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
這人是市紀委常委趙明華。他是餘悅的師兄。以前,樑健還在八里店時,通過餘悅跟趙明華,還有市委組織部處長範平等人一起吃過飯。樑健記起來,趙明華,還追求過餘悅。
這些都是陳年往事,因爲見到趙明華,這些往事忽然在樑健腦海裡翻騰起來。趙明華伸出手,跟樑健握了握,問道:“好久不見。餘悅的病有好轉嗎?”
趙明華的這句話,讓樑健莫名其妙:“什麼?誰生病了?”趙明華也是一愣,然後擺擺手,說道:“她沒告訴你?哦……不好意思,我弄錯了!再見。”
說着,趙明華就走開了。留下樑健站在那裡,腦袋裡有些轟鳴!
到了十二月初,北京很有些寒意,路邊隨處看到的都是光禿禿的樹木,還有些樹最後的幾片剩葉也正在搖擺着凋枯。樑健此趟北京之行,完全出乎了胡小英的意外。
白天,由於黨校的嚴格要求,胡小英的手機是屏蔽掉的,不能收發信息。樑健是在早上出發時,給胡小英發了信息。胡小英直到中午午休時纔看到。她趕緊聯繫樑健,樑健卻沒有迴音。
樑健此刻已經上了前往北京的飛機,兩個小時候之後,樑健從機場出來,打開了手機,纔看到胡小英的短信:“怎麼會選擇星期二過來?我怕很難出黨校。”
樑健回了一條短信:“沒關係。”中央黨校位於海淀區,位置雖然有些偏僻,差點就在五環之外了,但周圍環境優美,名勝古蹟衆多,既有圓明園,又有頤和園,離國內兩所頂尖名校北大和清華也都不遠。
樑健在離中央黨校幾分鐘距離的北大燕園酒店下榻。之後他給胡小英發了信息:“我住在北大燕園酒店。下午我去走走。手機帶身上了。”
樑健去了頤和園,冬天的頤和園很有些蕭瑟,但遊人卻不少。中國就是如此,總是有很多人在幹活,也有很多人在遊玩。樑健隨便瀏覽,心中卻裝着未解決的事情,有些走馬觀花。臨近門口時,手機響了起來。
是胡小英的電話,問樑健在哪裡?樑健說:“在頤和園出口了。”胡小英說:“那你不要走,我馬上趕過來!”
樑健看了一下時間,才下午四點,胡小英應該還在上課纔對。怎麼能夠跑出來?樑健正想對她說:“不用管我,你先上課……”可胡小英已經掛了電話。
在頤和園門口流連沒幾分鐘,樑健心裡有幾分激動。這一個多禮拜沒有見到胡小英,卻在首都會面,別有一番感觸。不過,那也只是瞬間,另外一件事情很快在心裡泛了起來,將那閒情逸致很快澆滅了。
一輛出租車在樑健身邊停了下來。胡小英推門下來。北京的天氣,不比南方,在室外已經需要穿厚實的衣服。
胡小英外套一件白色羽絨衣,紅色的羊絨領子圍着脖子,寒冷之中臉緊緊的,比她以前更顯年輕、更顯精緻。樑健看了她好一會兒,才道:“胡書記好像變年輕了!”
胡小英朝他嬌柔地橫了眼,說:“你來北京,不是爲了給我說好聽的吧?”樑健聽她這麼說,就開玩笑:“說好聽的,也是我來的一項任務啊!”胡小英嘿嘿笑了,對他的調皮話並不反感:“我們趕緊走吧。你看你穿這麼點,來一趟北京該凍感冒了!”
樑健從江南過來,身穿襯衣、西服,胡小英不說還好,說了,還真有些冷颼颼。這剛說着,樑健就打了個噴嚏。胡小英笑着攔了輛車,道:“我們趕緊走吧,去你賓館。”
兩人坐在北京的出租車裡,胡小英轉過頭來,看着樑健,無聲地笑着。樑健被胡小英看得充滿柔情蜜意。在北京的胡小英,彷彿比在鏡州時大膽了許多,也溫柔了許多。樑健不禁有些怦然心動,但他不想以相同的方式去迴應她。
樑健試着改變氣氛:“你剛纔是怎麼出來的?不是說全封閉教學嗎?”胡小英笑着說:“我說身體很不舒服,就請假出來看病。”樑健說:“他們同意了?”胡小英說:“本來說,讓我在學校醫務室看,但後來我又找了幾個藉口,你知道女人事情多,他們也不敢硬是不準,我就出來了!”
樑健說:“這個藉口還真老套。”胡小英說:“很多謊言,都很老套,不過很管用。”
在賓館房間裡坐下來。暖氣已經開了。胡小英脫去羽絨衣,露出裡面猩紅的羊絨薄衫,連同下身的緊身短裙,讓她顯得格外嬌小精緻,讓樑健有一種擁入懷裡的衝動。
胡小英看到樑健盯着自己,兩頰泛起一陣紅暈。但胡小英也不躲避他的目光,望住他看:“還沒看夠?”樑健心裡一動,胡小英這句“還沒看夠”,不是一個女領導對曾經的下屬說的,而是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說的。樑健說:“沒有”。
胡小英臉上又是一紅,更顯嬌羞。她自從收到樑健從鏡州來北京的信息,心裡就一直蹦蹦跳着。她心裡一直暗暗自問,會不會發生什麼?不可能,也不能!可是心裡越是這樣想,卻越是有一種躍躍欲試的騷動。
在頤和園門口,出租車停下來,看到樑健的那一刻,她真想一下子跑上去,與樑健擁抱在一起。雖然她已經將近四十,而樑健卻還不到三十,但內心裡,她還是覺得自己很年輕,況且這是在北京,和觀念落後的鏡州小城比,這裡一切都有可能。
然後,與樑健面對面時,她卻止步不前了。她還是有所顧忌,畢竟自己是一名官員。中央黨校的開班儀式上,中央領導着重講的一點,就是要嚴於律己。這嚴於律己,當然也包含了男女關係。
兩人已經走得很近,樑健幾乎能夠感受到胡小英急促的呼吸,以及她身上散發的淡淡薄荷香味。樑健很奇怪,她身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味道。
“叮咚!”,門鈴響了。兩人都是一驚,外面會是誰?胡小英特別緊張,畢竟她是告假從中央黨校溜出來的,黨校應該不會讓人來覈查吧!如真是這樣也太過恐怖了。
樑健也察覺出了胡小英的緊張情緒,他輕聲問道:“要不要到衛生間躲一下?”胡小英想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於是她進了衛生間,將門緊鎖了。
樑健整整衣領,打開了房門。外面是一個女孩,樑健並不認識:“請問你找誰?”女孩問道:“不好意思,請問林俊杰在這裡嗎?”樑健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你是說,那個歌星林俊杰嗎?”女孩羞答答地說:“是啊。”樑健笑說:“不在這裡。”女孩說:“不好意思。”
關上門,樑健只想笑,心想,應該是追星族。剛一轉身,看到胡小英正站在身後,正望着他。樑健心裡一陣風起雲涌,胡小英神色迷離、風韻無比,樑健血液沸騰,呼吸困難。胡小英看着,魂不守舍地說:“是誰?”樑健說:“不重要。”
胡小英略顯嬌小的身體,慢慢向樑健靠過來。樑健一陣狂亂,不知什麼時候已將胡小英摟在了懷裡。胡小英溫順地將腦袋靠在樑健肩頭,就如毫無經驗的小女孩一樣,只是靠在樑健身上,彷彿任由樑健擺佈。
胡小英發絲中的香味和衣服的質感,都讓樑健感覺,這是一個絕不尋常的女人。一年多前,在電梯裡,樑健跟她有過一次倉促的接觸,之後兩人都保持着距離。那次是如此倉促,以致樑健根本無法辨別胡小英身上的香味,這次才發現,她的氣息是如此讓人迷醉。
胡小英緊緊貼着樑健的胸膛,好像就要鑽到他的身體裡去。一時之間,樑健彷彿也有點素手無策了。他感覺,此時不管什麼舉動,彷彿都破壞了她身上那份獨特的高雅,任何**方面的行爲彷彿都會讓他覺得很不妥……
但他的手卻已經摟住了她的腰,將她拉近自己,他的嘴脣湊到她的耳際,向下滑到她的脖子。
只聽胡小英有些迷離的聲音道:“你來北京,就是爲了能這樣嗎?”樑健的理性有些迷亂,他沒有回答,手掌卻已沿着她的腰間向上攀沿,來到她的背部,又滑到了她的胸前,一下子籠罩了她左側的寶物,雖然它還隱藏在衣服之中,樑健還是酥麻地感覺到了其中的豐饒……
這時樑健身上忽然發出了一陣響聲。是手機的聲音。兩人都沒有理會,樑健享受着她身體微微的戰慄,根本不想在這一刻停下來。胡小英卻道:“你去接手機吧!”
樑健暗道,自從有了手機,不知有多少好事被手機打斷。樑健說:“不管它”。手機卻不依不饒。胡小英說:“我們還有時間,你接吧,別誤了事。”兩人才剛剛開始,穿着也還完整,樑健使勁摟了一下胡小英,走到一邊接起了手機。
令樑健沒有想到的是,電話來自市政府秘書長肖開福。看到這個電話,樑健所有的激情迅速冷卻了下來,就如河流在寒潮襲來時,迅速凍結。“怎麼會是他!”樑健唸叨。
胡小英湊了過來,依偎着樑健,看他的手機。當看到手機上顯示的“肖開福”時,胡小英也忽然警覺起來,她移步離開了樑健,在窗邊的座位上坐下來。共 產 黨人似乎一直保留着戰爭時期的特性,不管什麼時候只要有異樣的狀況,就會迅速冷靜下來。
樑健看了眼胡小英,她已經完全收起了剛纔的那份溫柔。他示意要接電話了,胡小英點了點頭。
電話那頭傳來肖開福的聲音:“樑健啊,這會在哪裡啊?”秘書長是樑健直接領導,有權詢問樑健的行蹤,況且今天才星期二,在鏡州是正常上班的日子,好在這個時候也已經下班了。樑健道:“在家裡了,肖秘書長。”
肖秘書長說道:“宏市長很關心你,讓我問問你這兩天有沒上班!”宏市長會親自過問自己在鏡州的活動,這到底是真是假?讓樑健很是懷疑。況且,宏市長在赴港之前,明確說過,樑健可以自由安排這兩天的時間。
樑健說:“肖秘書長,我是按照宏市長和肖秘書長的指示,這幾天自由安排了。肖秘書長上次提醒過我,要我多學些理論,我正在看**的矛盾論呢。”肖秘書長呵呵一笑說:“好好,多學、多思,提高快。”
肖開福打電話來,應該不會單單只是爲了問候,就說:“肖秘書長,請問還有別的指示嗎?”肖開福說:“其他指示倒是沒有,明天宏市長的公子要來鏡州市,可我和宏市長都不在,你幫助安排一下食宿吧。”
樑健心裡咯噔一下,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選擇他老子去香港的時候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樑健知道宏市長生的是兒子,可從來未曾謀面,原本作爲秘書,也的確該瞭解瞭解領導的家人,套套近乎,否則也不能算是一個稱職的秘書。
可現在自己在北京,怎麼搞?除非只有馬上回鏡州!肖開福作爲秘書長,感覺非常敏銳,從樑健的猶豫中,似乎感覺到樑健有些爲難,問道:“怎麼了?有困難?”樑健趕緊說:“沒有,沒有。”肖開福說:“樑健,你應該沒有外出吧?如果你外出了,我可以讓別人來接待。”
工作日可以在家休息,但如果擅自外出被查實,肖開福完全可以給他上綱上線,樑健說:“方便,方便。我只是在考慮如何安排。”肖開福說:“你還有一個晚上的時間可以考慮。待會我就把宏市長兒子的手機號碼發給你!”樑健回答說:“好。”
樑健和胡小英一同走出賓館房間前,胡小英忽然把手掌放在樑健的臉龐上,道:“時間太緊了,這麼匆匆來匆匆去,肯定很累。”樑健很想一把抱起胡小英,與她一同摔倒在牀上,共赴巫山**。但此刻,樑健腦海中又出現了宏市長的臉,他感覺一陣窒息。於是捨棄了那些浪漫的嚮往,只道:“沒什麼,只是坐坐飛機和火車而已。”當夜的飛機票已經買不到了,只能坐夜班火車回去。
胡小英說:“我送你去火車站。”樑健說:“不用了,離這太遠,你回來不方便,你還在學習期間呢!”胡小英說:“反正我也已經請假了,回去晚一點沒事,走吧。”
樑健拗不過胡小英,兩人打車去火車站。胡小英又問:“你此行不會僅僅是來看看我吧,還有什麼事沒說吧?”步履匆匆,樑健還沒來得及跟胡小英詳聊。出租車上又不方便多說。
直到買好了火車票,兩人找了個地方吃晚飯,離出發還有一個半小時。樑健這纔將市府辦近期中層上崗的情況說了。胡小英聽了很覺奇怪:“這次沒有準備給你解決副處長?”
樑健把肖開福的原話說了。胡小英陷入了沉思,望着窗外行人好一會,才說:“我去跟宏市長說,你的事不能再拖了。”樑健說:“我知道你會這麼說。可我其實覺得無所謂。我只想讓你知道一下而已,當不當這個副處長,我還不是一樣幹工作?”
胡小英輕搖了搖頭,看着樑健說:“不可以。在機關裡不能落下一步。樑健,在這方面,一定不要意氣用事,不到最後一步,我們一定要去爭取。我想,肖開福這次有意不給你安排副處長,就是想讓陳輝一直壓着你。等以後綜合一處要配處長時,你就沒有資格跟陳輝競爭了。儘管你如今是宏市長秘書,但秘書不能一下子提拔爲處長,還是需要副處長這個階梯,這是官場升職的一般性規律。所以,這次一定要爭取到副處長的位置。”
樑健知道胡小英說得沒錯,他這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但這事情似乎已經定了,樑健沒幾層的把握。胡小英說:“沒到最後任命結果出來,都還有希望。等你回去後,我馬上給宏市長打電話。”
樑健說:“我不想讓你爲難。”胡小英變得堅定起來,看着樑健說:“這不是爲難不爲難的事情,是我把你推薦給宏市長的,我該對你負責,如果宏市長連一個副處長的位置都不給你解決,其實也就是對我的否定。如果真不看好你,可以讓你回來嘛!”
樑健頓時感受到了胡小英強硬的一面。今天,她更多感受到的是胡小英的溫柔,一個帶着點母性的柔和角色,此刻卻又感受到了胡小英作爲區委書記強悍的一面,她絕對不是一個可以隨便糊弄的女人。樑健也就不矯情,說:“謝謝胡書記。”
火車即將啓動,胡小英一直將樑健送到了月臺上,樑健忽然想起還有一個問題。他對胡小英說:“還有一個問題,我想你向你打聽一下。”胡小英點點頭讓他說。
樑健問:“餘悅真的是在北京掛職嗎?”
胡小英心頭一震,餘悅這個名字,已經好久沒有在她腦海裡出現了。如果餘悅真的在北京掛職,那麼她來到了北京肯定要探望一下這個老部下,可她知道餘悅根本不在北京。爲此,這次樑健忽然問了起來,胡小英毫無準備,難道他已經知道餘悅生病的事情了?
胡小英又想,他不大可能知道太多情況,否則也就不會這麼問了。胡小英答應過餘悅,不會將她生病的事情告訴樑健,而且這個時候把餘悅的事告訴樑健,更會讓他亂了陣腳。胡小英只好硬撐着,點了點頭。樑健審視着胡小英的表情:“真的?”胡小英說:“當然,你走得太急,否則明天可以去看看她。”
作爲一名在官場鍛鍊多年的領導幹部,要說個謊,還是可以做到眼神不亂心不跳的。樑健沒有察覺胡小英有什麼異樣,又想起那天市紀委常委趙明華雖然奇怪的問起餘悅,但後來又說自己弄錯了。看來趙明華是真的弄錯了。
這會確認餘悅好好地在北京掛職,他也就不再掛心:“見面就算了。”
揮手告別,胡小英站在月臺上,看着火車遠去,心裡的擔憂又涌了起來。她懷疑,宏市長之所以沒有馬上重用樑健,還是跟自己有關係。如果自己會妨礙樑健的發展,她寧可與樑健保持一定的距離,讓宏市長對樑健再也不起疑心!
動車停在鏡州火車站時,清晨的天空還是灰濛濛的,樑健在動車停下的一刻才醒了過來。望望車廂之外,有種似真似幻的感覺。胡小英已經不在身邊,他也從全國的政治中心北京回到了江南小城鏡州。
樑健收拾起精神,打了車,回家。在街口吃了碗餛飩,額頭微微冒汗,樑健才感覺自己已經徹底回到了熟悉的鏡州。
回到單位,也不過八點一刻左右,離上班時間還有十五分鐘。過了一會兒,陳輝走進了辦公室,瞧見樑健,頗爲驚訝地道:“你怎麼來上班了?你不是說,領導給你放假了?”
樑健回答說:“又交待了任務,宏市長家裡人來。”陳輝臉上掠過一絲羨慕的神情:“領導看得起你,讓你陪同他的家人。誰要來鏡州了?”樑健說:“宏市長兒子宏暢。”
聽到“宏暢”的名字,陳輝臉上的羨慕頓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只有幸災樂禍的表情:“不錯,不錯,領導重視你啊!讓你陪他寶貝兒子。”
樑健感覺到陳輝表情的變化,隱含着某些問題。但他不想問他,免得陳輝自我感覺良好。但他對陳輝的表情始終耿耿於懷,看看時間尚早,就來到了祁芸辦公室。
祁芸身穿高領白色羊絨衫和紫色裙褲,將她驕傲的小屁股裹得緊緊的,但樑健此時沒空滿足眼睛的**,想的是問問祁芸關於宏市長兒子的事情。祁芸見樑健進來,莞爾一笑道:“今天真是難得,來看我?”
樑健笑笑說:“你辦公室真舒服,只有一個人。”祁芸看了看自己的辦公室,就像連她自己也沒注意道:“這不是舒服,是沒人跟我幹活,前面有個副處長調到其他辦公室去了,就一直沒給我配,幸好過段時間又要調一個過來。否則我一個人根本幹不完那麼多活……唉,你怎麼不趁宏市長外出的機會,休息休息呢,呆在單位幹什麼?”
樑健苦笑道:“沒有休息的命啊!肖秘書長昨天打電話給我,說宏市長的兒子宏暢要來鏡州,讓我幫助安排。”祁芸瞪大了眼睛:“什麼,宏暢又要來?讓你接待?”樑健抓住祁芸的眼神問道:“有什麼問題?”
祁芸馬上改口道:“哦,沒什麼,沒什麼,你只要多留個心眼就行了。”樑健瞅着祁芸:“老同學,我希望你能告訴我實情,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要是別人,祁芸恐怕不會說,但她不想讓樑健矇在鼓裡,就道:“宏暢是個公子哥,你要小心,以前宏市長的秘書向國強,就常受其欺辱,有一次跟他鬧了,後來宏市長才考慮將向秘書調走的。”
樑健說:“宏市長對子女管教不嚴?”祁芸說:“宏市長整天忙工作,哪有時間管子女,據說宏市長的夫人,對這個晚來得來的兒子宏暢甚是寵愛,才造成了宏暢那種花花公子的性格。”
樑健心想,大領導有個不肖子的事情,其實也不少聽到。不過,祁芸的話,給了樑健心裡準備。
早前肖秘書長已經將宏暢的手機、到達鏡州的時間發給了樑健,還要讓樑健陪同宏暢去見市建設局局長榮威。至於見榮威的目的,並沒有告知樑健。領導沒明說的事情,樑健也不去問。
原本說好九點半到鏡州。樑健看時間也快差不多了,就回辦公室等候。將近十點鐘,宏暢的電話還沒來。樑健就按照肖開福給的電話打過去。
一個低沉慵懶的聲音接了電話。樑健自我介紹了一下,問明是宏暢,樑健就問他什麼時候到鏡州。宏暢突然嫌煩了:“這種事情,你問我我哪知道,車又不是我開!”說着就掛了電話。
樑健有些被雷到了,還好祁芸提醒過他,他也有了心理準備。如果不是宏市長的寶貝兒子,這種人他才懶得理會呢!既然要理會,他就只好打電話給小劉。是宏市長的駕駛員小劉負責將宏暢接來鏡州。
小劉說,剛剛出了寧州,上了高速,到鏡州市行政中心估計還要一個半小時。樑健心想,不是跟市建設局局長榮威說好,十點見面嗎?遲到這麼久?宏市長時間觀念很強,沒想到他兒子這麼隨心所欲!
小劉的電話還沒掛掉,傳過來宏暢的聲音:“搞什麼鬼,你說到行政中心一個半小時幹嘛!我們又不去行政中心,我們是去建設局,難道你還要去接給我老爸提包的啊!別去,我們直接到市建設局去!”
小劉聽從宏暢的話,對樑健說:“樑秘書,你聽到了嗎?我們不去行政中心接你了,我們直接去市建設局,你自己想辦法過去吧!”樑健只答了一聲:“好,我自己過去。”
市建設局是爲數不多沒有搬入市行政中心辦公的單位,擁有自己的一個辦公小天地,坐落於城西背山鄰水的風水寶地,邊上還有鏡州知名歷史園林永政園,沒事在其中走走,有種迴歸小橋流水的意蘊。
樑健與榮局長握手之後,笑道:“榮局長,你這裡是有山有水有園,真是一個絕妙的小王國。”榮局長趕忙擺手道:“千萬別在宏市長面前這麼說,讓宏市長認爲這是一個小王國,肯定就要把這兒收回去了!”樑健笑道:“我不說就是了。”
榮局長辦公室的人給樑健泡了茶,退了出去。榮局長走到辦公桌後,從抽屜裡取出一包軟中華,塞給樑健。樑健不願接,榮局長硬塞入他的褲袋:“沒什麼好東西,煙總要抽的。”樑健只好收了。
榮局長讓樑健在沙發中坐下來,說:“宏市長的公子什麼時候到啊?”樑健說:“榮局長,不好意思啊,一早上就讓你在這裡等到現在。我想應該快了。”榮局長說:“沒什麼,沒什麼,我有心理準備。”
這句“心理準備”很有意思,榮局長還朝樑健眨了下眼睛,但始終沒有多說。樑健心想,可能榮局長也把宏暢看成是一個花花公子吧?
樑健就問:“榮局長,我們鏡州市,這兩年建設任務這麼重,你這裡工作很辛苦吧?”榮局長聽樑健這麼問,臉露苦色道:“建設局局長這個位置,是越來越難待了……”榮局長說了建設工作方面很多難處。
樑健也覺得很有道理。不過,他也不全當真。如果真是這麼難做,榮局長爲什麼還要做呢!如今的官員,樑健覺得他們常常在兩個方面能夠滔滔不絕,一個方面是談起成績來滔滔不絕;二是談起工作不容易來滔滔不絕。兩個方面加起來,就是他當這個領導很不容易,讓別人覺得他真是含辛茹苦,精忠報國。
樑健不住點頭,忽然駕駛員小劉的電話進來了:“樑秘書,我們已經下了高速,還有八分鐘到。”
樑健說:“知道了。”告訴了榮局長。榮局長說:“那我們到下面去接一下吧!”樑健說:“榮局長,你還是別下去了,我去下面接一下吧。”榮局長說:“宏市長的公子,我們還是周到一點吧。”
樑健不再阻攔,兩人一同下了樓。
站在辦公樓下一棵香樟樹下抽菸,榮局長說:“上次給你的卡,用過嗎?”樑健這纔想起,榮局長上次送給自己一張港航大酒店的消費卡,但一直放在包的角落裡,樑健說:“沒有空去啊!”榮局長說:“不是我自己吹噓我們局下屬酒店的服務好,不過裡面餐飲、足浴或者按摩都不錯。有時候累了,可以去放鬆放鬆。”
樑健明白了榮局長的意思,說:“謝謝了!”
很快,宏市長的專車開了進來。看到這輛車子,樑健就謹慎起來,這也算是條件發射吧。看到領導的車子,就跟看到領導的人一樣,儘管裡面坐的不是領導。
車子停下來,榮局長走上去,只見,駕駛員小劉搖下窗子,對他們說:“宏暢半路上下車了!”
樑健傻眼了,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小劉說:“宏暢一個朋友打電話給他了,讓他去吃午飯,並在半路上把他接走了,是一輛凱迪拉克。宏暢讓我轉告你,只要把他晚上住的酒店安排好就行,把房卡交給我,讓我給他送去。他說,別安排在鏡州賓館,他不喜歡跟他老爸住一個賓館。”
樑健和榮局長互望了一眼,誰都說不出話來!
榮局長告訴樑健,宏市長兒子宏暢今年已經大學畢業,一直不工作,與自己的一撥狐朋狗友往來宴請,旅行耍樂。宏市長擔心,這個寶貝兒子再這麼下去,恐怕以後就成不了氣候了。因此,就想辦法讓宏暢從寧州到鏡州來,先在榮威的建設局工作一段時間,以後有機會再回調省級機關。
家家都有一本難唸的經。嚴肅威嚴的宏市長家裡卻有一個宏暢這樣的兒子。樑健問道:“不是說,領導幹部家屬有迴避規定的嗎?宏市長當市長,他的兒子在鏡州工作沒有問題嗎?”
榮威說:“嚴格來說,自然也不太方便。不過,如果宏暢不是在市府辦工作,在我這個局裡工作,應該沒問題,否則我們國家領導人的子女都不能在中國政府機關工作了,你說是不是!所以,宏暢到鏡州工作,也算不上是違反了規定。”
樑健又問:“那……宏暢的職務是什麼?”榮威說:“他當然是先考入我們局的公務員,然後再慢慢的給職務。”樑健懷疑道:“他能考上公務員嗎?”
榮威笑笑說,這也是宏市長交給我的工作任務啊,讓我想辦法讓他考上公務員。所以,我才請宏暢過來,就這個事情將有關情況跟他說說,比如怎麼準備考試、面試安排之類。公務員是全省統考,筆試至少是要進的,否則你是市長的兒子,也沒辦法。只要進了筆試,面試這關就沒問題了,反正我們都是熟悉的。
樑健聽出了其中的道道,這次宏暢來鏡州,其實是爲了工作的事情。宏市長沒有將兒子的事情全權交給自己,只讓自己陪同,看來還是沒有完全地信任自己。但又讓自己陪同,也沒有完全迴避自己,看來宏市長對自己始終是處在觀察期。
已經大致清楚了情況,樑健也不再多問。他說,那現在怎麼辦?宏暢又不來了。榮局長說,小孩玩慣了,就收不了心了。看來宏暢的那些狐朋狗友遠遠不止寧州有,鏡州也不少。但不管怎麼樣,不來是他的事,我們反正工作到位就行了。他什麼時候來,反正我都等着就是了。
樑健說,那好吧,宏暢既然暫時不過來了,那我先去給他安排房間。榮局長笑說,千萬別安排在鏡州賓館。
樑健朝榮局長會意的笑笑。樑健心道,這個宏暢,看來是想着各種辦法來躲避老爸的影響,連他老爸住的賓館,他都不願去。
樑健只好在皇家賓館給宏暢安排了房間,把鑰匙交給了駕駛員小劉。小劉爲宏暢送去。整個下午都沒有宏暢的消息,樑健知道這位宏公子不好伺候,也就不再過多過問他的情況。
下班前,肖秘書長的電話打來了,問樑健,宏暢到鏡州沒有。樑健說,已經到了,房間也安排好了。肖秘書長又問,跟榮局長的見面情況如何?
樑健把宏暢沒有去見榮局長的事情說了。肖秘書長在電話中,當場表示不滿:“樑健,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怎麼不及時向我報告,我們還以爲宏暢已經見過榮局長了。”
樑健心想,這事你並沒有要求我報告啊。不過樑健心想,與肖開福爭吵毫無意義,就說:“我一時疏忽了,以爲榮局長已經跟你說過了。”肖開福卻不滿意,繼續責備樑健:“這種事情,怎麼可以疏忽。即使榮局長會報告給我,你也同樣要向我報告啊!”
肖秘書長就像狼犬一樣咬着東西不放,真是人善被狗欺,樑健有些怒了,說:“肖秘書長,你交給我的任務,只有兩項,一是到市建設局接待宏暢,二是給他安排食宿。我去建設局接了,他沒來,這也不能怪我!住宿也已經安排在了皇家賓館,已經好了。其他你並沒有交待我,你是交代了榮局長。既然有些事情是對我保密的,我也不好多說,多問!”
肖開福見樑健怒了,反倒不對他吼了,說了聲“我給榮威打電話”,就把電話給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