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翼城外的虛空,有無數的光明閃爍,夾雜着刺骨的寒意。
源能艇駛出傘之防線的那一刻,巨量的輝光聚攏照射,這一刻顧慎甚至懷疑自己撞進了太陽之中。
但反常的是,這裡的光並不溫暖。
既像是撞進了太陽之中,又像是墜入了冰窟深處。
“蟬翼城的防線出口位置,常年矗立着一座冰山。”
銀狐大將的聲音在源能艇中迴盪。
“這座冰山很大,每年都在成長……來自外界的混亂源質,會被冰山吸收,這也是第二軍團一直沒有對它進行處理的原因。”
顧慎運轉呼吸法,快速化解這寒意。
對他而言,這並不算什麼。
“嗖”的一聲。
顧慎遣使熾火離開自己眉心,在源能艇上方凝聚。
下一刻,火靈領域便站在船頂,雙手叉腰,直視那灼目的光源。
億萬光束通過冰山進行折射,於是就形成了這輪太陽。
這輪……冰冷的太陽。
與顧慎火靈一同站在源能艇上方的,還有白袖的雷界行者。
【舊世界】的生存環境極其糟糕,氧氣稀缺,但對於擁有領域的強者而言,只要撐開領域,就能夠輕鬆行走……
但如果源質耗盡,超凡者無法展開領域,那麼就和普通凡俗沒有什麼區別了。
不過顧慎和白袖的源質底蘊,異常豐厚。
兩人以擬人領域觀察【舊世界】的這些消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目標地點並不遠。”
銀狐從船艙之中取出了兩件源甲,道:“爲了確保安全,你們還是把這源甲換上……這裡面配有備用壓縮氧氣,以及足夠生存三十天的營養液。”
“五階源甲?”
顧慎看了一眼,笑了笑。
按照北洲的規格制度,自己和白袖這種級別的超凡者,想要讓源甲發揮出應有的戰力,那麼至少應該配備七階。
“走得匆忙。”
銀狐知道顧慎對北洲甚是瞭解,無奈道:“就算是有充足時間準備,我手裡也掏不出兩件七階源甲給你們用。”
“這件源甲就不必了。”
白袖婉言謝絕,他輕聲解釋道:“六年前凍湖聯合執法,女皇陛下曾賜過我一件五階源甲。”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一直留着?”顧慎詫異道。
“是好東西,能用。”
白袖的回答言簡意賅。
這些年他打了不少架……
但,沒一個對手,能夠傷到他。
所以這件五階源甲,一直保存完好。
緊接着白袖望向顧慎:“你不也留着?”
“雖然我的源甲是六階。”
顧慎則是毫不客氣地接過了五階源甲,他笑道:“只不過它實在太老舊,而且已經修補過一次了。這是地底研究所的最新款式吧?六年過去了,北洲技術似乎又有提升啊!”
說是這麼說。
但顧慎並沒有穿上它,而是將其收到了領域之中,即便過去了六年,五階源甲的性能提升了很多,但與自己身上這件老舊的六階源甲還是無法相比。
拿到手的東西,顧慎向來沒有還回去的打算。
他準備把這件源甲留着,回頭送給謝徵。
“呵。”
銀狐看到這,忍俊不禁,搖了搖頭,卻沒說什麼。
自從掌握本源之後,他就不佩戴源甲了。
本源的力量,哪怕只有一點,也遠不是尋常超凡可以媲美的……
三位大將,都是可以僅憑肉身,就能夠在【舊世界】行走的狠人。
某種層面上來說,他們可以做到【使徒】能做的一切事情,付出的代價更少,也更爲輕鬆。
因爲他們擁有屬於自己的本源之力。
在推行源能艇進入【舊世界】之後,銀狐就撤走了自己附着在船艙底部的那部分本源之力。
【舊世界】的源質比防線內混亂,而且壓力要大許多。
他倒不是吝嗇自己的本源之力……
而是在【舊世界】航行速度過快,很可能會導致船艙破裂,目前北洲的技術還沒有抵達星艦文明這種程度。
“之所以有把握追上目標,還多虧了你。”
銀狐將目光投向顧慎。
顧慎訝然:“我?”
“這艘源能艇的表面,塗抹了一層黑銀。”
銀狐笑道:“不然我施展本源之力的一瞬間,船艙可能就會破裂……不過現在來看,黑銀材料的耐受度遠遠超出我的想象,或許在【舊世界】內,它依舊可以承受我的本源。”
說是這麼說。
他沒敢這麼嘗試。
接下來的四十里距離,對於全速航行的源能艇而言,並不算遠。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在駛出傘之防線之後,【深海】的精神網絡便不存在了,飛艇便需要超凡者手動駕駛,銀狐分出一縷心流之力,循着【深海】電子眼的消失座標疾馳而去。
很快,飛艇停在虛空之中。
……
……
“這就是超凡氣息消失的地方?”
白袖以雷界行者的領域之身出現在虛空之中,他伸出兩根手指,捻住一枚破碎的機械元件。
正是被未知源質擊碎的天眼。
“我怎麼感覺,這破碎的元件,沾染了不祥和災厄的氣息……”
小袖子下意識開口。
顧慎的火靈也出現在這片虛空之中。
聽到不祥和災厄,他心底下意識咯噔一聲。
先前憑藉天眼傳回來的影像,他沒辦法確定超凡氣息的來源,此刻接手輕輕一碾,倒還真有些許災厄留存。
不過,這超凡生靈可不是金穗花。
顧慎和大蛇一直都保持着“精神”上的交流。
如果金穗花思念自己,想要見自己一面,絕對會提前發出訊息,不可能鬧出這種烏龍。
況且,顧慎隨時都能確定金穗花的位置。
如今這個大傢伙,距離蟬翼城十萬八千里,正在勤勤懇懇開拓着未知的邊界。
“這災厄,莫非是前任冥王留下來的?”
顧慎心中一凜,下意識在心湖中開口,卻沒有得到迴應。
離開傘之防線,便意味着他和褚靈也斷去了鏈接。
他一直沒敢熔鍊冥王火種,便是因爲懷疑前任冥王,在那枚火種之中,藏了什麼陰祟骯髒的坑人手段。
天眼破碎的位置。
除了雷界行者和火靈,還有一道身影。
銀狐直接以肉身形態離開源能艇,他既沒有佩戴源甲,也沒有展開領域,就這麼行走在虛空之中。
“不知爲何,這超凡氣息上附着的災厄……讓我想起了當年的冥王。”
銀狐的眼光十分毒辣。
他只是瞥了一眼,就報出了災厄的源頭。
“當年冥王離開五洲,在【舊世界】隱居了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人知道他在【舊世界】做了什麼。”
說到這,銀狐望向顧慎和白袖。
“我們都以爲他已經死了,誰都沒想到,他還能活着回來……話說回來,這位神座不是回到東洲了麼?他後來做了什麼?”
“……我的級別不夠。”
白袖沉默了一會,把問題拋給顧慎:“顧慎常去白朮先生所在的陵園,他應該知道。”
好甩鍋。
顧慎連忙聳肩,道:“其實我和小袖子一樣,級別不夠,所以我也什麼都不知道。”
看到銀狐狐疑的眼神。
顧慎補充道:“我每次去陵園,都只能看到白朮先生……或許冥王已經死了吧?”
“如果源質氣息的主人,與冥王有關。那麼最大的警報或許就可以解除了。”銀狐喃喃道。
“您的意思是,【深海】捕捉到的可疑超凡生靈,可能來自於冥王的造物?”
白袖皺眉問道:“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如果真有這種超凡生物,爲什麼它們現在才抵達邊陲?”
這的確是一個很難解釋的問題。
銀狐陷入沉思,片刻後提出了一個可能:“或許是因爲冥王當年逃逸的座標,距離五洲太遠?”
一片靜默。
銀狐頭疼道:“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冥王制造出超凡生靈……這個猜想,聽起來很扯淡。”
一點也不。
顧慎在心底默默腹誹。
冥王真的造出了一個,而且還在【舊世界】活下來了。
話題提到“冥王”之後,他就沒敢輕易接話了。
銀狐和白袖的嗅覺都很敏銳,很快就把這縷源質氣息和冥王牽扯上了關係……
自己沒必要多說。
說多了,反而容易遭受懷疑。
銀狐神情凝重道:“據不可靠消息傳聞,三十年前,冥王一直在鑽研‘生命禁術’,他想要把死人變活……”
“死人變活?”
白袖聽完之後保持質疑,皺眉問道:“這種事情,連白朮先生的【倒流】都做不到,冥王能夠做到?”
“別忘了,冥王的權柄除了災厄不祥……還與‘死亡’有着直接的聯繫。”
銀狐緩緩道:“所以這種觸碰超凡鐵律的事情,說不定真有可能在【舊世界】被實現。我們不妨猜測地大膽一些,或許冥王在【舊世界】未知的某處遺蹟之中,栽培了一隻規模龐大的死人軍團。”
“這的確……很大膽。”
到了這裡,顧慎不得不附和兩句。
火靈神情很是精彩。
因爲銀狐大將的不可靠消息十分可靠……
因爲據他這位冥王接班人的瞭解,前任冥王還真就是這麼想的!
“不論如何,我們循着超凡源質的氣息追過去看看好了……”
銀狐平靜道:“目前來看,這氣息剛剛溢散,追蹤起來並不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