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嫉賢妒能,是非不分。
杜淹對顧夜縣是真的很失望,想到縣裡面一二把手竟然聯合起來對他進行打壓,他就心灰意冷。
他只是一個想要做點實事的人,這難道有錯嗎?
因爲有這樣的信念,所以當年從有鳳市調到這裡來的時候,哪怕是在市文化局坐冷板凳,他都坐的義無反顧。
後來因爲機緣巧合,他被調到顧夜縣擔任副縣長,原想着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誰想現實再次對他進行了猛烈撞擊。
縣委的不信任。
縣政府的故意打壓。
領導的蔑視,同僚的冷漠,這都像是一扇扇沉重的大門,毫不客氣的將杜淹關在門外面。
他有時候甚至只想,我不會索要更多的權力,只是想要安安靜靜的做好分內之事,這難道也不行嗎?
是,不行,只要坐在副縣長的位置上,就會阻攔別人前進的道路,那麼對別人而言,你就是個需要儘快搬走的攔路石。
杜淹站起的身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乾淨簡單,只是懸掛着地圖的辦公室,嘴角突然泛起絲絲苦笑。
“或許我真的應該聽媳婦的話,不要再像是這樣做事,乾脆辭職回家得了。”
“這樣的話,我不招人厭還能做點想做的事。條條道路通羅馬,不是說非要留在體制內才能幫助百姓,在社會上同樣也行。”
當這個想法在杜淹心底升起的時候,辦公室的房門從外面敲響,秘書高進走進來後,臉色有些難看,眼神裡充滿不滿的說道:“杜縣長,剛纔辦公室那邊說十分鐘後開縣長辦公會議,讓您準時參加,說是討論縣長的分工。”
“討論分工嗎?”
杜淹臉色不悲不喜,淡然說道:“想要調整那就調整吧,反正我都這樣,也沒有什麼好調整的。”
“小高,你不要這樣苦大仇深的模樣,這事和你是沒有任何關係的,他們想要針對的是我,所以在你的工作上,應該不會爲難的。”
“即便是要爲難你,我也會爲你擔下來,儘可能讓你調到不錯的縣直機關部門中去工作。”
“縣長……”
高進臉色頓時緊張,剛想要解釋的時候,杜淹卻是直接揮揮手打斷,“小高,你是我調到顧夜縣,就一直跟隨我身邊的人,作爲我的秘書,你承受的壓力我都看在眼裡。”
“其實當初我會選擇你當我的秘書,相中的就是你身上那股機靈勁,那股和我一樣,想要爲老百姓做點實事的信念。”
“可惜天不遂人願,你我都要在顧夜縣折戟沉沙。我的這艘船反正都要觸礁,那麼就要讓你順利上岸。”
“我相信你以後絕對會遇到更加欣賞你的領導,那樣你就能獲得一展抱負的機會。”
“至於說現在,要是說,真的因爲我而讓你遭受到冷遇的話,也希望你不要埋怨。在這官場中,很多事不是說我想就能做成的,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杜縣長,我知道您的想法。其實我心裡是沒有任何怨念,我在跟隨您的時候,在顧夜縣就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人,要不是這樣的話,估計我也不會被委派給您當秘書。”
“會有今天這樣的局面,我也是有心理準備的。其實無所謂,真的要是這樣被冷藏,或許纔是一種解脫。”
“杜縣長,我早就想通了。”高進平靜的說道。
“你呀你呀!”杜淹無可奈何的搖搖頭。
時事如此,奈何來由。
十分鐘後,縣政府會議室。
身爲顧夜縣縣長翟寧路端坐在中央位置上,目光掃過全場後,慢悠悠的說道:“同志們,咱們今天會議的內容就是討論下縣長分工問題,主要就杜淹同志的分工進行調整。”
唰唰。
所有副縣長的視線全都看過來,眼神玩味。
杜淹是他們的同僚這不假,但杜淹做事的風格太過鮮明,眼裡揉不得沙子,很多時候連他們的顏面都不給。
在這樣的情況下,像是這樣的主兒,繼續留在顧夜縣只能是壞他們好事。
雖然說調動杜淹的事是需要黑城市來做的,但他們這邊想要調整下他的工作分工,將他手中的權力全都剝奪掉,卻是輕而易舉的。
一個沒權沒勢的杜淹,何來爭鬥?
需要做的這麼明顯嗎?
杜淹心中冷笑連連的同時,嘴上說出來的話也不客氣,既然你們都已經這樣做,難道還指望我對你們感恩戴德不成?
別忘記,說到能言善辯說到言辭辛辣,我不弱於在座的諸位。
“翟寧路縣長,還有各位副縣長們,你們想要調整我分工的心情我是能理解,甚至不誇張的說,也就是沒辦法,你們才這樣調整我的工作,但凡有任何可能的話,你們都希望我最好離開顧夜縣吧。”
“話說到這種地步,有些事咱們就沒必要藏着掖着,就今天的工作調整,我只希望對翟縣長說,你沒必要這麼爲難和費盡心思。”
“不就是想要將我的工作全都調整掉嗎?沒問題,我絕對配合。”
話語停頓下,杜淹嘴角浮現出一抹譏誚冷笑,蔑視的說道:“從現在起,我杜淹請辭所有工作分工,我要變成一個閒人,我要將這些年積攢下來的所有年假全都休完。”
“在我休年假期間,我想黑城市那邊會有消息傳過來的。各位,沒準這會是咱們當同僚的最後一天,在這裡,在我離開之前,我要說兩句掏心窩子的話。”
“第一,我要給翟縣長說,你是顧夜縣的縣長,你統籌監管整個顧夜縣的經濟發展。”
“但這個縣的經濟情況到底如何你是清楚的,我在,你還能將所有責任全都推到我的身上,但現在我請辭掉所有工作後,就請你能認真仔細的對待經濟發展這件大事。”
“你如果不能改變顧夜縣經濟發展的落後現狀,我敢說你屁股下的位置也坐不久了。”
這番話讓翟寧路臉色唰得變暗。
“第二,劉縣長你分管的是咱們顧夜縣的旅遊,可你瞧瞧咱們縣的旅遊市場是多麼混亂。”
“那些個導遊和商販就像是掉進錢眼裡似的,做事肆無忌憚,唯利是圖,肆意的敗壞着咱們顧夜縣的旅遊形象。”
“你如果說不能徹底扭轉這種局面,那你以後的日子未必就比我好多少,我還能請辭,你那時候恐怕會被有關部門帶走問責。”
劉縣長眼放怒光,恨不得吞掉杜淹。
杜淹卻是沒有任何停頓的意思,眼神繼續轉移,所有被他瞧着的人,神情都開始變得緊張。
他們做夢都沒想到,杜淹這個都要離開的人,會這樣毫無顧忌,這是要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意思嗎?你這是要將所有副縣長全都得罪掉?
杜淹,你以爲自己是誰?以爲自己說的話就是聖旨,我們全都要聽從不成?
“第三,我要對金縣長說,你分管的高開區不能說只是一味的賣土地,靠着這樣的辦法謀求發展。”
“你也不看看現在咱們顧夜縣的房價都瘋漲成什麼樣,可你有過想要控制的意思嗎?”
“你分管的房管局每天都像是過節似的很熱鬧,這對你來說就是政績嗎?這全都是在拿着顧夜縣的前途將來在透支,是在玩火自焚。”
“第四,我要給董縣長說,你分管的科教文衛看似是最輕的,實則關係到無數老百姓的切身利益,就說教育這塊,咱們顧夜縣的教育發展水平就是黑城市墊底的。”
“每年出去的學生都很少,多數學生上到一半就直接輟學。你說一個輟學率在全市名列前茅的顧夜縣很光榮嗎?你屁股下面的位置就能坐的舒坦?”
“第五,我要和陳縣長說,陳縣長你這個人和他們相比是聰明的,可你的聰明歷來都是不放在最合適的地方。”
“你要是將聰明才智用到爲老百姓服務的事情上,將會事半功倍,屆時整個縣城的人都會歌頌你的功德。像你現在就只會溜鬚拍馬,說出去都不夠丟人的,你呀,做事還是欠考慮,不改則亡。”
話說到這裡的時候,杜淹有些口乾舌燥,抓起旁邊的水杯就要喝水,卻發現裡面已經是空蕩蕩的。
想要示意身邊的人倒水,可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如同毒蠍,避讓尚且不及,怎會還上去湊近乎?
砰!
沒有給杜淹繼續說話的機會,翟寧路猛地拍案而起,怒氣衝衝的喝道:“杜淹,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是你們家後花園嗎?是你想就能恣意妄爲的地方嗎?你有什麼樣的資格在這裡指手畫腳?”
“聽你的意思,好像所有人都不如你,只有你才能發展顧夜縣是吧?你要是真的這麼有能耐的話,怎麼會變成這樣?”
“哼,自身都難保,還在這裡指點我們?你配嗎?”
“杜淹,有些事能做不能說,有些話能說不能做,你現在是不管不顧了,將不能說的話不能做的事全都做了,你夠能耐的。”
“請辭是吧?翟縣長,趕緊答應他吧,不就是休年假,好好的休息下,一年夠嗎?不夠的話再多給兩年!”
……
“杜淹,你的請辭我準了!”翟寧路狠聲道。
“我的請辭你準了?你有什麼樣的資格準我的請辭?我是直接對黑城市負責的,只有市裡才能決定我的請辭。”
“不過我也真的懶得和你們計較這些,剛纔的話你們聽就聽,不聽就拉倒。諸位,好自爲之。”杜淹起身不再有任何停頓,彷彿解脫般渾身輕鬆的離開了會議室。
身後傳來的是陣陣拍桌聲和咆哮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