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0不速之客
上車後,小龔問樑建:“秘書長,我們現在回單位嗎?”
樑建看着窗外,沉默了一會,道:“先不回去。”
“那我們去哪?”小龔又問。
樑建想了想,回答:“隨便開吧。”
小龔和司機老張相視一眼,都有些懵。不過,小龔跟着樑建這段日子也清楚樑建的性格了,也就沒多問,示意老張只管開車就行。
車子出了檢察院的大門,就匯入車流,漫無目的地開去。
樑建坐在車內,閉上了眼。
只是,眼睛雖然閉上了,可內心的思緒卻並未停頓下來,反而更加清晰快速地流動起來。
他和黃金軍之間的那點事,目前來看,只有兩條路能走,一條是直接依靠權勢壓迫黃金軍拿出那些照片,這條路只能是依靠胡青蘭那邊,或者去找唐家。但後者,顯然樑建內心是抗拒的。另一條,那就是從陳斌這邊突破。陳斌身上必然有些能對付黃金軍的東西,如果能拿到手,那麼他跟黃金軍之間,就可以好好的談一談交易了。
而剛纔他這一趟來檢察院,其實目的已經達到了。他見了陳斌,並且在他心裡埋下了一顆種子,一顆懷疑和恐慌的種子。
陳斌先在通州被關了那麼多天,然後又轉移到市檢察院,樑建相信,陳斌躺在那張牀上的時候,內心肯定是無比地期待黃金軍能來把他弄出去的。可是,一天又一天,黃金軍一直沒有出現,陳斌的內心肯定是有動搖懷疑的。樑建今天這顆種子埋進去,早晚會發芽。就是不知道,這個時間能不能趕上樑建和蔡根之間的三日之約。這一點,只能看樑建的運氣了。
事情做到這裡,接下去的,彷彿只能是聽天由命了。
可是,這聽天由命的感覺,素來都是不好受的。
樑建睜開眼,再次看向窗外,窗外的景色已經變了,不再是鋼筋水泥的城市風景,而是滿目枯黃的荒涼自然冬景。
老張已經將車開到了城外,樑建一問小龔,原來已經開了快一個小時了。可樑建卻感覺只是一恍惚的時間。
“這裡是哪裡?”樑建問老張。
老張看了眼後視鏡,笑着回答:“這裡叫凡洋湖。”
樑建打量了一眼窗外的景色,問:“沒看到湖呀。”
“以前有,很大的一片,說是湖,其實更像是一個漾。不過前幾年圍湖造田什麼的,這個湖就慢慢的沒了,現在就剩下一小塊了。就在前面,快到了,那裡現在搞了個小莊園,風景還不錯。”老張笑呵呵地跟樑建介紹。樑建成爲市委秘書長後,這老張就一直是他的司機,這一回還是他頭一回說這麼多話。
樑建淡淡地哦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顯然他沒注意到司機老張略微激動的情緒。樑建淡漠的反應,讓老張有些悻悻,臉上的笑容尷尬地閃了閃,就收了回去。
沒多久,就到了老張說的那個莊園的位置。
莊園外有一排爬滿了藤蔓的鐵柵欄,如今冬季,這些藤蔓都沒了枝葉,只剩下虯勁的枝幹張牙舞爪地趴在鐵柵欄上。
乍一看,還有那麼些粗獷的魅力。
大門口,豎着一塊大石頭,石頭上刻着莊園的名字,名字倒是挺普通的,凡洋湖莊園。
小龔看了看那敞開着的莊園大門,問:“要不要進去逛逛?好像可以隨意出入的。”
樑建想,回去也是煎熬。便說:“行。不過,車子就不要開進去了,停在邊上吧。”
老張立即遵照樑建說的,將車子在大門旁邊的一塊小空地上將車子給停好了。三人先後下車,一齊往莊園裡走去。大門旁的門衛亭裡坐着一個大約五十多歲的保安大叔,慵懶地坐在椅子裡,樑建他們走進去的時候,他懶懶地擡頭看了一眼,也沒出來阻攔。
莊園裡,很多的梧桐樹。光禿禿的枝丫,張牙舞爪地向着天空張揚着。梧桐樹下,種着一排排的常綠植物。在這遍地都是枯黃的華京郊區,忽然看到一抹綠色,倒也還算養眼。
三人逛了好一會兒,也沒碰上人,這莊園裡好像沒人一樣,很是冷清。樑建就隨口說道:“這莊園裡平時沒人來嗎?”
老張立即接過話:“有,可能因爲今天不是週末吧。週末人還是挺多的。”說着,他忽然四處一張望,然後停下往左前方一指,道:“要不我們去那邊看看?”
老張指的地方,有幾處特色的屋子,圓頂的木製房屋,在粗礦的梧桐樹下,倒顯得很是如玩具一般精緻小巧。
而那錯落的房屋後面,是泛着粼光的凡洋湖湖面。
樑建沒拒絕。老張在前面引着,三人漫步過去。快走到跟前的時候,忽然最靠前的一座小屋子門忽然開了。
一個穿着一件民族特色連衣裙的女人走了出來。女人身段欣長,在寬鬆的連衣裙下,看不出身材的凹凸,但臉蛋五官不錯。一頭烏黑的長髮垂在腰間,隨風揚起幾縷髮絲,不安分地搖擺着。
雙方突一照面,都是愣了一下。
“你們是誰?”女人回過神後,皺着眉頭一邊打量樑建三人,一邊問。
樑建見她問得奇怪,剛要說話,老張卻搶先說道:“哦,我們是進來逛逛的,遊客!遊客!”
女人看了看老張,眼神忽又跳到樑建身上,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後,道:“今天莊園不開門,你們要逛,麻煩週末再來。”
“你是莊園的老闆?”樑建開口問。
女人點頭:“我是。有什麼指教嗎?”
樑建笑笑,道:“不敢。實在不好意思,門開着,我們就進來了,打攪了。”
女人沒說什麼。樑建也識趣,這女人明顯着不太歡迎他們這羣不速之客,便立即帶着小龔他們往外走。
出來的路上,老張低着頭走在小龔邊上,小心翼翼地擔心着。
樑建知道他擔心什麼,不過,他也是一片好心,樑建根本不會去跟他計較。
重新上了車,樑建就吩咐老張,開車回城,回單位。
老張原本是見着樑建似乎心情不好,便想拍個馬屁,沒想到沒拍好,拍在了馬腿上,剛一路出來,心情很是忐忑,擔心原本就心情不太好的樑建責怪於他。此刻見樑建似乎沒打算計較,於是悄悄鬆了口氣,連忙啓動了車子,往回趕。
路上,樑建迷迷糊糊地便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隱約聽到小龔喊他。他朦朦朧朧地睜開眼,一邊揉眼睛,一邊問:“到了?”
小龔回答:“還沒有。有您的電話。”說着,他就將手機遞了過來。樑建放下手接過來一看,頓時一個激靈。立即,睏意一掃而空。
“胡委員,您好。”樑建接通電話後,連忙問好。電話那頭,胡青蘭那分辨不出年齡的聲音,微微一笑,道:“怎麼還叫我胡委員,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了嗎?”
樑建連忙改口:“胡姐。”只是,這稱呼,出口時總覺得有些彆扭。心裡,總是會忍不住有些恍惚,彷彿在稱呼另外一個人。
樑建不敢分心,慌忙收緊心神,聽着胡青蘭說話。
胡青蘭說:“你的事情,我已經安排好了。今天晚上七點半,你到華京飯店來。”
樑建一聽這話,心裡忍不住就激動起來。剛要說些感謝的話,胡青蘭卻又說道:“不過,我也提醒你,這事情最後能成不能成,還得要靠你自己。”
樑建剛剛飛上去的心,又落了落。不過,胡青蘭好歹也幫着他讓這事情進了一步。樑建連忙回答:“您放心,您都出手幫我了,我一定會好好把握機會的。”說着,樑建就想問,這晚上讓她去華京飯店是去見誰。誰料,還沒出口,胡青蘭先堵上了他的嘴:“我還有事,先掛了。晚點你到了華京飯店,再給我方華打電話好了。”
說完,胡青蘭就掛了電話。樑建只好將他到了嘴邊的話,全部一一嚥了回去。
胡青蘭似乎是故意不想讓他知道待會去華京飯店要見的人是誰。樑建想,胡青蘭畢竟是幫他的人,就算有其他的心思,應該也不至於害他,便只好將好奇壓了下去,等待着晚上七點半再揭開秘密的幕布。
晚上,小龔跟他一起去的。司機老張送他們到了那邊,就先讓他回去了。
樑建進了飯店大堂,給方華打的電話。方華說,人在三樓的木蘭廳。
樑建便帶着小龔,往三樓去。走到木蘭廳,打開門一看,裡面只有一個人。這個人,樑建還不陌生,甚至印象挺深刻。
“樑秘書長,別來無恙啊!”於梅梅依然穿着性感,笑靨如花。
樑建回過神,勉強笑笑,道:“怎麼是你?”
於梅梅亭亭嫋嫋地往樑建走過來,同時說道:“很驚訝嗎?”
樑建點點頭,道:“是有些驚訝。”
於梅梅微微一笑,然後請樑建坐下。樑建坐下後,於梅梅給樑建倒了杯茶,遞到樑建手裡後,道:“俗話說,良禽擇木而棲!黃金軍小人一個,我在他那裡,苦頭也吃了不少。如今有個好機會可以脫身,自然是毫不猶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