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這樣的結果一公佈,劉亞光成功當選爲淮河市的一名副市長。
而作爲市委書記的張西征在爲自己提拔的這位部下而感覺到自豪,他爲自己能夠慧眼識珠而感覺到自豪,作爲市委書記的他,真比當事人劉亞光還要激動呢,會議已結束,他就帶頭站起來,向所有的代表鞠一躬,又鞠一躬,直到代表們在發了一陣愣後最終熱烈地鼓起掌來,他才心滿意足地坐下,開始一板一眼地作起閉幕講話來。
此時的張西征的心裡,也跟着百感交集起來,自己看上的人選,比他自己當上市委書記的時候激動得多也感慨得多了。
閉幕之後舉行了盛大的晚宴,市招待所的大宴會廳里人聲喧譁、笑語不斷,四周掛滿了各種各樣的綵綢綵帶彩旗和大紅標語,中間的穹頂上又墜着一大簇的彩色氣球,這個場面也比他當年來上任的時候氣派多了……
爲了助興,宣傳部門把本地的“梆子戲”演出也搬到了宴會場上。那規模真是宏大啊,全市一十三個縣區的名角兒幾乎都來了,從打金枝到《穆桂英掛帥》,再到《女駙馬》《對花槍》等,大凡是數百年流傳至今廣爲傳唱的著名梆劇曲目馳幾乎全上來了,此起彼伏,一段接着一段,就像當年農村的廟會一樣……而且也不僅是比唱腔,還是名副其實的比美會啊。
這一次宣傳部是真下了辛苦的,選出的演員嗓子好,身段更好,臉蛋更靚,一個個都是標準的美人坯子。特別是唱到《女駙馬》的時候,那女孩兒一笑倆酒窩,兩隻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簡直太迷人了
張西征一邊聽一邊笑,當即拿起酒杯,開始一個桌子一個桌子挨個兒向每一位代表敬酒。今夜不同了,今夜這個酒他一定要喝個痛快,而且要和每一個人都喝,絕不做假。跟在他身後的所有班子成員們怕他喝多了,紛紛伸出手來要替喝,都被他不客氣地擋了回去。這時,劉亞光就悄悄給他換了幾次水,他居然一嘗就潑在地下,卻當時把他個也鬧了個大紅臉。
一轉就是四十多張桌子啊,即使每張桌子只喝一小盅,也是四十多盅呢。一開始,張西征還在心裡默數着,到後來便逐漸糊塗起來。在他的意識裡,那已經不是烈性的地方生產的名酒金種子酒,而只是一杯接一杯的水罷了,再後來連水也不是了,只不過是一連串的機械動作而已……
等到重新回到自己那張主桌的時候,他只感到這個世界已經離他而去,眼前的每一個人都模糊不清,只剩下了一個個一模一樣的人的輪廓。
有一個人搖搖晃晃地向他走過來。一定是孟輝,在這樣一種場合,孟輝是當事人,今天應該由他市長來請客。孟輝也在一個一個地轉桌子喝,大會秘書長是會議的具體組織者,自然也是要到處喝一喝風光一下的,這些人都長大了
李翰林今天心情卻是格外的低落,大概是再也不可能出現在這樣一種場合裡了。就喝了幾杯酒之後,想迅速的離開這裡,他不知自己怎麼的一種感受,這裡的氣氛越是熱鬧熱烈,自己的心情就越是低落,這時,李翰林已經喝得多了,縣委辦主任趙登走了過來,勸他別喝多了,馬上還趕路呢!
李翰林其實心裡很清楚,也並沒有醉,他在想着自己今年真是一個多事之秋,才過了多長時間,在他身邊的這些風雲人物,一個個都很快地離他而去了,他好像自己已經不適應於這個官場圈子了,也許他不夠圓滑,自己顯得很孤獨,孤獨的感覺到自己這幾年好像在官場是寂寞的,寂寞的連一個知心的朋友都沒有了,只有這個趙登了……
對於趙登,李翰林還是極度信任的。儘管在事情緊急的時候,也常常罵他,而且一罵就罵得很兇,像今天下午,連那樣絕情的話也說出來了,但是這種信任是多少年培養起來的,也是任何東西都無法割斷的。李翰林這樣想着,又搖晃着舉起酒杯來:
“趙登啊,老同學,還是你理解誒我啊,還是你好啊,老實,誠懇,不忘本,我知道你是會到我身邊來的。來來來,咱們哥倆兒喝一下,就算是我這個班長對你這麼多年的一種歉意吧。”
說話間,李翰林已經又“吱溜”一聲,抿了一口。
“趙登,你……爲什麼……不喝,難道……你——也在笑話我——開我輸了嗎……想離開在我嗎?”
趙登於是就把李翰林扶到了一邊的沙發上休息,就跟司機安排趕快給李書記送回去,他喝多了,心情也不大好。
李翰林在趙登以及司機的攙扶之下,走出來宴會大廳時,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這時,李翰林的手機響了,是老婆菁菁打來。趙登就替他接了電話。菁菁說:“趙主任啊,你把翰林給送到我市委家屬院,我媽家來吧!太晚了,我們今晚就不會白水縣了,就在這兒住上一晚,孩子姥姥還有點捨不得外孫女離開,還想多跟外孫親熱一晚。”
趙登就說:“這樣更好,李書記今晚心情不好,喝多了一點,也不能再折騰了,你就讓他回去好好在你孃家休息吧!”
趙登掛了菁菁的電話,就把李翰林送到了他老岳家門口,這時,他老婆菁菁已經站在大門口等候着了,一見李翰林喝成,心頭一酸,馬上眼淚就要掉下來了,心疼的說:“怎麼可以喝成這樣子呢!他酒量還好啊,從來都沒見他合成這樣的。快進屋吧!謝謝你趙主任!坐會再走吧!幸好有你在身邊照顧他。”
趙登說:“別客氣了,弟妹!我回去了,你嫂子也是這麼多天沒見我心裡很有意見啊,現在我的兒子又正好跟上高考。我走了”。
趙登說完之後就跟菁菁告別了。
李翰林被菁菁小心翼翼的扶到了臥室的□□,幫他脫去了衣服,然後又端來熱水,給他擦了全省,蓋上了毛毯之後,李翰林說話了,快給我端杯水來,我口渴的要命。
李翰林經過熱水的擦拭之後,就業開始醒了一點,就是覺得自己口渴得厲害,頭好像一下子漲大了許多倍,嘴巴也有點兒不聽使喚了,好半天才把這句話說清楚。
“李翰林,你看……這樣多好,人人都說這次人代會開得好……但我認爲有問題……現在看到了,問題根本就……就……存在與……”
老婆菁菁坐下來,努力搖搖晃晃的老公的身體,把臉伸到他面前說:
“老公,你喝醉了。你可看得清楚,我是誰?”
“你……你當然……是……是女人……”
“你說對了,也說錯了,我是女人,但是我是你老婆!你都不認識了——我們現在在我媽家。”
“老婆——那——那趙登這傢伙——臨陣脫逃……他……他哪裡去了?”
“你呀你,就知道一個趙登。”老婆菁菁一邊說一邊苦笑着搖搖頭:“他呀,把你送回我媽家之後,就回家去了——人家也是個顧家的男人,這人代會結束了,人家不回家看看老婆孩子嗎?怎麼可能還讓他陪着你。”
“那……那……你爲什麼……不回家……”
“我呀,我要是走了,這天底下可就沒有人照顧您哪。好啦好啦,不要再說了,您還是趕緊休息吧。”
說到這裡,菁菁便不再理會他的醉話,起身便去給他倒杯蜂蜜水解酒去了。
這幾天他們剛剛從桂林遊玩回來,心情舒暢而愉快,特別是老婆菁菁,孩子還放給孃家呆着,自己好容易跟老公李翰林過上幾天舒服的二人世界。她就一直念着老公身邊,也不去到夏馨雯的女子美容美體中心做美容了,只想和李翰林呆在一起。
他們一起到淮河城去逛街走商場,她像情竇初開的女孩子,緊緊抱着李翰林的手臂,似乎一鬆手,他就飛了。他們去吃飯,她慢慢吃,輕輕嚼,雙眼卻不時地看着李翰林,看不夠似的。
李翰林問:“老婆怎麼了,你好像突然不認識我似的,怎麼這麼看着我?”
老婆說:“我就要這麼看你。以前你很難有時間這樣讓我看,現在可以可心可意地看個夠了。”
他們到他們曾住過的那條小巷的位置,坐在噴水池的臺階上,老婆就把頭靠在他肩上。她說,你還記得嗎?你牽着我的手時候,有好幾次,我們的臉碰在一起。李翰林想了想,感覺到是有那麼一回事。
老婆說:“就是那時候,我就愛上你了。’
李翰林問:“你怎麼不說?”
老婆說:“我敢說嗎?我能說嗎?我一個女孩子。”
他們往回走的時候,她不想坐車,要和李翰林手拉着手走回去。李翰林說,我們已不年青了。人家看了會笑話。老婆笑了笑。李翰林便擁着她向他的車走去。他啓動車時,老婆吻了他一下。
她說:“我覺得這幾天自己很幸福,是天底下最爲幸福的女人。”
李翰林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
老婆問:“你呢——?”
李翰林說:“我當然,今天才知道,有家的感覺真好,有老婆的感覺真好,在外面輸了這個世界都不怕,因爲我卻贏了一個幸福的家庭。”
老婆說:“那是需要你嘗還的。”
李翰林說:“哈哈——你還是那樣的調皮!好我還!我還你一輩子。”
老婆說:“這還差不多。”
其實,李翰林的心是複雜的,他突然有一種負重的感覺。不知爲什麼,老婆跟他說了那麼許多以後,他在感動之餘,心裡涌動得更多的是一種心虛,這是怎麼樣的一個好老婆呢,自己除了感動就什麼也不需說了。是啊“需要償還的,他需要償還給女人的東西太多太多,包括那個已經給自己生下了兒子的女人——柳維娜!
還有就是好久都沒有想起的那個省城的話劇團的演員上官虹,此時都在這一刻竟浮現在他眼前,他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依然選擇不嫁第二個男人獨身生活的卻爲他帶兒子的柳維娜……
他問自己,如果當時沒有菁菁的出現,他這輩子會不會選擇柳維娜,答案是否定的,他不會選擇她做老婆。爲什麼?李翰林不說不出來,因爲自己是官場中的人嗎?彷彿也不是,反正他找不出原因爲什麼使得柳維娜一氣之下離他而去,
他會不會喜歡婚姻之外的上官虹?彷彿自己也找不出答案,總之,這兩個女人似乎都不能想老婆菁菁那樣能夠抓住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