,畢竟是因爲他們坐在同一排上,總不可能扭着脖子來看葉開吧,那樣的話成何體統?
木婉容在旁邊兒聽了,倒是在心裡面笑了個翻天覆地,沒想到葉開一上來就挑江曉梅的毛病,還堵得她沒話可說,果然是陰人的高手啊!
“我不服氣!憑什麼就一腳把我踢到京城去了?!”孫繼海兩眼通紅,喝了不少的酒,拍着桌子說道,“我對東山市是有功勞的,有苦勞的!”
李文海的心裡面也不好受,眼看着自己這邊兒又折損一員大將,勢力更加單薄了。
原想着就算是孫繼海的位置不穩,木婉容初來乍到,也不大可能這麼快就對孫繼海動手,卻沒有想到今天的歡迎酒宴上,木婉容就借題發揮,輕輕鬆鬆地將孫繼海給攆到京城去打雜了。
雖然說名義上是需要有一位副廳級幹部來負責節目上春晚的事情,是爲了宣傳東山市的民俗文化,提高東山市的知名度,可實際上是怎麼回事兒,那就不好說了。
“木婉容的手腕兒很高明啊……”紀委書記段飛皺着眉頭說道,“看得出來,本來江曉梅是打算利用這件事情,將葉開一軍的,沒想到葉開小狐狸不上當不說了,反倒是被木婉容利用了這件事情,直接就把老孫給發配了,只看這種遊刃有餘的借勢手段,就知道這位前龍城市的市長,不是吃素的。”
說起今天的事情來,他們三個人也是一陣唏噓。
本來只是一場很平常的節目,卻沒想到就引出這麼一場針鋒相對的爭鬥來,偏偏是不帶一絲的煙火氣,大家都顯得很淡然,江曉梅要黑葉開,被葉開識破了,反手就送了回去,江曉梅還沒有反擊呢,就被木婉容給利用起來,一個乾坤大挪移,就把市委秘書長孫繼海這個常委給發配了。
這是好高明的手段,偏偏是有表決權的常委們人人自危,誰也不願意成爲那個被推出去的對象,所以孫繼海也就只能認命,成爲那個犧牲品。
“我們東山系的本土幹部,如今已經摺損大半了,剩下的人更要團結起來,否則的話,那就真的沒有好日子過了。”李文海對衆人說道。
說是衆人,其實也就是他和孫繼海、段飛三個人而已。
上一次,政法委書記趙世禮雖然投票支持了他們,可是大家畢竟不是一路的。
“我看不容易……”紀委書記段飛就搖了搖頭道,“眼下三位巨頭,一個個都不是善茬兒,我就擔心在他們的碾壓之下,我們這幾個人根本就沒有聯手對抗的餘地,倒不如分而圖之,還有一線生機。”
“你的意思是說,讓我們假裝分開,各自投入對方的門下?”李文海有些睥睨地看着段飛,語氣不善地反問道。
“這樣不好嗎?總好過搞不清楚情況,被他們聯手給拿下吧?”段飛也反問道。
李文海聽了,半晌沒有說話,事實上,他也知道段飛的意思是什麼,只是他作爲東山系本土力量的重要人物,並不甘心就這麼認輸。
況且,他堂堂一個市委副書記,要投也只能投入市委書記或者市長的旗下吧?雖然江曉梅也是正廳級幹部,可是畢竟是副職,跟他一樣,他一把年紀了,怎麼有臉投到江曉梅這個常務副市長的門下?
如果不論江曉梅的級別,常務副市長還應該在他之下的。
這也是他李文海的悲哀,別人都可以選擇自己的主子,偏偏他李文海這個副書記只能獨立支撐着,否則的話,下面的人誰還能信得過他,效忠於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