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易的老婆肖蓉在一家珠寶行做銷售經理,平常工作忙,收入高,哪怕肇易現在是省委第一秘,但是到了家裡,肖蓉還是要壓他一頭。
做銷售的人,見識廣博,思維活躍,『性』格潑辣,要強。
肇易成爲省委第一秘的那一天,家裡門庭若市,來自全省各單位,下面各市的方方面面的人衆多。
還有很多親戚朋友聞風而來,說是過來恭喜肇易,其實是來送禮套近乎。
肖蓉在家裡招呼客人,嚴格把關,凡屬送禮物的客人,她統統準備回禮。凡屬送現金卡,購物券的客人,對不起,一律不收。
用肖蓉的話說,她收入不錯,家裡又不缺錢,肇易在政界上打拼,能出成績,能有作爲自然是值得高興。
但是因爲權力在手,忘乎所以,犯了錯誤,最後被抓關起來,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很多官員出事,都因爲家人的貪婪,肖蓉平常接觸的人面寬,也瞭解這些東西,所以在家裡,她多次宣稱,絕對不會拖肇易的後腿。
當然條件就是,肇易得聽從她的指揮,在單位伺候好領導,回來就要伺候好老婆。
下廚房這種事兒,女人最是不該做,因爲極其不利於皮膚保養。
平常肇易不回家也就罷了,只要回家,廚房這一塊工作肇易得包下來。
肇易也欣然接受,兩人結婚這麼多年。孩子都十歲了,就沒紅過臉,肇易對自己能娶到肖蓉這樣的老婆,也是極其滿意,老婆還耍點小『性』子,肇易一點也不覺得受委屈,反倒喜歡這個調調。
不過今天,肇易卻沒有履行好丈夫的職責。
他回家情緒很低落,回來就一屁股窩在沙發上,像一條死狗。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肖蓉還想着跟他鬧鬧。開開玩笑。
不過如論肖蓉用什麼辦法,肇易都面無表情,精神萎靡到了極點。
肖蓉以爲他生病了,『摸』『摸』額頭卻沒發現有什麼不對。
她冰雪聰明。便清楚肯定是工作上遇到問題了。
她心情開朗。也就沒再打擾肇易。孩子放學回家,肚子餓得咕咕叫,她便哼着小曲兒去做飯。
飯做好。肇易卻表示自己不餓,飯也不吃。
晚上孩子做作業,洗澡,休息以後,肇易還是一動不動。
肖蓉終於忍不住大發雌威,狠狠的訓了肇易一通。
工作壓力大,誰的工作壓力不大?肖蓉在珠寶工作做業務經理,每個月上面都有任務壓下了,她的壓力也山大呢。
可是看肇易這幅德行,一點點壓力都扛不住,還是個男人嗎?
如果以往,肖蓉火氣來了,大罵一通,肇易肯定立馬就會變換姿態,心中縱然有再多的不快,都會暫時放下來,畢竟哄老婆要緊不是?
工作壓力再大,日子還是要過,要不然把老婆給氣跑了,以後家裡日子怎麼辦?
但是今天詭異了,肖蓉發了火,跳腳大罵,一通猛的奚落,肇易依舊無動於衷。
反倒是越來越煩惱,雙手抱頭,像一隻顧頭不顧尾的野山雞,將頭深深的埋在沙發中,直接不理肖蓉。
肖蓉狠狠一笑,道:“你好,你有種晚上不上牀,就在沙發上窩一整晚,老孃我不伺候了,睡覺去了!”
肖蓉狠狠的摔門回房,真就睡了。
半夜醒來,肖蓉伸手一『摸』身邊,鬼影都沒有。
她起牀看錶,都凌晨兩點了,她躡手躡腳的出門,卻看見客廳一團漆黑,也沒開燈。
她心中得不由得嘀咕,心想這個肇易最近還成精了,自己罵他幾句,他還生氣半夜都跑出去了?
她伸手開燈,燈一亮,她嚇了一跳。
沙發上,自己的男人睜大雙眼,端坐着,茶几上的菸灰缸裡面全是菸屁股,桌上赫然多了兩個空煙盒。
肇易木然的看了她一眼,又迅速扭頭過去,又從煙盒子抽出了一支菸。
肖蓉皺皺眉頭,也不發火了,慢慢湊過來坐在他旁邊,柔聲道:“老肇,什麼事兒說說吧。事兒不小吧!”
肇易嘆了一口氣,搖搖頭,忽然道:“老婆,如果我不在省委幹了,出來能幹啥?”
“什麼?你不想幹了?怎麼回事,被書記批評了?還是被書記直接給開了?”肖蓉這一驚非同小可。
肇易道:“沒有,只是有事情,我犯了錯誤。我這心裡……”
肖蓉一聽說肇易犯了錯誤,她臉『色』都嚇白了。
肇易可不是一般的領導幹部,省委第一秘,辦公廳副主任,兼任綜合一處處長,正兒八經的副廳級幹部。
這樣級別的領導犯錯,那哪裡是小事?
“肇易,你是不是暈頭了,收了別人的錢?或者是在外面搞小三,作風出了嚴重問題?”肖蓉板着臉道。
肇易擺擺手道:“不是,都想到哪裡去了,這是我似乎得罪了秘書長,這一次夠嗆。說起來都是被殷秘書長他們給害的,殷林這傢伙,太固執了,有些事不是讓我爲難嗎?”
“秘書長?得罪了就得罪了唄,你不是常常說,你所有人都可以得罪,只要書記認同你就行了嗎?再說了,馮博毓口碑也不怎麼好,在省委也沒什麼影響力,你怕他幹什麼?”
肇易苦笑搖頭,自嘲的道:“你還是看老黃曆,你當秘書長是誰?還是馮博毓嗎?早調整了,現在秘書長是陳京!”
“什麼?陳京?荊江的陳京?”肖蓉吃驚的道。
肇易嘿嘿一笑,道:“不是他,我至於這麼爲難嗎?如果是馮博毓就好了,我也不至於這麼被動了。可是陳京……”
肖蓉臉『色』變了變,道:“陳京怎麼了?他欺負你啊,你惹他了?”
肇易道:“這裡面東西你不懂,現在是殷林要處處和陳京作對,我被夾在了中間,今天……哎……”
一想到今天白天的事兒,肇易心中就發寒,提起心裡不安,他隱隱感覺到了陳京身上的那股子殺氣了。
如果是馮博毓,肇易根本就不怕,可是陳京要對付他,現在真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般容易。
肖蓉哼了哼,道:“老肇,我早就跟你說了,讓你不要跟那個姓殷的走得太近,你卻還反過來說我是『婦』人之見。我告訴你老肇,我肖蓉幹了半輩子業務了,什麼人沒見過。
殷林這個人,看上去隨和,講義氣,可是這個人最大的問題就是不講原則。籠絡下屬,縱容下屬,當初幹他在省委乾的時候,你那次捅多大的簍子?
可是咱們過去送了一點東西,給了一點錢,他硬就是給你抹平了。第二年就給還給你評了先進,那次不是爭議搞得很大嗎?你自己都說,省委吵翻了天,差點出事!”
肖蓉頓了頓,道:“老肇,這個事兒內情我不知道,但是我卻可以給你一個建議。咱們去主動找陳秘書長,主動承認錯誤,那樣會主動一些。另外,殷林那邊,你可以保持一點距離。
你縱然對他感恩,可是處在你這個位置,不對針對他就是最大的感恩了。他自作孽,能怪誰?”
殷林扭頭過去看向自己的老婆,道:“怎麼了,蓉蓉,你知道陳京?”
“陳京誰不知道?楚江人誰不知道?別說我是你的老婆,就是咱們公司的那些不關心政治的小姑娘小夥子都知道。他在荊江搞出多大的陣仗?多得書記的信任?”肖蓉一連數個反問。
他頓了頓,又道:“我不從政,但是我都能看出來你搞錯了方向。你和殷林之間雖然是老上級關係,他對你不錯,有恩。但是你和陳京之間是什麼關係?你們都是伍書記秘書出身,這一份殊榮整個楚江省有幾個人能有?
如果你真有腦瓜子,你就斷然不會和陳京關係搞成這樣了……”
肇易默然不語,他不得不承認,老婆說的話很有道理。
肖蓉不是個普通的女人,見識廣博,社會經驗豐富,洞察人情世故甚至要遠甚於自己這個在省委大院裡面成長起來的秘書。
至少在這個問題上,她比自己正確。
不知爲什麼,經過了和肖蓉這幾句聊天,肇易內心終於舒緩了一些,沒有剛纔那般難受了。
政治是很殘酷的,殷林在德高擔任書記這些年,成績做出了很多,但是曝『露』出的問題更多。
肇易爲了幫德高遮掩各種問題,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他很明顯的感覺到,現在壓力越來越大。
以前有問題,大都不會直接捅到書記這裡來。
可是最近接二連三,已經有好多相關舉報直接送書記的。
站在這個角度來說,肇易似乎應該感到慶幸,因爲陳京的一個小計謀,把自己個揪出來了。
要不然,自己繼續犯『迷』糊下去,以後事情越積越多,一旦東窗事發,再嚴查下來,肇易的所作所爲終究是紙包不住火,他可能徹底陷進去。
一夜無話。
第二天清早起牀,肇易洗嗽完畢去玉山,在路上他拿出手機猶豫是不是該給殷林去一個電話。
但是他將手機拿在手中半個多小時,一直到了目的地電話都沒撥出去,最後他終於把電話收了起來,這個電話還是不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