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玉林心急火燎的打着電話,然而,電話一直的關機,好不容易的不關機了,卻是一直的佔線,接下來,又是持續的關機,他臉色鐵青,反覆的撥打着那個號碼。
嘀嘀嘀傳呼機響了起來,賈玉林趕緊的拿起傳呼,隨即的,他又撥出了一個號碼,電話裡傳來了湯寒英有些機械的聲音,“老賈,他進入小金鄉了”
“哦,我在新峰,我這就過去。”賈玉林心底也鬆了口氣,柳罡的行爲說起來也沒有什麼,按照刑事管轄的規定,那件殺人案發生在臨山,又是臨山刑警隊發現的,案子本來就應該屬於臨山刑警隊管轄,帶走孫來澤再正常不過,頂多,也就是沒有給陶縣的同行面子而也,即使是市局的領導,也不可能拿這事情做文章。
爲了趕時間,賈玉林讓司機一路鳴着警笛,風馳電掣而去,然而,車隊走了半個小時,也沒有見着柳罡的吉普車,賈玉林的心底,有些的不踏實了起來,越走,他卻是心底越是不安,按照着正常的行程,他們早也就應該相遇了,從小金鄉到臨山,他們走的這條路,是必經之路,並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車隊很快的到了小金鄉,依舊的不見人影,電話,電話關機,詢問了幾名過路的車輛,也都沒有人看見過一輛軍用牌照的吉普車,賈玉林的臉色,變得更加的難看了幾分,只是,他依舊的抱着一線希望,命令車隊繼續的前進着,直到,已經到了小金鄉的邊緣,他才徹底的放棄了希望,拿出電話,撥了出去。
“什麼,失蹤了,怎麼會失蹤了?”湯寒英在電話裡,有些的失態。
“可能,是他故意躲了起來。”賈玉林有些無奈。
“算了,隨他折騰去吧”許久,電話裡才傳來了湯寒英的聲音。
只是,賈玉林卻是沒有想到,就因爲他們鳴笛前進驚動了柳罡,遠遠的就躲了開去,等他們走過了,才重新的將車開了出來,一路疾行,向着他們的目的地進發,爲了隱蔽行藏,自然的,他也再次的翻出了普通車牌,一路到了新峰,直奔前方的楓橋而去,過了楓橋,汽車再次的穿上了一條土路,那是一條通往白廟鄉的公路。
寧東爲他推薦的地方,乃是崇武派出所,屬於五河縣管轄,和臨山交界,從白廟鄉過去其實沒有公路,不過,兩個鄉交界的地方有一條小西河,河兩岸分別是白廟鄉的上西村和五河縣的下西村,上西村和下西村的機耕道,卻是都有着一段沿着河邊走,相距不遠,兩個村子挨着,通婚之類的自然也就非常常見,往來也就頻繁,因此,也有些人爲了往來方便,簡單的修了一條路,其實也就是將大的石塊敲碎,兩邊的斜坡挖的稍微的平整一些,儘管一般的小車沒法通過,不過,只要不遇到大雨小河漲水,拖拉機之類的也可以從河中勉強的開過去。
吉普車並沒有太費周折,就順利的過了河,進入了五河縣的地盤,一路不疾不徐的前行,又繼續的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纔到了崇武派出所,崇武派出所,也就僅僅比大溝派出所大一點,有五個民警,不過,嚴格說起來,其實也就和大溝派出所差不多,五個民警,就有着兩個五十多歲,臨近退休的老民警,再加上一個女民警。
不過,派出所的規模,卻是比大溝大上許多,當然,崇武鄉的規模,也比大溝大的多,而且,這裡也還有着班車,儘管,每天只有一趟,早上出去,晚上回來,可也終究有着一趟班車。
派出所所長林政,也是寧東的老班長,轉業後進了五河縣公安局,是一個耿直,眼睛裡不揉沙子的人,也因此而被髮配到了崇武這個鬼地方,他也就乾脆的娶了了崇武當地的女人,準備長住沙家浜了。
吉普車開進派出所,卻是正好的遇到了林政,他有些疑惑的看了眼打開車門的柳罡,“你們辦什麼事……”
“老班長,我來麻煩你了”隨後的寧東,一邊押着兩人下車,一邊大聲的招呼着。
“寧東,你怎麼來了……怎麼把人帶這裡來了?”看見銬着手銬的孫來澤和孫紅,更是禁不住的一愣。
“呵呵,老班長這裡清靜,我們準備打擾你兩天,不知道方便不方便?”寧東笑呵呵的道。
“有啥不方便的,我去拿鑰匙,先把他們關進去吧”林政笑呵呵的走進了辦公室,拿出了一串鑰匙,打開了兩間審訊室的門,他知道,當着這兩個嫌疑人的面,寧東也不可能說什麼。
“老班長,這就是我和你說過的柳大隊長”將兩人送進了囚室,寧東才笑着替兩人介紹了起來。
“柳大隊,可是早就聽說你的大名了”林政熱情的伸出了手,心底的驚詫,卻是更深了幾分,能讓一個刑警隊大隊長將犯人秘密的帶出本縣轄區,那顯然的,這犯人絕非一般的犯人。
“不好意思,來麻煩林所長了。”
“呵呵,有什麼麻煩的,那審訊室空着也是空着你們是先吃飯還是先忙審訊?”林政倒也沒有虛套,別人可是押着兩個犯人來的,那顯然不是來喝酒扯白的。
“老班長,給我們準備些飯菜吧,我們還是先開工幹活”寧東看了眼柳罡,看柳罡點點頭,立刻的道。
“行,後勤服務我就給你們包乾了,想要什麼,只管吩咐就是了。”林政爽快的道。
“呵呵,那就謝謝林所長了”柳罡也沒有客氣,他們就兩個人,那卻是沒法分身。
柳罡先審訊的是孫紅,孫紅此時,雖然表面上依舊的保持着幾分的鎮靜,可是,柳罡卻是感覺到了其心底的慌亂。柳罡也沒有直接審訊,而是將黃鵬的審訊筆錄遞給了寧東,抽了一支菸,才慢悠悠的開始了審訊,“姓名”
“孫紅”
“年齡”
“三十一”
“性別”
“女”
“民族”
“漢族”
“你是怎麼認識徐中運的?”柳罡依舊的是以徐中運案子爲突破口,開始了詢問,對於徐中運的案子,孫紅倒是比較的配合,畢竟,這件案子他雖然有着預謀,也有着犯罪的意圖,可是,畢竟她並沒有實施殺人計劃,整個的供述,和黃鵬的供述以及張力的供述,也基本吻合,甚至賄賂張力的錢,數字也吻合。
“徐中運剩下的五萬現金,你知道吧?”柳罡最後問起了徐中運的那筆現金。
“那筆錢就在我包裡。”對此,孫紅同樣是沒有隱瞞,甚至對於和孫來澤合謀謀殺徐中運的事情,也都沒有隱瞞,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孫紅的老實招供,卻是並沒有讓柳罡輕鬆下來,他知道,這女人看似坦白,可是,徐中運的這件案子,她也並沒有太大的罪過,頂多,也就是捲走了那兩臺碎石機,捲走了徐中運的錢,至於那什麼預謀,畢竟只是預謀,而並沒有下手。當然,最讓他有些警惕的是,眼前的這個女人,情緒波動隱藏的較深,他雖然能隱約的捕捉到一些孫紅情緒波動的信息,卻並不是很清晰。
晚飯也送了過來,柳罡也給孫來澤送了一份過去,不管對方有什麼罪,那飯還是得給別人吃的,更何況,此時別人的所有罪名,都還沒有經過審訊。
“你和孫來澤,是怎麼認識的?”飯後,柳罡繼續開始了對孫紅的審訊。
“我們從小就認識了,我們兩家,一直都有着來往……”孫紅關於她和孫來澤的關係,供述的也和黃鵬說的差不多,甚至,連自己的第一次就是和孫來澤發生的,也都供述了出來,而且,即使嫁給了後來的丈夫,也一直和孫來澤保持着往來,只不過,和黃鵬供述不同的是,她和孫來澤在一起離開自己的丈夫,並不是因爲錢,而且,她還沒有下崗,就已經幾乎和孫來澤在一起了,只不過,那時候,是孫來澤在明陽。
“孫來澤在明陽陪你,是哪一年開始的?具體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柳罡隱約的感覺着,關鍵的問題要開始了。
“是九二年吧,是夏天過來的,當時他是過來做生意的,結果,錢被人騙光了,差不多都是我管他,存錢被花光了,我就去歌舞廳當小姐……”
“他做的什麼生意?”儘管感覺出孫紅說的話真真假假,不過,他依舊詳細的詢問着,聰明人撒謊,都不會完全撒謊,那樣的謊言,根本就經不起檢驗,他們往往是大部分說真話,而一些關鍵的細節說假話,而問的越細,說假話也就越是困難,編的故事,那就是編的,問的細了,難免的無法自圓其說,露出一些漏洞,尤其是,反覆的詢問之下,更是如此。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他一般不和我說生意上的事情。”孫紅搖了搖頭。
“你撒謊”柳罡淡淡的道,孫紅明顯的略微遲疑了一下,他瞬間的捕捉到了孫紅靈魂的波動。
“我沒有”
“他做的糧油生意,是吧?”柳罡淡淡的看着孫紅。
“……我真不知道,他從來沒和我說過。”孫紅明顯的有着一絲的慌亂,不過瞬間的又恢復了正常。
“騙他的是姓劉,對吧?”孫紅的表情,卻是讓柳罡精神微微的一振,三年前持槍搶劫殺人案的被害人名叫劉元平,根據案卷上的調查,就是靠着做糧油生意起家,不過,其人信譽較差,不少人曾經被他騙過,因此,案子當時定性上,也是有着分歧,一是認爲是尋仇報復殺人,一是認爲搶劫殺人,只不過,最後搶劫殺人的觀點佔據了上風,畢竟,當時劉元平身上,帶着剛剛從銀行取出來的現金,隨同現金一起遺失的,還有那塊價值最少幾萬的玉佩。
不過,從孫來澤那裡搜出槍支和玉佩之後,柳罡卻是隱約的感覺着,搶劫殺人的可能性並不是很大,如果真是搶劫殺人,那必然是熟悉劉元平的人,否則,怎麼可能知道他身上有那麼多的現金,一個普通劫匪,那也許還可能隨便的找一個人打劫,可一個持槍劫匪,隨意的持槍打劫一個人的可能性,就小很多了,尤其是,最後直接的殺人,能搞到手槍的人,更不大可能是普通劫匪,孫來澤是陶縣人,熟悉孫來澤的可能性不大,而且,作爲一個外地人,持槍進入臨山縣城搶劫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而從孫紅說到的孫來澤,和死者劉元平之間,卻是有着一條隱隱的聯繫,那就是——騙,孫來澤正是因爲被騙了錢,才依靠孫紅養着,劉元平則是靠着騙,漸漸的起家,如果說孫來澤剛好是劉元平騙的對象,那麼,這一切就好解釋了,以孫來澤這樣的地痞,要是被人騙了大量的錢,那憤而殺人就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了。
“……”孫紅明顯的有些慌亂,這一次,卻是閉上了嘴不再說話,或許是,她也意識到了言多必失的道理。
“這兩樣東西,你應該不陌生吧?”柳罡也終於的亮出了兩件重要的證據,玉佩和那隻五四式手槍。
“……”孫紅的臉色,頓時的又慘白了幾分,身子也微微的顫抖了起來。
“孫紅,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唯一的機會,就是現在坦白交代,檢舉揭發,爭取獲得寬大處理……”柳罡耐心的做着工作,講政策,講法律。
“……”孫紅的眼睛裡,微微的有些不屑,嘴裡,卻是依舊的不發一言。
“你的兒子也才幾歲,難道你希望你兒子失去母親,你丈夫也還等着你回去……”政策法律不管用,柳罡又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希望藉此打開孫紅的防線。
“……”然而,孫紅依舊是一言不發,她也是認定了言多必失,咬死不開口。
“你是不是覺着,你不開口,就不會失言了?我就無奈你何了?”柳罡的聲音,陡然的變得冷厲了起來。
“……”孫紅的眉毛微微的挑了挑,那神情,微微的有着一絲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