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思宇出國期間,西山縣的班子經過了一年多的磨合,已經配合得非常默契,常委們分工明確,各司其職,各項工作進行得有條不紊,王思宇不希望因爲自己的歸來,對馬君寒等人的工作造成干擾,而是希望他們仍然保持原來的運作方式。
因此,在上班之後,他並沒有長時間呆在辦公室裡,而是帶着秘書到開發區和幾個重點鄉鎮進行調研,總結經驗,之後又一頭扎進信訪辦,進行現場辦公,協調各部門,處理了一些棘手的信訪案件,在他的直接干預下,西山縣的公檢法聯合行動,又以雷霆萬鈞之勢,迅速打掉了一個帶有黑社會性質的流氓團伙。
又過了幾天,王思宇即將調離的消息通過一些渠道傳播了出來,其實早在他出國培訓時,下面就有所猜測,王書記歸國後,應該很快就會升遷,因此當聽到風聲後,衆人並不感到吃驚,只是覺得有些惋惜,這些日子,晚上到老西街探望的幹部漸漸多了起來。
其中一些人自然是真心前來祝賀的,還有些近期不太得志的幹部,則是懷了其他心思,希望能在王書記留下好印象,在他離任前得到突擊提拔,訪客多了,王思宇每晚疲於應付,不勝其煩,索性帶了白燕妮,躲到西山賓館後院的貴賓樓裡,並囑咐前臺的服務員,凡是來訪的客人一律擋駕,他這才清靜了幾天。
這天下午,王思宇從省城開會回來,坐在奧迪車裡,還在想着和市委書記嶽明鬆之間的談話,心中多少有些不快,儘管王思宇幾次建議,由縣長馬君寒來接任自己的職位,但上面並沒有採納他的意見,而是從團省委下派一位正處級幹部,接任縣委書記一職。
那位李處長雖是單槍匹馬到西山縣,但此時前來,仍然有摘桃子的嫌疑,王思宇倒不怕他路過鍍金,只擔心他長期幹下去,把西山現在的大好勢頭搞得一團糟。
畢竟經過他的側面瞭解,那位李處長曾經在和平區做過一段掛職副書記,因爲喜歡整人,犯了衆怒,這才被排擠出去,也不知他走通了哪位神仙的路子,竟然能夠調到西山任職。
雖然覺得心情煩悶,王思宇卻也無可奈何,這是官場的常態,總有些事情不是他所能左右的,回到辦公室裡,摸起電話,猶豫了片刻,還是給馬君寒撥了過去,十分鐘後,馬君寒笑呵呵地走了進來,拉了椅子坐下,微笑道:“王書記,有什麼最新指示?”
王思宇苦笑着擺了擺手,親自爲他泡了杯茶,又丟了根菸過去,嘆息道:“指示倒沒有,不過有個不好的消息要告訴你,君寒縣長,你要做好思想準備。”
馬君寒微微一怔,臉色倏地黯淡下來,點了煙,皺眉吸上一口,笑着道:“王書記,是上面要下來人了吧?”
王思宇點了點頭,低聲道:“團省委的李處長,曾經在和平區掛職任過副書記。”
馬君寒嘆了口氣,嘴角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平復了心情,故作輕鬆地道:“王書記,我早有這方面的心理準備了,您放心,我一定服從組織上的安排。”
王思宇微微一笑,點頭道:“君寒縣長,你能擺正心態,這很好,不管怎麼說,工作還要抓起來,不能鬆懈。”
馬君寒笑了笑,滿臉真誠地望着王思宇,輕聲道:“王書記,西山縣現在的局面來之不易,無論誰過來,我都會把工作幹好,不能前功盡棄。”
王思宇呵呵一笑,輕聲道:“那就好,只要班子不做太大調整,應該不會影響大局。”
馬君寒會意地一笑,撣了撣菸灰,點頭道:“如果這樣牢固的基礎,還能出現差錯,那我也不用再幹下去了,那位李書記就算有三頭六臂,也不能和所有的常委對着幹。”
王思宇擺了擺手,閉目沉思道:“君寒縣長,不要大意,海洋書記和駱部長那裡,你還要多去溝通下,他們兩人沒經過考驗,能否靠得住,還是未知之數,你不要太樂觀,要準備得充分一些,免得到時自亂陣腳。”
馬君寒吸了口煙,把菸蒂掐滅,丟在菸灰缸裡,笑着道:“好的,抽空我再和他們聊聊,您提醒的對,外界環境變了,人的心態也容易發生變化,以前有您在西山坐鎮,他們多少會有些顧忌,這才安分守己,要是來了強勢書記,會不會舊病復發,還真是難說。”
王思宇轉身站起,揹着手在屋子裡踱了幾步,終於下定決心,來到旁邊的櫃子前,用鑰匙打開一個抽屜,從裡面取出黃色的牛皮紙袋,輕輕丟在辦公桌上,低聲道:“君寒縣長,把這份材料拿去吧,或許會有幫助,但能不用盡量不用,他們兩個的問題不是很嚴重,如果常委裡換了其他人,可能情況會更糟。”
馬君寒的臉色微微一變,伸手摸起牛皮紙袋,神色不安地望着王思宇,遲疑道:“王書記,這是……”
王思宇回到辦公桌後,拉了椅子坐下,伸手捏着額頭,輕聲道:“這是處理錢雨農案時帶出來的一些東西,不過都是很久以前的了,只要他們兩個顧大局,能夠站穩立場,那這些材料就沒有必要使用了,如果有反覆,或者開倒車,又實在溝通不了,你可以直接把這份材料交給市紀委的李書記,記住,一定要謹慎,他們兩人其實還是很有工作能力的,要儘量團結。”
馬君寒小心地把材料收起來,放到夾包裡,苦笑道:“王書記,你這沒有我的黑材料吧?”
王思宇哼了一聲,半開玩笑地道:“有,但是現在不能給你,要是把西山這邊搞糟了,回頭有你苦頭吃。”
馬君寒呵呵地笑了起來,嘆息道:“這縣長還真不好當,不好當啊。”
王思宇微微一笑,輕聲道:“君寒縣長,只要能把握住大方向,其他的倒都好處理,太敏感的問題,就先放一放,拖一拖,時間久了,自然會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馬君寒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端起杯子呷了口茶水,低聲道:“書記,什麼時候走?”
王思宇淡淡一笑,拉了椅子站起,走到窗前,輕聲道:“下週二就離開,我要先去閔江市赴任,新書記要過些日子才能來。”
馬君寒放下茶杯,誠摯地道:“王書記,真希望以後還能在一起,在你底下幹工作,舒心。”
王思宇擺了擺手,輕聲道:“以後應該會有機會的,不過西山這邊的工作,你一定要抓牢,千萬不能出問題。”
馬君寒默然半晌,點頭道:“請放心。”
王思宇做了兩個擴胸運動,繼續叮囑道:“林震是個闖將,很有魄力,要重用,鍾嘉羣那邊勢頭正好,先不要動,以後時機成熟了,可以讓他去開發區,再捶打捶打,就可以接老榮的位子了。”
馬君寒笑着道:“我最欣賞的就是鍾大秘,他鬼點子多,抓經濟很有一套。”
王思宇微微一笑,輕聲道:“可惜啊,嘉羣性子還是太軟了,他們這兩個同學倒是優勢互補,要是能綜合一下就好了。”
馬君寒笑了笑,也惋惜地嘆了口氣,搖頭道:“再優秀的人才也有缺點,總是不能十全十美的,要做到知人善用,真是不大容易,不過您從基層選拔的那些幹部,已經有不少人能獨當一面了。”
王思宇呵呵一笑,點頭道:“能幹實事的人還是很容易發現的,只要和那些溜鬚拍馬,跑官要官的人區分開就好,當然,現在的幹部,質樸的少了,越往上越少。”
兩人又聊了十幾分鍾,馬君寒擡腕看了看時間,見已經快到下班時間,忙起身告辭,他轉身走了出去,一直出了縣委辦公大樓,臉色才又黯淡下來,他站在臺階上,仰頭嘆息道:“大好機會,就這麼錯過去了,沒辦法,寡婦睡覺,上面沒人啊……”
馬君寒離開後,王思宇正在收拾着桌面,秘書鄭輝敲門走了進來,極爲殷勤地倒了茶水,又爲他點了煙,站在桌前訕訕地笑了起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王思宇皺眉吸了口煙,上下打量着他,微笑道:“怎麼樣,考慮好了?”
鄭輝嘿嘿一笑,撓着後腦勺,嚅囁地道:“王書記,我想跟您一起走,只是家裡人不同意,我母親強烈反對,她倒不希望我當多大的官,就是盼着我能留在西山,閔江那邊離家太遠,老人家不放心。”
王思宇摸起杯子,輕輕吹了口氣,點頭道:“也好,不過你也別在委辦幹下去了,秘書當太久就油了,總在上面飄着,對你將來的發展也不太好,這樣吧,過段時間,你就去鎮裡工作吧,到黃龍鎮做副鎮長,怎麼樣?”
鄭輝感激地望了他一眼,低聲道:“謝謝你了,師兄。”
王思宇微微一怔,隨即莞爾,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好好幹!”
“我會的,絕不會給您丟臉,王書記。”鄭輝用力點了點頭,把頭扭到一邊,悄悄抹了抹潮溼的眼角,轉身退了出去。
下班後,王思宇開車回到西山賓館後院,他把車子停穩,慢悠悠地上了樓,來到房門口,卻聽到裡面傳出一陣咯咯的笑聲。
王思宇停下腳步,悄悄推開虛掩的房門,順着門縫向裡望去,只見白燕妮正坐在沙發上,笑着道:“子琪,你啊,就會在嘴巴上逞能,見天喊着借種,可也沒見你下過手。”
徐子琪撇了撇嘴,滿臉不服氣地道:“燕妮,要不是怕你吃醋,我早就把種子借到了,哪裡會等到現在。”
白燕妮又咯咯地笑了半晌,才歪着腦袋,故意逗她道:“子琪,你倒是說說,打算怎麼個借法?”
徐子琪嘻嘻一笑,來了瘋勁,用手比劃道:“我啊,就把他請到辦公室,然後把三十萬現金撂在桌子上,接着就這麼撩起裙子躺下去,分開大腿,直接告訴他,抓緊時間開工,完事以後拿錢走人,這種財色兼收的好事上哪找去啊,他肯定同意。”
王思宇皺了皺眉,咳嗽一聲,推門走了進去,徐子琪嚇了一跳,忙把鑲着蕾絲花邊的黑色裙襬放下,雙腿併攏,訕訕地道:“王書記,你回來啦。”
王思宇點點頭,把西服脫下來,掛到衣架上,挽起袖口,明知故問地道:“子琪姐,你們剛纔說什麼呢,怎麼那樣開心,在樓道里都能聽到笑聲。”
徐子琪臊得滿臉通紅,支吾道:“沒什麼,我們在談春耕生產的事情。”
話音過後,她嬌憨地跺了跺腳,轉身衝到沙發上,和白燕妮摟抱在一起,兩人再次縱聲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