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叔見我們目瞪口呆的模樣笑了笑,接着說道:“剛纔我講的是毒源,其實即使弄到了毒源也剛成功了一半兒,爲什麼這樣說呢你捉到的必須是母蛇才能控出蛇卵來,公蛇就沒有用了
吹風蛇的雌雄很難辨,只有用手將蛇尾往上兩指的處的蛇皮向上撥,才能看到裡面是否藏着交尾的器物來,要是有,就是公蛇,沒有則是母蛇,這一步在獵戶中稱做摸丸子。全文字txt小說網要想製出蛇蠱,自始至終都要讓蛇活着,萬萬不能讓蛇死掉。蛇對其私處的感覺異常靈敏,一旦被外物觸到將會暴怒,生出一股特大的蠻力來,以至於很多制蛇蠱的人都死於摸丸子這一步。
“如此看來,這蛇蠱的確是陰險惡毒之極,看來以後我治理轄下時也要施予仁政了”,李文昌說話的語氣都開始發虛,看來是被這蛇蠱嚇得不輕。
正說到這兒,底下的麥場地裡參賽者的準備活動已經做完,剩下的二十個人被分爲十組互相對位,兩方公雞在主人的調理之下,毛已支楞的老高,正狂亂地等着進攻的號令。
“老英雄,可以開始了麼”,李文昌問道。
“如果全都準備好了,那就開始吧”
“第二場角逐現在開始”,李文昌在看臺上朗聲說道,隨着底下銅鑼一響,兩方的參賽者全都撒開手裡的繩子,再看麥場中間的壟溝裡,公雞們全都像吃了藥的蠻牛一樣衝向了對方又抓又啄,這時兩旁的參賽者開始發力,全都盤腿坐在壟溝的兩側閉目唸咒,一方面,是爲了給自己公雞加勁兒,另一方面,是爲了迷惑對方。這一念咒騷擾不要緊,有幾個參賽者的意志力不夠,管不住自己的公雞,一個不留神自己的雞竟躥到其他組裡去交戰,剛纔井井有條的單打瞬間之後變爲了大混戰,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聞見此景,圍觀的老百姓全都樂得蹦高高,股掌稱快,但燕叔在看臺上卻無奈地搖了搖頭,看來底下一亂,施術者誰高誰低就很難看得出來了。
不一會兒,公雞們耗光了體力,全都消停下來,底下的亂局也能逐漸看出一絲端倪:場上最終還剩下三隻公雞,看樣子此時它們全都累得難以應戰,即使他們的主人在後面不斷地念咒施術。正在這時,從村口方向跑來一大一小兩個身影,他們撥開人羣,彷彿在氣喘吁吁地向旁人打聽着什麼。少頃,他們又氣喘吁吁地趕到我們的看臺底下,我手搭涼棚向下觀瞧:來者是一位三四十歲的婦女和一個十六七歲的姑娘,婦女梳着苗族典型的媽媽頭,一頭長髮高高地盤在頭上,梳成了雲朵一樣的波浪形狀,在頭髮挽扣的地方橫豎地穿插着幾根竹釵,渾身穿着苗族傳統的彩色服裝,看模樣倒是平淡無奇,應該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庭婦女;在她旁邊站着的姑娘長着一副娃娃般的小臉,一條花色的圍巾繞過頭纏繞了五六圈兒扎於腦後,頭巾的底下每隔着一指寬的地方就順下來一條細細的髮辮來,髮辮由後向前開始越來越短,到了額頭的時候突然由髮辮變爲一綹齊眉的劉海,看上去就像是一片菊花瓣繞在花托之上,使得整個人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菊花,顯得分外的天真純潔、活潑可愛。燕叔見兩人奔向看臺而來,忙從看臺的椅子上下來朝那婦女說道:“大妹子,看你慌慌張張的,可是有什麼急事麼”
那婦女停下來,把燕叔仔細地打量了一番,可以看得出,她肯定是久在家中不常與人接觸,冷不丁地暴露在衆目睽睽之下竟顯得有些怯場,支吾了大半天,臉憋得通紅也沒崩出一句話來。旁邊的姑娘實在忍不住了,推了婦女一下:“娘,你要是說不出來,就讓我說”,女人點了點頭,終於冒出一句:“成,夢蓉,那就由你來說吧”。
女孩向前邁了一步,上下打量了打量看臺裡的衆人,說道:“敢問這裡誰是說話算數的”
燕叔轉頭瞅了李文昌一眼,李文昌趕緊擺了擺手,轉過身一指燕叔說道:“姑娘,這裡說話算數的就數他了,有什麼事情你就和他說”
“我要和您單獨談談”,女孩年紀雖然不大,但眼中卻透出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兒來。
“現在恐怕不行,你也看見了,麥場地裡的比賽還未結束,總要決出個一二三名,只有最終的結果出來,我才能夠和你單獨說話”
“你們這個比賽,不是要找最能下毒和最能解毒的人麼”,女孩問道。
“沒錯,丫頭,難道你認識這樣的人”
“要是把所有人都打敗了是不是有銀子可拿”,這姑娘沒有回答燕叔的問題,反倒繼續發問。
“對,贏了就有三百兩,如果能幫我們從墓地裡全身而退,還有三百兩”
姑娘把頭轉向一邊,兩隻水汪汪的大眼望着婦人問道:“娘,三百兩銀子是多少”
“三百兩”,婦女也一時難以答出具體的描述來,想了片刻之後,她做了一個籠統的概括:“三百兩不僅能把你爹的病治好,還能讓咱們家有大竹樓住,天天有肉吃,你哥也能娶上媳婦了”,婦人答道。
“娘,那你就放心吧,這裡交給我好了”,這姑娘把臉從婦女一邊扭過來直視着燕叔說道:“老伯,我要參加這個比賽,可以麼”
“你”,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對,我”,姑娘理直氣壯地說。
這時候站在旁邊的婦人逐漸適應了周圍的氣氛,終於開口說道:“老哥哥,這丫頭可真是一個好手,你不信可以試試她呀”
“嗯”,燕叔點了點頭,他在江湖上混了這麼多年,深知以貌取人是世間的大忌,況且綠林人有一句老話曾說:僧道婦女不可臨敵,凡臨敵者,必有不凡之術。想到這兒,燕叔繼續說道:“既然如此,我就給你夾一個楔,你到那邊去抱一隻公雞來,你若是能以蠱毒的手法將麥場地裡的三隻雞全都給打敗,我就允你正式參加比賽”
“行,那您就瞧好吧”,姑娘一扭頭,邁開大步就朝雞籠子方向走去。雞籠子與麥場地相隔不遠,剛纔地壟溝裡羣雞受蠱爭鬥,那慘烈的氣息早就把籠中其餘的羣雞攪得心神不寧,燕叔這一着實際是想探一探這丫頭的虛實,假如她真有能耐,就應該能從這羣受驚的公雞中毫髮無損地抱出一隻來,如果她連抱出一隻公雞的本事都沒有,她也不用再來添亂了。
大家此刻全都被這姑娘的自信所吸引,目光也被她緊緊地牽住。只見她不慌不忙,在麥地裡揪了一把青草,又在懷中掏出一個紫色的小布包來,用另一隻手打開,她在裡面慢慢地拈出了一小捏粉末出來,均勻地撒在青草的裡面。接着,她將這一把青草遞進了雞籠子的食槽上。這幫公雞剛纔的注意全都集中在壟溝裡的爭鬥上了,鳴叫了半天想必早就飢腸轆轆,一見到食槽上的鮮草全都爭先恐後地啄食,奇蹟發生了,鮮草下肚不過片刻之後,這羣公雞全都變得異常溫順,就像是我們在海上飼養的鵪鶉一樣。
姑娘一伸手,從雞籠的頂棚選了一隻體形碩大的公雞來,揪着它的兩隻肥翅就朝地壟溝方向走來,經過麥田的時候,她眼光一亮,在地上揪了一根灰黃的蘑菇,放在口中舔了舔,微微地點了點頭。隨後又走進了麥地裡面,用手翻開了麥地的溼土,從裡面挖出一隻暗紅的蚯蚓來,姑娘一掐公雞的嗉子,趁它喘不上氣兒的工夫,一股腦將蘑菇和蚯蚓全都塞進了公雞的口中,見公雞將之嚥了下去,姑娘輕輕地雞放在地上,索性蹲在旁邊笑看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