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尹國釗這麼一說,陸爲民也從桌面上的資料上擡起目光,順手也就把翻開的資料合上了。
熟悉陸爲民的人,比如秦寶華和祁戰歌,就知道陸爲民這是要脫口敞開來說了,而這種方式往往也是陸爲民最擅長的。
陸爲民是最不喜歡照本宣科地讀東西了,他喜歡隨意性更強的發揮,當然,這種發揮不是想到哪裡就說到哪裡,而是指他特別擅長從一條主線中引申發揮出來,把一件事情說得酣暢淋漓,讓你下意識的跟隨着他的思維而動,這一點秦寶華在和陸爲民共事經歷中都屢見不鮮了,感受特別深,甚至共事時間不算太長的祁戰歌也有感受。
所以當陸爲民這個姿態一擺出來,秦寶華心裡卻是篤定得很,讓這幫傢伙見識見識陸爲民的忽悠功力,那還真不是一般人能達到的境界,恣意汪洋,縱橫捭闔,你不服不行。
“尹書記都說了,剛纔寶華也介紹了,現在輪到我來說說了。”陸爲民嘴角掛着一抹笑意,雙手合叉放在桌面上。
“要說這個方案,其實大家都熟悉了,雖然幾易其稿,但是大家其實都清楚,基本的框架沒變,核心沒變,也是一些細枝末節上有所調整,不影響整個方案的安排。但這個方案我也知道不僅僅是在省委這邊有疑議和擔心,實際上在我們省政府那邊也還是有不同意見的,而且還不少,所以尹書記專門給我說了,這個方案要在這個會上說穿說透,要讓大家把內心所有的擔心和疑點都提出來,逐一釋疑。我說這個釋疑的說法有點兒不準確,因爲這個‘疑’之一說,本來就是見仁見智的,你的擔心或許在我看來是不必要的,你認爲難以實現的。我卻覺得問題不大,所以這個釋疑一說,我覺得很難達到讓所有人都滿意的結果。但是我有一個觀點,那就是如果一項工作。尤其是這樣龐大而影響深遠的工作,在大家看來都是四平八穩水到渠成的事情,我覺得這也就真的用不着大家這麼來重視來琢磨了,因爲這隻可能是在普通不過的工作纔會有這樣的情形。”
陸爲民這番話一出口,在座的常委不少都微微點頭。這話說的極是,沒有什麼爭議的工作那就只能是常規性的普通工作,還用得着上常委會來專題研究?尤其是像這樣的經濟工作。
“我要闡明一個觀點,之所以這項工作會引來這麼多擔心和懷疑,一方面是因爲這項工作對我們全省未來五到十年甚至更長一段時間的社會經濟事業發展都將起到決定性的作用,太過重要,不可不慎重,二是這樣工作面臨着諸多挑戰,甚至有些挑戰的難度還不是一般化的大,超出了大家的想象。所以大家纔會擔心懷疑。”
陸爲民這番話倒是有些設身處地的味道在裡邊,也能夠紓解常委們的一些不滿情緒,畢竟這樣龐大重要的一個方案,他們有如此多的擔心,而且是在省政府那邊也有不同意見,但是還是過了,而且提交到了省委常委會上來,而尹國釗也擺明車馬要讓陸爲民來當一個“說客”了,無論如何也要過關了。
“剛纔尹書記也說了,讓我放開一些。展開來說,要站在一個更高的角度來看帶蠡澤新區的建設發展,我明白尹書記的意思,可以這麼負責任的說一句。蠡澤新區本身的意義已經不僅僅是蠡澤新區本身,也不僅僅關係到我們昌江一省的發展,事實上蠡澤新區也是秉承了中央就進一步推進長江流域經濟帶發展的這個意圖,這一步我們遲早要走,也必須要走,早走不如晚走。小步走不如大步走,走一步看一步不如邊看邊走!”陸爲民開始步入正題,“從2008年以來,大家其實已經感受到了我們國內經濟增長面臨的困境難題,這場風暴應該是從美國的次貸危機開始演變而來的,其規模迅速從美國一國擴展到了整個世界,其中歐洲、亞洲和南美都已經收到了相當大的衝擊,而在亞洲,我們中國受到的衝擊尤爲突出,……”
“我們中國的經濟爲什麼會受到衝擊最大,這裡邊有多種因素,我的理解其中最重要的幾個原因是第一,我們國家自從改革開放以來一直是以出口導向型經濟爲主導,內需從某種意義上受到了較大壓制,而歐美這些我們傳統出口市場經濟一旦不景氣,就立即傳導到了我們國內經濟上,二是我們近十年來經歷了一個經濟高速增長期,這就是所謂的黃金十年,以重化產業爲代表的第二產業在這十年受益於城市化進程和房地產市場帶來的巨大拉動效應,發展相當快,甚至超出了很多經濟學家的判斷,而在這一輪黃金週期州,我們的第二產業雖然得到了充分發展,但是卻也留下了很多問題,比如我們工業生產的能耗高,污染大,效率低,科技含量低,這些在黃金週期裡都得到了掩蓋,同時我們的人口紅利也就是較爲廉價的勞動力一定程度的抵消了這方面的負面影響,但現在情況變了,黃金週期不再,勞動力價格飆升,這些問題都就逐漸暴露出來了。”
“這些問題逐漸暴露,加上全球總體性的經濟不景氣下行,疊加在一起,使得我們國內的經濟也處於了一個相當艱難的時期,而且我判斷,目前還不是最困難的時候,未來五年,甚至八年,都將是一個比較困難的時期,可能有的同志會說,怎麼會呢?我們的城市化進程還差得遠,我們的第二產業仍然處於較爲落後的階段,我們的第三產業發展還很不充分,基礎設施也還有很大的差距,我們的勞動力優勢仍然存在,也就是說我們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尤其是像我們昌江,爲什麼就會變得這麼困難了呢?”
陸爲民拋出了這個問題,也引起了大家的興趣,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昌江在全國仍然處於一箇中下水平,照理說昌江的空間還很大,爲什麼也一樣遭遇了嚴寒?
“長期高速發展本身就是一種非常態性的發展,這種發展也就犧牲了一些東西,比如適當的進行調整,讓整個發展的過程更具科學合理性和可持續性,但是縱觀我們最近十年來的發展,基本上就是處於一種野蠻生長的情形下,這種情況下讓大家都盲目樂觀,各個產業和領域都缺乏一種理性的沉澱和思考,一直要到寒流來襲,纔會讓市場處於冷靜狀態下,纔會讓大家來反思整個發展需要不需要進行調整,產能過剩的,市場飽和的,那麼就必然要接受市場規律的懲罰和調整,這個過程本來是2009年就該開始的,但是由於幾萬億的拉動被延緩了,積累到現在情況就更嚴重了,這就是我們當前的情況。”陸爲民耐心的作着解釋。
“可能這個時候有人就要說了,既然問題都更嚴重了,那麼爲什麼這個蠡澤新區的方案還要搞這麼大,難道說昌江的情況就和國內情況不一樣,有特殊性?”
陸爲民又在自我設問,但卻問得恰到好處,這的確是很多人想要問的。
“我要說的是,的確昌江也存在着很多共性的問題,但是昌江也一樣有着屬於自己的特殊性。”陸爲民自問自答:“我們把昌江放在全國中來看,就會發現昌江的特殊性,我們昌江的經濟發展程度即便是放在整個中部地區來看,仍然是偏下的,而我們昌江卻又是與沿海發達地區靠得最近的,同時我們昌江的貧困地區和貧困人口在中部地區是最多的,我們的基礎設施是最落後的,以高速公路爲例,我們仍然有二十多個接近三十個縣份未通高速公路,佔到了我們全省縣份的百分之三十左右,同時我們省的民航機場也是中部省份中較少的,可是如果我們要以資源來計,我們昌江人均水資源在全國也居於前列,在中部地區更是排名第一,我們是中部地區少有的煤炭和有色金屬都相當富集的地區,中藥材中類和產量在中部地區都是名列前茅,這麼多優越條件,但是我們的經濟發展卻仍然處於後列,我認爲這不符合我們昌江當前的定位。”
“既然不符合我們昌江的當前定位,那我們就要力求來改變這個面貌,而且我認爲當前我們昌江的情況也具備了改變這個面貌的實力和能力。”陸爲民語氣逐漸提高,“縱觀當前形勢,我們遭遇了困難,但是並不是說我們就沒有發展空間,恰恰相反,我們的發展空間很大,很多省市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正在先發制人,中央也在給予支持,比如重慶的兩江新區獲批,就是一個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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