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他沉思該怎麼操作這個事情的時候,旻兒從後面屋裡走出來,來叫他們進去吃晚飯了。
之前那位許先生也出來了,背起老爺子就往屋內走。
晚飯的酒,還真就是二鍋頭。老爺子身體不太好,旻兒不讓老爺子多喝,老爺子小酌了兩杯,旻兒就瞪着眼睛把酒杯子從老爺子的手裡給搶下來了。
老爺子沒辦法只好不喝了,不過卻一定要讓他兒子,也就是許先生陪樑建喝幾杯。這二鍋頭味烈,樑建其實也很少喝這個酒,喝不太慣,也就不太敢喝。喝了沒幾杯後,就感覺有些上頭,就不敢喝了。
許先生見樑建不打算喝了,就讓旻兒給樑建泡了杯茶。茶送過來後,旻兒看到老爺子坐在椅子裡眼皮都打架了,就推着他去臥室先休息了。
餐廳裡,就剩下了樑建和許先生兩個人了。
許先生看着樑建,微微一笑,道:“剛纔我父親在外面是不是跟你提那個老城區改建的事情了?”
樑建聞言,詫異地看了一眼這許先生,難不成他也要拜託樑建這個事情?
“老爺子年紀有些大了,想事情不如以前那麼周全了,他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這個事情,其實政府方面早就有方案了,只不過還需要在跟這裡的人做做工作。”許先生說道。
樑建微微愣了一下,然後笑道:“老爺子說得還是有些道理的。這些老人在這裡生活了一輩子,年紀大了,缺少些安全感,不肯搬,也是很正常的。”
“老人的想法能理解,也可以體諒。不過,社會進程就是如此,政府也有政府的難處。你是市委秘書長,應該比一般人更能明白這一點吧。”許先生看着樑建說道,眉宇間透着些許嚴肅。
樑建有些尷尬,這位許先生的身份還不清楚,可他卻在樑建面前談着政府的難處,怎麼聽都覺得有種怪異的感覺。
樑建岔開了話題,問他:“許叔目前是在做什麼工作?”
許先生看他一眼,低頭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茶杯時,慢條斯理地說道:“你看我像是做什麼工作的?”
樑建打量了一下他,那張分外熟悉的臉,讓他想到剛纔這位許先生所談政府工作的難處,他的腦海中忽然亮光一閃。
“我猜,許叔應該也是在機關裡工作吧?”樑建說道。
許先生輕輕點頭,卻沒有打算徹底揭開謎底的打算。
樑建實在好奇這位許先生的身份,那種分明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具體是誰的感覺,實在折磨人。於是,樑建就不識趣地繼續問道:“不知道許叔是在哪個部門高就?”
許先生瞧他一眼,道:“中央統戰部。”
樑建一聽,頓時怔了一下。同時,腦子裡也想起了這位看着眼熟的許叔是何許人物了。這位許先生,全名是叫許勇全。目前在中央統戰部四局任局長。而樑建之所以看着他熟悉,是因爲之前有過兩次會議,與這位中央統戰部四局局長有過幾面之緣。不過,當時兩人並沒有直接接觸。
樑建記得,有一次會議上,這位統戰局四局局長還發了言,講得內容,很精彩。
樑建記起他的身份後,立即對許勇全說道:“許局長,十分抱歉,剛纔一下子沒認出您來。”
許勇全擺擺手,道:“這是在家裡,你還是叫我許叔好了。而且,論級別,你我二人差不多。”
樑建點點頭:“那我就叫您許叔了。”
“我聽旻兒說,你們是在中央公園散步的時候認識的?”許勇全忽然問道。
樑建愣了一下,旋即回答道:“是的。我平時很少來這邊,沒想到正好就碰上了旻兒姑娘帶着老爺子來散步。”
“怪不得老爺子一直說你跟他有緣分。”許勇全接過話。
“能認識老爺子是我的榮幸。”樑建客氣了一句。
許勇全看了看他,道:“老爺子這幾年難得像今天一樣,這麼開心,這都是你的功勞。所以,應該是我的榮幸。”
兩人你客氣一句我客氣一句,又說了一會後,樑建看看時間也不早了,就準備告辭。許勇全送他到門口,樑建忽然想到屈平所認識的那個許老爺子,就試探着問許勇全:“許叔,我們屈書記跟許老爺子是不是以前是舊識?”
許勇全一愣,然後說道:“我不清楚,怎麼了?”
樑建忙說:“也沒怎麼,之前有聽到我們屈書記提到過一位許老爺子,正好許叔您也姓許,我想着,會不會正巧是同一位。”
шшш .Tтkǎ n .C〇
許勇全聽後,道:“應該不是同一個人。老爺子退休都有將近二十年了,你們屈書記來華京也不過就十來年的功夫,應該是不熟的。”
樑建想,這中國那麼多人,同姓之人很多。還有一個許老爺子,也不足爲奇。正要說去跟老爺子打聲招呼告辭時,旻兒走了出來,許勇全看到,就問:“你爺爺已經睡下了嗎?”
旻兒點頭,道:“今天喝了點酒,很快就睡着了。”
許勇全道:“那就別再叫醒他了,旻兒,你送小樑出去吧。”
旻兒點頭。
兩人慢慢地走向門外。此刻,天早就黑了,不遠處的繁華燈火早已亮起。而此處,只有昏暗的燈光,和靜謐的時光。
不到兩米寬的巷子裡,早已經沒了之前天還亮時的喧鬧,一盞盞門廊下的小黃燈,亮着昏黃的光,照在兩人身上,在腳下拉出纖長的影子。
“今天爺爺很開心,謝謝你。”旻兒忽然說道,溫柔細膩的聲音,就好似夢中流淌過的小河水,讓人感覺十分舒適。
樑建低頭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我也很開心,所以不用謝。”
旻兒忽然擡頭看向前方那條蜿蜒曲折的巷子,目光裡,透出不少哀傷:“自從這裡要拆遷的消息傳下來後,爺爺就很少笑了。今天是他這段時間以來,最開心的一天了。”
她的心疼,悲傷,在這安靜的巷子裡,特別得能感染人的情緒。
樑建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話,正如之前許勇全說的,拆遷這個事情是社會進程,不是一個人或者幾個人能阻攔的。即使阻擋得了一時,也阻擋不了一世。這個領導今天沒批,明天換個領導,或許就批了。大環境就是如此,誰也改變不了。
“其實,我也挺捨不得這裡的。我從小就是在這裡長大,這裡的每個人可以說都是看着我長大的。”說着,旻兒一指前面不遠處的那扇虛掩着的大門,道:“比如這一家。這家的胡嬸,在我小時候還帶過我很長一段時間。以後等這裡一拆,這些人就很難再見得到了。”
她的哀傷,流淌在臉上,分外明顯。
樑建不忍,想了想,說道:“等到安置的時候,一般都會安置在一個小區。其實,就是換了一個地方住,大家也都還是在一起的。”
旻兒搖了搖頭,道:“這裡住的大部分都是年紀大的。這裡拆遷之後,大部分人要麼搬去和兒女一起住,要麼就是直接去住養老院了。等安置,估計得等上好幾年,大家都等不起了。”說着,她忽然擡頭看向樑建,道:“樑大哥,我知道我們才相識,我就求你幫忙有些不太好。但是,我爺爺喜歡你,我也覺得,你跟其他人不太一樣。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她睜着大眼睛看他,眼裡那楚楚可憐的乞求,讓樑建張不開拒絕的口,只能點頭應下。
“爺爺他的日子已經不多了,醫生說了,最多不會超過五年時間。他很喜歡這裡的街坊鄰居,我想請你幫忙想想辦法,看能不能讓這裡的拆遷工作往後推遲幾年?”旻兒說完,便小心翼翼地望着樑建,帶着期待。
樑建雖然不忍心拒絕旻兒,也很想幫她。可她這個要求,樑建實在很難答應,而且也不太可能做到。拆遷的事情,早就已經在走流程了,樑建怎麼阻止?也沒有正當理由阻止,僅僅因爲一個人的緣故而阻止這整一件事情,這理由根本站不住腳。
樑建想了一會,對旻兒說道:“很抱歉,你的這個要求我恐怕幫不上忙。不過,我會再另外想想辦法,爭取在開始*後,把大家都安置在同一個地方,這樣的話,爺爺還是能和之前那些街坊鄰居待在一起。”
旻兒聽後,想了一下,道:“要是能住一起,也行。”說完,忽然又問:“這樣,會不會很麻煩你?”
樑建笑了笑,道:“這本身也是我應該做得。放心,沒事。”
旻兒聽了,表情放鬆了一些。兩人又走了一段後,到了外面的大路上,旻兒說:“要不我開車送你吧?”
“不用,時間也不早了,你送了我再一個人回來不安全。我自己叫個車很方便的。”樑建說完,就掏出手機,叫了個車。
沒多久,車子就來了,旻兒看着樑建上車後,才返身回去。
車子開出去沒多久,樑建收到了旻兒發來的短信:樑大哥,今天真的很感謝你。我父親他爲人比較固執,他跟爺爺兩人在對很多事情的看法上,一直都有分歧,包括這一次拆遷的事情。所以,這個事情,我只能求你幫忙。謝謝你願意幫我。
樑建看了之後,想了一會,回覆:“這是我應該做得,我不保證一定能找到辦法,但我會盡力的。有了消息,我會聯繫你。”
“恩。你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跟我說一聲。”旻兒很快回到。
樑建看了後,就沒再回了。收起手機,腦子裡就開始盤算如何操作這個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