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含的“條件”,不用說出來,向天亮也是知道的。
不就是那點都是成年人,用說來表達就太俗套了。
人與人之間,理解和默契纔是最重要的,知道對方需要什麼,又能給予對方什麼,一個眼神,一點微笑,就可以把“窗戶紙”捅破。
解決了“條件”問題之後,向天亮和章含才轉入了正題。
章含問道:“天亮,你知道盧海斌是哪兒人嗎?”
“怎麼能不知道,東北人唄。”
章含又問道:“濱海縣有幾個東北人?”
“你是說縣委領導班子吧,除了一個盧海斌,還有一個就是原縣委副書記李璋,兩個人來自同一個省同一個縣,而要說起北方人,組織部的肖子劍也算一個。”
章含繼續問道:“盧海斌和那個已經倒黴的李璋有什麼不一樣?”
“區別大了去了,從年齡上說,李璋比盧海斌大八歲,兩個時代的人了,思想、觀念、教育,都不一樣,李璋善交際,在濱海縣有自己的小圈子,盧海斌是純粹的知識分子,小心謹慎,有點孤獨,朋友不多,而且一直都待在宣傳部,他之所以會與李璋形成一個小團體,應該是李璋主動他被動,象徵於實際璋犯的事不少,盧海斌幾乎毫無瓜葛,這充分說明盧海斌的處世風格,就是清者自清,獨善其身。”
章含感嘆道:“你真說着了,盧海斌這個人,就象醫院的特護病房一樣,一塵不染。”
向天亮微笑着說:“水至清則無魚,所以他一定沒幾個朋友。”
“他呀,有一個秘密,或者說,是個心結,是塊心病。”
“是嗎?”
“咯咯……在告訴你之前,整個濱海縣只有五個人知道。”
“這麼神秘啊?”
“你只要解開他這個心結,問題解迎仞而解。”
向天亮笑着罵道:“臭娘們,快說快說,你再故弄玄虛,我又要揍你的大屁股了。”
章含不退反進到了向天亮身上,只穿了一半的衣服,又散又亂,一對大白兔蹦蹦跳跳的,直往向天亮臉躥。
向天亮來者不拒,雙手一伸,手到擒來,一對大白兔又成了他的俘虜。
“天亮,你知道在濱海縣裡,盧海斌最怕誰嗎?”
搖搖頭,向天亮笑道:“我怎麼知道他怕誰,他老婆?要麼就是原來的李璋副書記?”
“都不是,他呀,最怕你們縣那個常務副縣長姜建文。”
“不會吧,他會怕姜建文?”
“真的,不但怕,而且是怕得要死。”
向天亮奇道:“這怎麼可能呢,據我所知,進常委會的時間,還是盧海斌早了一年半,再說了,盧海斌一直待在宣傳部,姜建文大多數時間,都在下面鄉鎮打拚,一個是身上還帶着泥土味的大老粗,一個是兩隻眼睛近視了一千多度的知識分子,八杆子也打不到一塊去啊。”
章含笑着說道:“但是,就是這兩個八杆子打不到一塊處的人,曾經在十二年前,也就是濱海水庫二期工程建譏的時候,在水庫工地上共同工作過五個半月,他們之間的事,就發生在那個時候。”
濱海水庫,那可是我出生的地方啊。”
章含說道:“事情是這樣的,盧海斌和姜建文都被抽調到水庫工程指揮部,一個負責宣傳,一個負責協調,兩個人同吃同住了大約半年,當時是改革開放的初期,民工都是各鄉鎮抽調上來的,其中有一部分就來自濱海列島的漁民,那些漁民呀,在海上走南闖北,見多識廣,有的還到過韓國和臺灣,身上帶着從那些地方淘來的書籍,盧海斌和姜建文兩人的住處和那些民工的住處是緊挨着的,一來二去的就混熟了,那些書籍就到了盧海斌和姜建文的手上,接觸到那些書籍以後,姜建文怎麼樣我不知道,盧海斌接觸以後,卻中了邪似的,竟利用空餘時間,模仿着寫起了書,幾個月下來,居然寫了一百多萬字。”
向天亮哦了一聲,“盧海斌是挺會寫文章的,省報上還常登他的文章呢。”
章含繼續說道:“本來麼,寫就寫了,要不點把火燒掉要不就藏起來,可盧海斌有點犯傻,工地的臨時工作結束回原單位時,姜建文提出借他寫的書看看,盧海斌把姜建文當成了朋友,想都沒想就同意了,回到原單位大約一個月以後,盧海斌越想越不對頭,就向姜建文索要書稿,但是真不巧,姜建文家發生了火災,客廳和書房都被煉了,姜建文說把盧海斌的書稿也燒掉了,盧海斌信了姜建文的話,以爲書稿真的燒掉了,就慢慢的把這事忘掉了。”
向天亮笑道:“這個盧海斌真的有點犯傻,說不定姜建文家的火災是人爲的呢。”
章含又說道:“火災是不是人爲的我不知道,但這個事情沒有完,在姜建文從副縣長提撥爲常務副縣長那年,事情就來了,那時候,盧海斌已經是縣委常委了,而姜建文要從副縣長提撥爲常務副縣長,肯定是要進常委會,在提撥前,市委組織部下來搞考察,其中就有評一項,要又現任常委投票,當時姜建文是張衡書記的人,而盧海斌是李璋副書記的人,張衡和李璋當時的矛盾很大,正常情況下,盧海斌是不會投票支持姜建文的,畢竟除了那幾個月的臨時共事,兩個人平時很少來往,但是就在關鍵的評前夕,姜建文突然拿出了盧海斌的書稿,要挾盧海斌支持他。”
聽到這裡,向天亮嘆道:“姜建文這招好毒啊,他的背後,必有高人指點,一個縣委宣傳部長寫作書籍,白紙黑字,筆跡可查,有書稿爲證,一旦公開,盧海斌絕對是身敗名裂,如此這般,盧海斌只有乖乖就範嘍。”
章含笑道:“姜建文是有高人指點,就是他的老婆,我剛纔不是說有五個人知道這個秘密嗎?盧海斌兩口子,加上我,還有姜建文和他老婆,姜建文的老婆,就是你們那個招商局副局長,這娘們可比姜建文多了。”
天亮點着頭問道,“不過,這樣的秘密,你怎麼會知道得這麼詳細呢?”
“咯咯……我是賈惠蘭的閨密呀。”
繼續說,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後來當然是盧海斌乖乖就範了,他投票支持姜建文,姜建文也順利當上了縣委常委兼常務副縣長,而盧海斌從那時開始大變,話少了,喝悶酒的時候多了,從此那書稿成了他的一塊心病,一個死結,畢竟有把柄落在人家手裡呀。”
向天亮明白了,他的心裡迅速產生了一個方案,爭取盧海斌,只有幫他拿回書稿。
“章姐,那書稿還在吧。”
“肯定呀,姜建文嘴上說事後燒燬,但以他的爲人和心計,處心積慮的保存了那麼長時間,他捨得燒掉嗎?”
麼說來,我要出手幫盧海斌了。”
章含問道:“你要幫盧海斌拿回書稿?”
“當然,心病唯有心藥醫嘛。”向天亮點着頭。
“你怎麼拿,姜建文會乖乖給你嗎?”
“呵呵,這就是我的事了,你先別問。”
向天亮開着車離開了桉樹林。
回到城關鎮,因爲章含還要值夜班,向天亮先把她送回醫院。
有事要辦,晚飯是吃不成了。
“章姐,對不起啊,下次,下次我請你和喬蕊去濱海大廈吃西餐。”
“吃不吃飯不要緊,我就想知道事情的結果。”
章含不僅是醫術高超,牀技也很熱情漾溢,善解人意,這樣的女人,向天亮沒有理由放棄。
“你就在醫院待着,隨時等我的電話。我如果拿到了書稿,會先來找你,然後去見盧海斌和賈惠蘭。”
已是晚上六點半,目送着章含進入醫院後,向天亮先想了想,然後拿出手機,連着打了兩個電話,一個打給邵三河,一個打給杜貴臨。
半個小時候,邵三河和杜貴臨相繼趕了過來。
向天亮坐在醫院對面的小吃店裡,不緊不慢的吃着水餃。
邵三河和杜貴臨在向天亮對面坐下,兩個人都穿着便衣。
向天亮擡頭瞅了兩人一眼,咧着嘴笑了笑,“知道有活要幹?”
杜貴臨輕笑道:“大師兄,你同時召邵局和我,準沒好事。”
“聰明,聰明,貴臨,你該進步了。”向天亮衝着邵三河壞笑。
邵三河道:“當然了,貴臨現在是公安局黨組成員,局辦公室主任,還兼任着便衣隊隊長。”
向天亮立即樂了,“貴臨你得請客,把這碗水餃錢付了。”
杜貴臨連聲笑應。
瞅了一眼周圍,邵三河低聲問,“什麼事?”
三個腦袋湊到一塊,向天亮把事情刪繁就簡的說了一遍。
邵三河睜大了眼睛,“入室偷拿?”
“你認爲他會乖乖交給我們嗎?”向天亮反問道。
杜貴臨越來越會說話了,“這不叫偷,這是幫盧部長物歸原主。”
看着向天亮,邵三河問道:
“問題是,你怎麼能肯定,姜建文會把書稿藏在家裡,而不是別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