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省委常委組織部長打電話告訴李向東，說省委常委已經通過提拔方明同志擔任東江市委副書記，就這兩天報到吧！到時候，我親自帶他去報到！李向東問，是地級市的方明嗎？省委組織部長說，你們應該是熟人了。以後可要靠你關照他了。李向東便捕捉到了某種信息，這方明是組織部長的人，否則，一個副書記報到，未必用他一省委常委親自帶隊，否則，他不會談私事似地要李向東多關照。
李向東把秘書長叫進辦公室，第一個把這消息告訴了他。秘書長臉上雖然還掛着笑，但笑得很僵硬。然而，李向東像是更不願意，發牢騷地說，這算什麼？下面的意見當耳邊風了！那意思好像是說，他李向東是推薦你秘書長的，省委常委會卻不同意。
他說，那個方明，跟我也很熟，我在地級市政府當副秘書長的時候，他在市委當副秘書長，想來當副書記，又明知道我在這，也不打個招呼，一點面子也不給，就知道走上面關係，連最起碼的尊重也沒有。
他說，沒辦法，現在當官都講後臺，誰後臺硬，誰的機會就大，是省組織部長親自打電話給我的，還說要親自帶他來東江市報到。很明顯是在向我暗示，方明是他的人。
他拍着秘書長的肩說，這次很對不住，沒能幫到你。其實，你也知道，我是盡力了。
秘書長說：“知道，我知道。”
李向東又問：“你沒找省裡的人嗎？”
秘書長說：“找了，可能交情還不到吧？”
李向東愣了一下，問：“你這話什麼意思？”
秘書長說：“我跟省委秘書長談過這事，當時，我就感覺他不是那麼熱心。”
李向東搖搖頭，說：“你們就只是工作關係吧？如果，他真心肯幫你，或許跟那組織部長還有得一拼。”
秘書長酸酸地問：“他什麼時候來報到？”
李向東說：“還沒正式定。具體時間省辦公廳會發通知的。”
秘書長說：“沒什麼事我出去了。”
李向東說：“以後還有機會！”
秘書長說：“我沒事。這種事也很正常，只是要李書記爲我的事奔波，倒覺得過意不去。”
李向東說：“我沒什麼？就是動動嘴皮跟省委主要領導提過，真到研究的時候，起決定作用的還是要靠省委常委裡的人。”
他在電話裡把這事告訴了組織部長。他說，你怎麼沒找你的頂頭上司？他沒推薦你，卻推薦了方明。組織部長說，不會吧？我跟他談這事時，他答應幫我的。應該是更有勢力的人推薦方明吧？李向東說，你看着吧？看看是不是省委組織部長親自帶他來報到？組織部長當然更清楚，只有正職上任，省委常委組織部長才會親自帶來報到。
李向東說：“這事你知道就好了。”
組織部長說：“我清楚。”
李向東嘆一口氣說：“爲這事我算是白忙了。”
組織部長忙說：“你沒白忙，你對我的關心，我記在心裡。”
李向東說：“這還有點安慰，我以爲，幫不了你，你倒對我有意見了。”
組織部長說：“不會，怎麼會呢？這事你也做不了主。”
李向東再打電話給宣傳部長，那部長聽到這消息好一會沒說話。李向東說，你的心情我是非常理解的。宣傳部長卻問，方明跟李書記很熟吧？李向東沒會意，說，以前在地級市認識。宣傳部長說，我也這麼想。李向東愣了一下，馬上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他說：“你是說，他是我找到東江市來的？”
宣傳部長矢口否認，說：“我沒這想法。”
李向東不客氣地說：“你就是這想法。你是不是以爲我在唬弄你，暗中卻把方明弄過來？”
他說，你也不想想，我要有那想法，就不會等到現在了，考慮常務副市長的時候就拉他過來了。副書記的位置空缺完全是意外之料的。
他說，你竟不相信我。我不怪你，一點不怪你。因爲沒辦成這事，你怎麼想就怎麼想好了！真是好心沒好報！”
宣傳部長忙道歉，說：“我真沒那意思。我怎麼會怪你呢？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雖然，這事沒辦成，但你還是努力了，我怎麼可以懷疑你唬弄我呢？如果，我有這種想法，我就不是人。”
李向東說：“我不管你真話還是假話，是人還是鬼？報到的時候，你就知道了。一個副書記，你認爲會是誰帶他來報到？副部長，還是常委部長？”
宣傳部長還在重複解釋說：“我真沒那意思。”
他說，不管是誰帶他來報到都沒關係，我希望你對我不要有什麼誤會，這事我也知道競爭很激烈，能當是我的運氣，不能當也正常。
他說，請李書記放心，我不會因爲這事影響工作，該乾的事我還會幹，而且會幹得更好，我不能辜負你。只要你李書記看得起我，比當這副書記還重要。
紀委書記辦公室離李向東辦公室不遠，本是想叫他過來面談的，但他正在開會，像是在講話，看到是李向東的電話，還是接了。
李向東說：“你開完會再談吧！”
紀委書記說：“沒關係，這是部門內部的會。”
這麼說着，他像是離開會議室，電話裡靜了下來沒吵雜聲了。
李向東說：“副書記的事已經定了。是地級市的方明同志。”
紀委書記很冷靜，說：“知道了。”
李向東問：“你早就知道了？”
紀委書記說：“我現在才知道，你告訴我才知道。”
李向東說：“那就是你早有預感？”
紀委書記說：“我和省紀委書記談這事時，他說過，這事很複雜，說競爭的人很多，一個個都很有勢力。組織部長也推薦人了。所以，我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李向東說：“既然，你自己都抱不太大的希望，你還找我談什麼？你還要我幫你什麼？你知道一個個都有勢力，知道省紀委書記不太願意幫你，你怎麼不反饋？弄得我還在省委主要領導面前推薦你。早知如此，我就不管這事了。”
說着，他把電話掛了。
隔了一會，紀委書記敲門進來了。李向東坐在那裡看文件，給他臉色看不理他。
紀委書記說：“這事是我不對。我不該還存有僥倖心理。我以爲，或許，省委常委會更尊重你的意見，所以，就沒有向你反饋情況。”
李向東說：“你這是要我去丟臉。明知道不可能的事，卻要我去說去丟臉。我明明告訴你，靠我還不行，還要找省裡的人，省裡的人不願幫你，你倒好，全指望我了！我只是東江市的市委書記，這麼重要的人事安排，省裡會完全聽我的嗎？遇到強的對手，就更不把我的話當話了。”
紀委書記說：“希望李書記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見識。”
李向東想起了什麼，問：“你不是在開會嗎？”
紀委書記說：“什麼會也沒有向你李書記認錯重要。”
李向東說：“不用了，回去開會吧！”
紀委書記還是很有些不安地離開了。這一輪下來，李向東該哄的哄，該罵的罵，把那四個人弄得忐忑不安，卻又覺得太對不起他李向東。李向東想，自己利用這事，還是達到目的了，至少只有宣傳部長一人對他還有不滿。當初，如果自己都拒絕了他們，他們四人都會對他不滿。
靜下心來，李向東便想，那方明也太過分了。你事先不跟我打招呼，現在總該有所表示了吧？他認爲，省委組織部長在給自己電話前，就已經打電話告訴方明瞭。他幫了他，不可能不要他領他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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