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虎人聽見身後動靜,驚懼地回頭張望的時候,那東西已經升至十英尺高。
"出,出出出出現了。"虎人溼透了的毛髮仍然激烈地起着反應,直豎起來。
那堆蟲子聚集在一起並非偶然,它們很快便行成了一個人的輪廓---女人的輪廓。血紅色的光芒從其中兩條蟲子的嘴中放射而出,如同女人的兩隻眼睛。
有某種溫熱在老虎的褲子裡蔓延,剛好爲周圍冰冷的海水升溫。
這不能怪艾爾伯特。任何人在這種陰森恐怖的環境下,再碰見這種面目猙獰的怪物,都會嚇得失禁。儘管無比尷尬,艾爾伯特根本管不住自己下半身,此刻的驚嚇是他一輩子以來從沒有碰到過的。
那羣蟲子飛撲而來,卻如同一個女人摟向艾爾伯特。在水裡凍得半僵,同時又嚇得半死的艾爾,根本就沒有反抗的餘地。他瞬間就被蟲羣吞沒了。
同一時間,在運送考生的貨船上。
"哥。"剛纔還異常老實的豹人少年哈爾,突然扯了扯他哥哥賽格萊德的衣角。
"怎麼了喵。"年輕的豹人安慰般地摸着弟弟的頭,"是內急了,要去廁所喵。"
"不。不是喵。"哈爾顯出的焦急比內急還要強烈:"送我過去,那艘船上喵。"
"什喵。。"賽格萊德不可思議地看着他的弟弟:"你瘋了。居然要到那種危險的地方去喵。。"
孩子們都怕鬼怪,正常的小孩纔不可能自願跑到那種鬼氣森森的幽靈船上去。此刻的小哈爾卻像突然着了魔般,自告奮勇要去。
但是,賽格萊德看着弟弟的臉---他從小黑豹的臉上看到的,是一種超越了其年齡的睿智和沉靜。
賽格萊德並不信邪,也不信鬼神。但他相信自己的弟弟。小哈爾一定有什麼原因,纔會突然有此舉動。
即使毫無緣由,卻能毫不保留地去相信,這就是盲目的親情。
"好吧,我送你過去喵。"賽格萊德抱起弟弟,"但你要保證,緊緊地跟在我身邊,絕對不能亂跑喵。"
"我保證喵。"小哈爾點了點頭。
賽格萊德沒有再多說半句,馬上發動了獸化術,變成了一隻獵豹。
小哈爾坐在哥哥背上,緊緊地抓住獵豹的脖子。
"喂,你們要到哪裡去。。"賽內澤爾船長慌忙叫住。
賽格萊德卻已經一個飛躍,從貨船的邊沿直接躍至幽靈船的邊沿上。
啪嗒。
獵豹一落地,哈爾便從口袋裡掏出一瓶藥,猛扔出去:"貝迪維爾,接住。"
他精準的遠投,讓藥瓶巧妙地落在狼人貝迪維爾的身邊。透過濃霧,狼人隱約聽見小哈爾的叫聲,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抓,剛好抓住了豹人少年丟出來的藥瓶。
此刻已陷入苦戰,身上被砍了好幾道大傷口的狼人,正處於絕望之中。他根本沒有時間去多想,打開藥瓶,把瓶中之物一飲而盡。
那是一種興奮劑。
狼人喝下藥水的瞬間,他的腎上腺素頓時激增至前所未有的水平。強力的激素壓抑痛楚,讓他根本感覺不到身上的傷痛。
黑霧巨人的長刀砍來,其勢快如閃電,眼看要擊中並把狼人分屍。
但在貝迪維爾眼中,這攻擊簡直就像在放慢動作,劍的每一個軌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腎上腺素激增的狼人,心跳是常人的好幾十倍,他的軀體對時間流動的感覺也同時放慢了好幾十倍。
他在這時間緩慢流動的世界之中毫無壓力地出招,他的九頭蛇匕首精準無比地點刺在黑霧巨人的長刀上,順利化解了這致命一擊。
"下一個。"小黑豹扯了扯哥哥的脖子毛,示意賽格萊德往右轉。年輕的豹人順從地轉了約三十度(從他毛髮的疼痛可以辨別該轉多少度),朝前方飛奔。他沒跑幾步就看見地上的一個大坑,直通船艙深處。
賽格萊德理所當然地跳了進去。
啪嗒,剛一落地,賽格萊德就聽見不遠處的房間傳來打鬥聲。
一個巨大的肉團堵在某個房間的門口,其中無數珊瑚似的東西不斷往房間內發射尖刺和腐蝕液體,逼得賽費爾左閃右竄,好不狼狽。
黑豹少年哈爾沒有多想就從衣袋裡掏出某個瓶子,往那大怪物丟去。
瓶子碎裂,其中的藥液碰觸到怪物的瞬間馬上劇烈燃燒起來,大火迅速包圍了那巨大的肉塊怪物。
"你連【燃燒之藥】都帶來了喵。。"賽格萊德驚呼,"你是如何瞞過圖坦族長,把那種危險的藥水帶出來的喵。。"
(那已經不重要了。)
"下一個喵。"小黑豹又說,再次扯了扯哥哥脖子上的毛。
"我的脖子可不是方向盤喵。"賽格萊德被拔疼了,大聲責備道。但他仍然順應弟弟的要求,精確地轉了過去,朝小哈爾指示的方向奔去。
他跑了不足一百步,哈爾便朝面前的地板丟出一個瓶子。
瓶子裡裝的是【腐蝕之藥】。藥水與地面接觸的瞬間立即發揮作用,在木地板上蝕出一個大洞。
"噢,不要喵。"賽格萊德見面前那深不見底,而且隱約傳來水聲的大洞,終於犯愁了。
"哥,求求你喵。"
"唉,有你這樣的弟弟,真是我的不幸喵。"年輕的豹人哭喪着臉說,同時深呼吸一口,跳進大洞之中。
(好痛。不要咬。)
被無數黑色蟲子糾纏着全身的艾爾伯特,已經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不要往那裡鑽。)
(啊。---)
隨着一陣脫力後的痠麻感,全身疲軟的艾爾伯特意識漸漸模糊了。
嗯,不對。
纏繞着他全身的黑色蟲子開始退散。全身被緊縛的感覺也逐漸消失。
"嗚"有誰打開了艾爾伯特的嘴巴,在老虎口中喂入某種藥丸。
"嘔。"一種腥臭味傳遍了老虎的口腔,就像是吃進去發酵了數十年,數千條醃鹹魚的濃縮體,薰得老虎頭暈目眩。
但是,虎人也被薰醒了。
他爬起來,看見豹人少年哈爾和他的哥哥賽格萊德。
他慌忙把嘴中燻人的藥物吐掉:"你們爲什喵會在這裡。。"
"沒時間解釋了。"賽格萊德爬起來,抽出武器。
剛剛被哈爾用某種藥水驅散的蟲子們,再度集結在一起,聚合成女人的外形。
"真,真的是鬼怪喵。。"看着這種場面,就連趕來救援的賽格萊德也嚇得發抖了。
"不,是蟲子而已喵。"哈爾卻冷靜無比,這個七歲的小孩顯然比在場的兩名成年人鎮定得多。
他再度從口袋裡拿出帶備的藥品,投向那怪物。
氣味強烈的驅蟲藥把大部分的黑色蟲子都驅散,只留下控制它們的首領蟲。
那東西有着巨大的,圓得光滑而怪異的頭部。簡直好像在蟲子的頭顱強行殖入了某種異物似的。強力的驅蟲藥仍在起效,它顯然把蟲子首領也薰得暈頭轉向,暫時無法行動了。
"殺了它,快。"哈爾大喊。
賽格萊德和艾爾伯特已經被恐怖噁心的景象搞得麻木了,他們完全放棄了思考,此刻只隨着小黑豹的命令而行事。二人手中的武器同時砍出,不費吹灰之力就把蟲子分屍。
那東西死去的頭顱落下來,從中迸出一顆粘滿黑色蟲血的珍珠。
黑珍珠。而且有一個人頭般大。
雖然感到極其噁心,艾爾伯特還是遵照貝迪維爾的吩咐,撿起這顆沾滿粘滑黑色蟲血的珍珠。他把珍珠放進水裡瘋狂地搓,希望能除掉珍珠上那種滑膩的噁心感覺。
"你是處女座喵。"賽格萊德忍不住問了一句。
"是又怎喵了。"艾爾伯特不以爲然地答道。
賽格萊德搖了搖頭,已經發動狂獸化,讓自己變成巨大的藍色獵豹:"都上來。要跳了喵。"
艾爾伯特一手抓住珍珠,一手扯住小哈爾的衣領,急躍而起,輕巧地落在巨豹背上。雖然讓他驚訝和疑惑的地方還要很多,但這種鬼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待,越快離開越好。
賽格萊德一個猛躍,發揮他作爲豹子的強大彈跳力,從剛纔落下的大洞中逃離。
同一時間,剛剛陷入苦戰的賽費爾,驚訝地看見堵住出口的肉塊怪物在猛烈焚燒。那東西由大量可燃海生物的屍體組成,其中充滿沼氣的泡,一旦燒起來基本無法停下,瞬間變化成一條巨大的炭柱。它還把周圍的木板木樑點燃,讓整艘幽靈船着火焚燒起來。
"我爲什麼總是如此倒黴喵。"賽費爾嘆了一口氣,冒着被火焰燒傷的危險,直接往碳化的怪物屍體上撞。
碰。他撞碎了怪物的屍體,身上只沾上少許火星。當賽費爾抱頭竄出房間的瞬間,正在回程路上的賽格萊德剛好經過,他二話不說就咬向他的哥哥,叼起賽費爾往外跑。
然後又是一個飛躍,賽格萊德帶着船艙中的所有同伴跳出大坑,落到甲板上。
"好燙,好燙好燙好燙好燙喵。"賽費爾身上不少毛髮都着火了,燙得豹人搞笑地亂竄,殺貓般叫着。他在地上打滾了數十次,才終於把身上的火撲滅。
在場的賽格萊德,艾爾伯特和小哈爾都不約而同地發出噗哧一聲。
"嘿,你們有空笑,就不能過來幫個忙嗎。。"正在苦戰的狼人貝迪維爾大喊。剛纔的藥水也快失效了,狼人不得不再次陷入失利之中。
"貝迪,接住。。"艾爾伯特把撿到的黑珍珠扔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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