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娃子,五年了,你一點消息都沒有,你到底去哪兒了?
這幾年鎮上不太平,前陣子車間爆炸,你姐夫被炸死了…他們不僅不給賠償,還把你姐夫的屍體給燒了!
廠子的黑水禍害了青峰鎮,好多人都病了.....今天孩子出生了,又是個死胎。你姐夫沒了,孩子也沒了,姐實在過不下去了!往後你照顧好自己,姐先走了!”
林遠縣城去往青峰鎮的三號縣路上,一輛棗紅色桑塔納轎車正在疾馳。
轎車後排坐着的,正是剛剛被任命爲青峰鎮常務副鎮長的楊銘。
此時此刻,他的臉上沒有絲毫新上任的喜悅。
相反,楊銘面色鐵青,手中緊緊攥着那封讓他肝腸寸斷的家書。
因爲工作性質特殊,爲執行特殊任務,楊銘已經五年沒有回過老家了。
半個月前任務結束回到帝都,楊銘向單位首長主動請纓,自願放棄一切職位晉升和榮譽,請求調回老家林遠縣青峰鎮,支援老家建設。
首長不忍痛失愛將,極力挽留,可是拗不過楊銘去意已決,只得放人,將他安排回老家青峰鎮任職。
楊銘放棄了飛黃騰達的機會,既是爲履行兒時的一份承諾,也是想給多年未見的姐姐一個驚喜。
卻不想自己日盼夜盼,等到的竟然是一封姐姐的絕筆信!
歸來不見至親面,一捧黃土永相隔!
那可是含辛茹苦把楊銘一手從小拉扯大的親姐姐啊,對於父母早亡的楊銘來說,姐姐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是他至親至近之人!
得此噩耗,楊銘如遭雷劈,當即馬不停蹄往老家趕。
他一定要幫姐姐、姐夫和胎死腹中的外甥討回公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刻意安排,就在楊銘趕去青峰鎮上任的路上,一場狂風驟雨也向青峰鎮襲來。
轎車剛一駛入青峰鎮地界,楊銘一行就看到周邊村莊的鄉親們三五成羣,手持鐵杴鋤頭,怒氣衝衝地向着鎮區北郊涌去。
“呸,狗日的佐藤化工!打死丫的!活該!”
不待他出聲詢問,身爲本地人的司機倒是先罵了起來。聽到司機的叫罵,楊銘忙問怎麼回事。
“還不是因爲那個佐藤化工!月前他家車間爆炸,炸死了二十多個工人!這麼大的事故,廠裡不僅不賠錢,竟然還把死者屍體給燒了,讓家屬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司機怒不可遏地解釋道。
“這不,死者家屬不幹了,去找廠領導理論,結果廠裡二話不說,直接僱了一羣小混混,把家屬全打進了醫院,你說可不可惡?這羣挨千刀的,喪盡天良!”
聽到這裡,楊銘只覺得腦子“轟”的一聲。
車間爆炸、工人炸死,不給賠償,焚燒屍體,這不正跟姐姐“絕筆信”上寫的一模一樣嗎?
難道說,姐夫就是在這家佐藤化工的爆炸中被炸死的?
楊銘忙追問道,“佐藤化工這樣爲非作歹,難道鎮政府就不管管他們嗎?”
“管?就憑現在的青峰鎮政府?”司機滿臉不屑地說道。
“怎麼回事?青峰鎮黨委是青峰鎮百姓的父母官,他們怎麼能不管呢?”楊銘很是不解。
“怎麼回事?這青峰鎮黨委班子是當地百姓的父母官,他們怎麼能不管呢?”楊銘很是不解。
“楊鎮長,你剛來,這青峰鎮的情況你不瞭解。”
這位司機師傅不愧是縣委組織部的司機,對全縣的組織人事如數家珍。
“現在的青峰鎮比較特殊,黨委書記常年在全國各處跑招商,一年到頭見不到人。前兩個月老鎮長病故,鎮長位置空缺,暫時交由黨委副書記黃麗主持工作。
這黃麗覬覦鎮長位置已久,最近一直在活動,聽說好像已經有些眉目了。”
“黃麗既然有心上位,才更得做點成績出來纔是,別人不管,她也得管啊?”楊銘繼續追問。
“呵,那佐藤化工是前些年市裡的重點招商引資項目,能夠落戶咱們鎮已實屬不易,縣裡還指望人家把經濟拉上去呢,誰敢惹?
更何況這佐藤化工家大業大,手眼通天,跟縣裡市裡關係都硬的很,所以黃麗巴不得天天跪舔人家,哪裡敢得罪?”
“這縣裡鎮上都不管,可當地鄉親們咽不下這口氣!這不今天一起去找佐藤化工理論,要是它們再不給個說法,非給他把廠子砸爛不可!”
“什麼?你是說今天鄉親們這是要去佐藤化工鬧事?”楊銘一驚,心裡大喊不妙。
“不然呢,總不能讓這黑心廠子騎在咱自家頭上拉屎撒尿吧?”
司機說着指向車前不遠處。“呶,楊鎮長你看,這不是橫幅都打起來了嗎?”
楊銘順着司機手指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前面的鄉親已經打出了“佐藤化工禍害鄉里,滾出青峰鎮!”“人在做天在看,黑心企業還我家人性命!”的標語。
放眼望去,此時的青峰鎮北郊已經被從四面八方趕來的村民所佔領,黑壓壓的一大片,將廠區裡外三層如鐵桶一般圍了起來。
見此場景,楊銘心中大駭。
作爲土生土長的青峰人,他知道青峰鎮素來民風彪悍,今天這事如果訴求得不到滿足,鄉親們情緒失控必然要發生惡性打砸事件。
這明顯是要出大亂子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