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樑建停了車,快步進門。大廳之中,唐一已經在那裡了,神色看上去並不很好。
樑建看出了什麼,問道:“唐叔,沒有拿到?”
自從上次老唐提醒樑建要叫叔叔之後,樑建在口頭上還是改了改。
唐一倒是挺以外的:“樑建,你對我客氣了嘛!本來,爲了你的這份客氣,我也得把重要的東西給你帶過來。但是,我去了之後才發現沒有這麼簡單。對方似乎已經早有準備,我們也算是去得飛快了,可該拿到的還是沒拿到。”
樑建聽後有些失落,但是他很快寬慰自己,往往你越想要得到的東西,你就越是得不到。他自己心中寬慰了,對別人也就寬慰了。他對唐一說:“唐叔,沒關係。這個事情,本身背後錯綜複雜,看來還是我們之前考慮簡單了一些。”
唐一說:“我會持續關注。我這個人,一旦事情開始做了,就要做到底。我今天來,只不過是告訴你一聲,工作我們還是繼續在做。”
“唐叔,樑建!你們坐着幹什麼?怎麼不坐下來,喝點茶吧!”只見項瑾手中託着一個精製的茶盤,上面已經砌好了一壺茶,用白底藍花陶瓷茶壺盛放,邊上是一個公道杯和兩個小茶杯。
“不用……”唐一本來打算馬上走的,“不用”才說到一半,看到這一套茶具和裡面透出的絲絲熱氣,他就邁不動腿了,“這套茶具好漂亮,樑建,沒想到你也是懂茶的人。”
樑建笑說:“我不懂茶,這套杯子我也是頭一次看到。”
項瑾淡淡笑着,在茶桌邊上坐了下來:“唐叔,樑建好茶,不過他也只會牛飲。我要培養他學會喝茶,所以纔買了這套茶具和一些好茶。”
唐一笑着調侃着問:“你確定,這些茶不是腐敗來的?”
項瑾故意裝作着急地道:“唐叔,別人可以亂說,你可不能亂說。樑建,外面的東西基本都不會往家裡帶。”說着,她就給兩人倒茶。
唐一端起了精緻的茶杯,嚐了一口,然後回味了一番,嘆道:“好茶啊!好久都沒有喝到過這麼好的茶了。”
樑建也沒有喝過這茶,他也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樑建性格里,其實有豪氣的因子,所以喝茶的時候也常常牛飲,一杯子直接下肚。雖然喝得快了一點,但是茶的甘甜和香味,還是確定無疑地留存了下來。
而且隨之時間的流逝,這種味道越是甘醇。
唐一嘆道:“項瑾,這茶絕非凡品,大幾千塊錢一斤的吧?”
項瑾笑而不答,看樣子是一個唐一猜測不到的數字。
樑建知道,項瑾爲人一向不貪,所以家裡的東西,她都是用自己的錢買的。但是,項瑾所買的東西,一向都不隨意,要買都買好的,對生活從不苟且,這也許是從小在官宦人家才能養成的習慣。這一點,也正是樑建所缺少的。
唐一看到項瑾不喝,就問:“項瑾,你怎麼只請我們喝茶,你自己卻不喝?”
項瑾笑笑道:“我沒有這樣的福氣,喝了茶晚上會睡不着。”
“那你這套茶具,就純粹是給樑建買的嘍?”唐一的目光投向了樑建,一番羨慕不已的樣子。項瑾卻瓊鼻微挑,看了樑建一眼,回答唐一說:“我纔不會特意爲他買呢,我只是自己覺得好玩而已。我自己不喝,只能逮住你們做實驗品。你們是我的實驗品,知道嗎?呵呵!”
樑建聽到項瑾這麼說,心中卻涌起了一股暖意。項瑾總是在背後,默默爲他做一些事情,而且在人前卻從不承認是爲了他。
這反而讓樑建感動不已,自己有這麼好的老婆,夫復何求?
“這樣的試驗品,我樂意做!”唐一笑着說。
項瑾給他們斟茶。
樑建和唐一飲着。
這利益糾葛、人心險惡的世界,似乎被純化爲一個寧靜的空間,一方無憂的淨土。
樑建和唐一原本心頭充滿了煩躁和憂慮,此刻被暫時忘卻了。
時光不知不覺過去,唐一無意之間看了一下時間:“吆,都已經這麼晚了,我得回去了!項瑾,謝謝你的茶。”
說着,唐一就站起身來,樑建也起身打算送送。
他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樑建看了一下閃光的屏幕:胡小英。
樑建原本寧靜的心情,此刻卻又起了一絲波瀾。看到這個電話,樑建本能地想要躲入房間去接,但是他卻剋制住了。他直接就接起了電話,問道:“喂,你好。”
胡小英的聲音有些低落:“樑建,你能不能來我這裡一下,我摔了一跤,腳好像骨折了,我已報了120,但是到了醫院恐怕還有其他的事情,所以……很不好意思……”
樑建沒有讓她繼續說下去,就說道:“你保持手機暢通,我這就趕過來。”
項瑾很關切地問道:“怎麼了?”
樑建本來想要編一個理由,但是他想到剛纔項瑾給他們倒茶的場景,他放棄了編造理由的念頭,很坦誠地說道:“胡小英摔了一跤,恐怕骨折了,她因爲在京城沒有親人,所以打電話給我,希望我幫助去辦理一些住院手續之類的。”
聽到樑建這麼說,唐一皺了皺眉頭,說道:“這點小事,誰都可以做。樑建,你就不要去了,你把她的手機號碼給我,叔叔我安排人替你去辦。”
項瑾卻搶着說道:“唐叔,還是讓樑建自己去吧。小英姐在京城沒有其他親人,怪孤單的。特別是在這種時候,她打電話給樑建,不僅是需要人送她去醫院,更是因爲樑建跟她最熟悉。如果讓別人去,不大好。”
唐一聽到項瑾如此說,心中不由一驚訝,他都有些看不懂項瑾了。他不知道項瑾是單純,還是有心機。如果是單純,這樣的女孩子要吃大虧。如果是有心機,那麼樑建今後恐怕要吃大虧。
他還沒有來得及想清楚,項瑾就已經拿來了一件薄外套,遞給樑建說道:快去吧。
樑建接過了外套與唐一匆匆出門。這時候,胡小英又電話過來,說120已經來了,她已經被救護車載往市醫大附屬醫院,讓樑建直接去那裡就行了。
唐一聽說了,就直接給市醫大附屬醫院的業務副院長打了電話,讓他安排手下,幫助胡小英辦好所有的住院手續。對方馬上允諾,並把事情統統辦好了。
唐一對樑建說:“我就不陪你過去了,但是事情幫你辦好。另外,胡小英,你跟她最好……”
但是,話只說了一半,唐一就沒有再說下去:“我想,不用我多說,你應該也明白。”
樑建很感激地看了一眼。
唐一的專車,將樑建送到了醫大附屬醫院,就離開了。樑建快步進入醫院,很快就找到了病房。有專家醫生剛剛給胡小英做完了檢查,他看到樑建進去,就很客氣地低聲問道:“您就是病人家屬?”
唐一併透露樑建的身份,只對醫院說是重要人物,所以醫院方面不敢怠慢,很是客氣。樑建也不否認,點了點頭。專家醫生就給樑建介紹了病情,說有輕微骨折,但是並不嚴重,可休息一個月是必須的。
樑建本來神情比較緊張,但是聽專家這麼說,他也就放心了下來,表示了感謝。
醫生說,接下去就消消炎,讓病人多休息。隨後,醫生和護士都出去了。
等醫生他們走了之後,樑建才正眼看到了胡小英。
她此刻半躺在牀上,面容依然姣好,但是髮絲卻有一絲凌亂,眼神有些暗淡。
樑建心中莫名其妙地一疼,他心中莫名地泛起一個念頭:胡小英不應該是這樣的!絕對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最初看到她的時候,她是一個高貴、傲氣、精幹、美麗的女人。而如今,她看起來,生活裡充滿了錯誤。
胡小英看到樑建的眼神之後,她的鼻子之中一酸,眼淚差點就從眼眶之中掉了出來。但是,她卻忍住了,勉強地擠出了一絲柔和的笑容,對樑建說:能給拿一把梳子嗎?
梳子?樑建不知道從哪裡去弄梳子,這是在醫院。
胡小英說:我包裡有。
樑建看到一個小黑包就扔在邊上的椅子裡,他過去,拿起了包,好不容易纔找到了一把梳子,遞給胡小英。
胡小英拿起梳子的時候,很吃力的樣子。樑建這才發現,她的手臂也受傷了。
樑建就從胡小英手中拿過了梳子:“我來給你梳一下。”
然後,他就用梳子將胡小英額前的頭髮梳到耳際,隨着髮絲整齊了起來,胡小英的精神看起來也精神了許多。
但是,等樑建將胡小英的頭髮梳好,胡小英卻已經泣不成聲。
她沒有抓抓樑建的手,也沒有撲在他的懷裡。她豐滿的胸口因爲哭泣而起伏着。她似乎自言自語道:“樑建,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走到這一步……我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我已經沒救了……我也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
深深的迷茫,在胡小英的雙眸之中,遮住了她看向前方的目光。
樑建什麼都沒說,就讓胡小英哭着。
胡小英哭好之後,因爲受傷的疲憊而睡着了。
樑建看着熟睡中的胡小英,卻越來越清醒,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胡小英昔日的神采、形象……最後,他來到陽臺上,連續抽着煙。
一直到東方的陽光,普照在京城浩如煙海的建築頂端,也照耀在樑建的臉上。
樑建回到了病房,看到胡小英也已經醒了,正淺淺朝自己笑着。
樑建看着胡小英說道:如果再有一次機會,想不想回到系統裡?
胡小英沒有說“這已經不可能了”,她很堅決地點了點頭:“想。”
她似乎本能地相信,樑建會有辦法。
而且這次,她絕對不會再容許自己把一手好牌打爛,而是要把一手爛牌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