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說服

果然不愧是公安機關出身的領導,這麼一件大事件,就這麼被他輕描淡寫的解決了,難怪市裡讓這個年輕的鎮長來當這個安全組長了!鄧立仁原本對於柳罡擔任這個組長,讓他聽這麼一個年輕的小孩子的話,多少心底還是有一些不服氣的,此時,看柳罡果斷輕鬆的將這麼一件可能釀成打亂的事件,就這麼解決了,甚至連衝突都沒有發生,此時幾句話,更是讓工人們都變得情緒鬆動了起來,這卻是讓他對於這個年輕的鎮長,有了幾分的佩服。

“願意回家的,就上保衛科的車把,願意留下和我聊幾句的,大家各自找凳子坐,在這裡,你們可都是主人,我這個客人可沒法給你們找來凳子。”柳罡又轉身對站在外面的工人吆喝了一句。頓時的,有幾人去找凳子去了。也有些人往保衛科的車走去,另外有些人,則是往一邊走去。

“鄧科長,他們願意回家的,立刻讓人送他們回家,不願意回家的,就讓他們進這間休息室,另外,把火升起來,別讓大家凍着了。”看着衆人神情鬆動,柳罡也放心下來了,大聲的吩咐着一邊的鄧立仁。

“是,柳鎮長。”鄧立仁對於柳罡的命令,也是沒有半點的牴觸,而且,柳罡這樣的安排,無疑是合理的。他吩咐了下去,保衛科的人迅速的動了起來。

“那個君元貴是幹什麼的?”趁着忙碌,柳罡卻是低聲的詢問起了鄧立仁,他問的,卻是那個幾次發話起鬨的男子,男子三十多不到四十歲,看上去頗有幾分氣質,此時那人,試着離開,走了一步,又回到了隊伍中,最終並沒有離開。

“君元貴是煤礦的供應科的採購員。”鄧立仁低聲的道。

“哦,這個人平時如何,和誰的關係比較近?”柳罡緩緩的問道。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鄧立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遲疑,不過,他回答的很快,若非特別留意,根本看不出來。

“這個人在供應科多久了?”柳罡無疑是留意着鄧立仁的。

“好像一直就在供應科吧。”

“其他人呢,都是些幹什麼的,你給我介紹介紹!”柳罡也沒有再問君元貴的消息,鄧立仁的遲疑,那顯然是不願意說,如果非要追問,大約告訴自己的,也未必是真消息。因此,他轉而問起了其他人的消息。

“那第一個是生產安全辦公室的,那位是……”鄧立仁立刻的爲柳罡介紹了起來。

“謝謝鄧科長,你去安排一下吧,我去和他們聊聊。”鄧立仁的介紹,卻是讓柳罡對於這次事件的認識,更清晰了幾分,這些人,的確都是普通職工,不過,卻並沒有一個是真正幹活的,都是坐辦公室的,以一井爲主,不過,卻也沒有太熱門的機關,諸如銷售啊,財務等部門的人員,那是一個都沒有,大約,那採購員君元貴,算是口岸最好的部門了。這些人的行動,顯然是有人精心策劃的,而費心策劃這麼一個事件,那絕對有着重要的目的。根據這些人的目的訴求,那也就大概能夠看出是誰幹的了。

“李駿,你和人跟蹤一下那人,合適的話,可以問問,不過最好別讓人注意到。”看着君元貴最後終於離開了,柳罡立刻的走到了李駿身邊,低聲的吩咐着,這個君元貴,無疑是對方安排在隊伍中的重要人物,瞭解是誰在其中搗鬼,他也能做出應對方法,此時他不再是被動防禦,而是需要主動出擊,儘量的將問題消滅在萌芽狀態。

“好了,火也生來去了,屋子裡也暖和了,大家有什麼要說的,都可以說說!”柳罡走進了休息室,休息室並不大,卻也不小,幾十人在裡面,並不是顯得特別擁擠。和他一起走進去的,還有鎮上的幾個幹部,以及礦裡的領導。

“柳鎮長,聽說,這煤礦要被賣出去了,是真的嗎?”“聽說是外面的那些資本金來購買,他們買了,我們怎麼辦?”“柳鎮長,聽說私人老闆買下煤礦後,要下一大半的人……”頓時的,人們紛紛的訴說了起來,七嘴八舌的,顯得格外的雜亂,柳罡也並沒有阻止,而是認真的聽着,聽着那些人的訴說,只有這種情況下,聽到的內容,也纔是完全真實的內容,如果一個個的說,那說話,也就會有更多的顧忌了。

“大家一個個的說吧,你們這樣亂七八糟的,柳鎮長怎麼能聽明白你們說什麼。”煤礦副礦長宋少雲遲疑了一陣,終於禁不住出聲阻止了。礦長的威望顯然還不錯,他一說話,屋子裡頓時的安靜了下來。

“各位說的,我雖然沒有聽的太清楚,不過,卻也聽了個大概,你們是不是擔心,你們的煤礦被外人買走了,會虧待你們工人,會讓你們下崗,讓你們吃不起飯,是不是?”柳罡也沒有再讓人說什麼,而是緩緩的掃視了一眼在場的衆人,詢問了起來。

“不錯,我們就是怕下崗。”“誰不怕下崗啊!”“我們都爲煤礦幹了幾十年了,憑什麼讓我們下崗啊!”“我們沒有一技之長,離開煤礦,我們還能幹什麼?”“要是賣給私人了,他們就會大量的安排自己人,我們這些原來的工人怎麼辦?”頓時的,下面又開始鼓譟了起來,下崗二字,對於他們來說,無疑是最爲敏感的。

工人們的一連串訴求,卻是和楊新鐵和李樹軒他們的訴求相同,而且,這些人都是普通工人,更是以一井和三井的人爲主,貌似是楊新鐵或者是李樹軒策劃的可能性更大,不過,柳罡卻並不怎麼認爲,他認爲策劃人應該不是李樹軒或者是楊新鐵,如果是他們,怎麼也會有幾個幹苦力活的人員,那樣的話,效果肯定也會好上許多,而且,如果是楊新鐵他們策劃的,完全用不着安排君元貴那麼一個人在裡面,君元貴在裡面,應該不是組織者,而是一個扇陰風點鬼火的角色,如果是楊新鐵他們組織的,完全可以安排一個更信的過的人,甚至可以說,他們根本就用不着有人在後面扇陰風,他們的訴求本來就和這些人提出來的訴求相同,哪還用得着什麼鼓動。

這些人是謝時光的手筆!或者是謝時光同夥的手筆!這就是柳罡得出的結論,精心策劃這麼一出,也不可能是一般人乾的,一般人還沒有這個魄力,更沒有這個必要,好幾十人,而且不是一個部門的,更重要的是,居然能夠做到無聲無息,這組織者絕對在煤礦有着重要的地位。而且這些人的訴求,看似更符合楊新鐵他們的主張,可是,卻又何嘗不符合謝時光的利益,反對將煤礦賣給私人,賣給外人,那主要的針對對象,無疑是鄧彥龍,鄧彥龍只是銷售科的科長,再有一個副礦長支持,不過,煤礦內部支持他的,卻是少數,而且,他的錢來自外面,即使鄧彥龍真貪污了足夠購買煤礦的錢,他也不敢說是他自己的,他只能說是引進外面的投資。論資金的雄厚,謝時光對於鄧彥龍的忌憚,顯然要超過對於李樹軒或者是楊新鐵兩人,兩人能去外面集資,他同樣可以,作爲多年的礦長,他籌錢的路子絕對不是李樹軒或者楊新鐵能夠比擬的。而如果這次的策劃如果成功,再背後活動一下,改制辦很可能就會調整改制的具體措施,進而將鄧彥龍排除在框架之外。少一名實力最強的競爭對手,那無疑是有着巨大的好處的。

柳罡之所以懷疑謝時光,也還有其他原因,鄧立仁雖然不是謝時光的人,不過,鄧立仁的後臺,卻是和謝時光一夥的。鄧立仁不願意說君元貴的事情,那最大的可能,也就是君元貴乃是他們一條線上的人。否則,他沒有理由隱瞞自己。

“呵呵,你們這擔心,完全是沒有必要的,”柳罡微微的頓了頓,待下面安靜了些,然後才緩緩的道,“昨天,我參加了改制辦的會議,肖副市長親自的做了指示,煤礦無論是出售還是改制,都必須保證安排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工人就業,必須保證工人的工資標準不低於現目前煤礦工人的平均工資,同時,除了高級管理人員、專業技術人員和大中專畢業生,三年內不得安排其他普通工人進入煤礦,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的下崗工人,由市裡安排百分之十,縣裡安排百分之十,保證不讓一個工人失業。”

“這是真的嗎?”“市裡安排我們,那能安排我們做什麼?掃馬路?”“這會不會是騙我們?”工人們又開始議論了起來,不過,顯然的,沒有了之前那麼激勵的,許多的人,都處在一種半信半疑的狀態。

“同志們,你們仔細想想,煤礦這麼亂下去,對你們有什麼好處?這都多少個月沒有發工資了,每個月一百五十元的生活費,夠你們生活嗎?你們都是有家有口的,家裡還有老婆孩子,他們不需要生活嗎?只有煤礦一切走上了正軌,只有管理到位了,煤礦纔能有效益,你們也才能拿到你們滿意的工資,還有獎金可以拿……”柳罡耐心的勸說着。

“可是,煤礦賣給私人了,掙的效益也都是私人老闆的了,我們能得到什麼?”“那些私人老闆都是吸血鬼,誰管我們工人的死活啊!”下面依舊的有人質疑着。

“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一下,當初提議內部股份制改造集資的時候,你們中都誰投了贊成票,能不能舉個手讓我看看?”柳罡卻沒有再勸說,而是詢問起了一個問題。頓時的,下面安靜了下來,許久,沒有人舉手。

“怎麼,沒有投贊成票?你們都反對內部股份制改造?哦,有一個人贊成……兩個……三個……”柳罡看了眼衆人,人羣中,卻是終於有個人舉起了手,接着,又有兩人舉起了手,隨後,又有五個人舉起了手,柳罡又等了一下,才繼續的道,“沒有人,那我數數,你們也都看看,一共十二個人,在座的一共是三十二個人,十二個人,那也就是說,你們之中六成以上的人都不贊成內部改制,我說的可對?”

這一次,衆人都沒有吱聲了,實際上,他們之中,根本就不止這個數不贊成內部改制,最後贊成的那些人,心底也是很不情願的,只是迫於無奈,才最終贊成了的。這個結果,並沒有太出柳罡的意外,猜測到了幕後主使可能是謝時光一夥,他就隱約的明白,這批人,應該不是楊新鐵或者是李樹軒意見的堅定支持者,謝時光他們肯定不敢去找那些人,如果找那些人,就瞞不住楊新鐵或者是謝時光了,同時,他們也不敢冒險讓自己的堅定支持者出面,那樣的話,就太容易被發現了,幾十個人,誰也不敢保證每個人都能守口如瓶,而最好的,那也就是找一些搖擺於支持他們和支持楊新鐵他們之間的那些人。讓這些人出面,他們只需要找一個人幕後策劃組織,然後安排個人在裡面引導一下就足夠了。

“既然你們不贊成內部改制,那你們仔細想想,你們究竟想要什麼結果呢?”柳罡淡淡的看了眼衆人,再次的打破平靜。

不過,衆人依舊沒有吱聲,他們想要什麼結果,他們自己也很迷茫,他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內部改制,他們不信任那些礦裡的領導,賣給外人,他們擔心,繼續現在這樣不死不活的,他們同樣意見很大,雖然他們現在耍的好,可是,他們的收入,卻也差不多是最低的。

“大家都回去好好想想吧,想明白了,再做決定,有什麼問題和意見,你們都可以向改制辦提,你們要相信政府……”柳罡緩緩的開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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