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轟鳴,陸地起伏。
站在S12區高牆之上,可以看見無數雷霆從天而降,編織成網,前赴後繼的獸靈撞死在雷網之上……
而另外一邊,則是淪爲一片漆黑陰暗地獄。
白袖和慕晚秋,對着獸潮大開殺戒!
兩位四階S級全力以赴的場面,十分罕見,可惜【深海】訊號已經在山灰遮掩下失去作用,否則全世界都會目睹這壯觀而激烈的一幕。
天頂地面,各有一尊擬人“神靈”坐鎮。
執掌天雷的【雷界行者】,和持握生滅的【判官】,分別以各自方式展開殺戮。
【雷界行者】和【判官】的能力評級都是S級。
但兩者的側重點不太一樣。
白袖的打擊範圍,要比【判官】更大,更廣——
而慕晚秋的即刻致死率則比【雷界行者】更高,但凡【判官】鐮刀斬過之處,低階超凡生靈瞬間就會被剝奪生命,這是立刻生效的法則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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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階超凡,根本就沒法對抗【判官】。
從純粹的“殺戮”這一點來看,慕晚秋是比白袖更強的。
術業有專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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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小袖子的境界比她高了許多,大量天雷轟擊之下,只是抵抗了戰場側翼一角的【判官】,便顯得有些蒼白失色,沒那麼耀眼。
“真嚇人啊……”
小鐵人站在城頭,神情古怪,低聲嘀咕。
慕晚秋的爆發力也很可怕!
這兩個人,都是怪物中的怪物!
他雙手按着城牆,準備翻身而下,一道聲音叫住了他。
“沈離。”
來者正是陳沒,還帶着莊肅莊先生和蔣度,蔣度揹着一個籮筐,籮筐裡面是安置神嬰的封閉生命裝置。
“你就別參戰了。”
陳沒雖然剛剛沒有登樓,但是高牆上發生的一切,都在他的精神力監察範圍之內……好歹他也是頂級四階,雖然是強攻系近戰類型,但精神力籠罩城牆,沒什麼問題。
慕晚秋參戰,有些出乎陳沒意料。
他本以爲,顧慎叫來的這位北洲外援,只會負責“接引”友軍。
萬沒想到,這位北洲最有天賦的S級竟然還會親自涉險。
只能說……沈離先前的那句話立了大功。
陳沒很想對小鐵人說:“會說話你就多說點。”
“我不參戰麼?”
沈離撓了撓腦袋,原本他還摩拳擦掌,自己的實力雖然沒法和白袖慕晚秋相比,但好歹也是突破了四階,並且覺醒了能力更高階使用方法。
這次南下任務,他收穫頗豐!
一方面,他擊碎了內心壁壘,收服了覺醒意識的【鐵徒】。
另外一方面,他成功破境,凝聚出了屬於自己的領域!
未來有一天……
說不定他也可以成爲和“繡骨大將”一樣了不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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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他就只想痛痛快快跳到獸潮之中,撐開領域,能殺一個獸靈是一個獸靈……這正是檢驗自己修行成果的好時候!
“這是小顧先生的意思……”
蔣度將背後的籮筐卸了下來,這個籮筐很輕,但也很重。
“小顧先生,希望您親自保管‘他’。”
裡面的神嬰浸泡在營養液中,似睡非睡,在顛簸之中緩緩睜開雙眼,望向外面的世界……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靜,甚至有些冷漠。
沈離怔了一下。
他下意識接過籮筐,與籮筐里正擡眸的嬰兒對視……
那平靜的眼神,讓他生出一剎的恍惚。
“既然要保管神嬰,下面的戰鬥,就輪不到你了。”
陳沒道:“有兩位S級傾力參戰,S12區守到北洲飛艇降落應該問題不大……我會帶着誠心會的戰鬥人員,進行逃脫獸潮的後續擊殺。”
“那我……需要做什麼?”
沈離抱着籮筐,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
他一下子變成了大閒人。
而這並非是他的本意,他也想戰鬥。
只是籮筐裡的重量,比城下的戰鬥要更加重要……與神嬰對視的那一刻,他隱約感覺到了什麼東西在召喚自己。
這像是……命運的指引?
冥冥之中的力量,讓他抱住這個籮筐,好好守住這個嬰兒。
“你什麼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看好他。”
蔣度誠懇說道:“小顧先生希望您把神嬰安全帶到長野……”
“等等,這叫什麼話?”
小鐵人意識到了不對:“讓我保管神嬰我能理解,可顧慎爲什麼會說出這種類似託孤的話,他人呢,難道不準備回來了?”
“……”
蔣度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他只能沉默,因爲在城門分別之時,顧慎的原話就是這麼說的。
現在回想,倒還真有一些託孤的意味。
只是當初南窟動盪,蔣度被安排了許多任務,他根本來不及多想。
“顧慎……現在在哪?”
陳沒皺起眉頭,問出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方纔那段時間,他忙得沒空去管城內瑣事,以至於忽略了城內最重要的那個傢伙。
“小顧先生……陪亞當去【曇曜】核心區了。”
“他說了什麼時候回來麼?”
“他沒說……”
蔣度茫然,道:“不過算算時間,應該是時候回來了啊。”
“媽的,哪有這樣當神……”
沈離額頭青筋涌起,下意識開口,但神座二字說到第一個字開口,便意識到了不妥,立刻改口:“情況緊急!我先去找他!”
他抱着神嬰剛要邁步,被陳沒伸手拉住了。
“你想去幫他?”
陳沒眼神之中一片平靜,沒有絲毫戲謔之意,只是認真問道:“你能幫得到他嗎?如果有顧慎解決不了的麻煩,你去了,會變好嗎?”
沈離頓時沉默了,他站在城牆變得無所適從,站着也不是,離開也不是。
“看着神嬰吧,有時候不行動,也可以做出很大的貢獻。”
陳沒輕聲道:“這個任務交給你,是因爲顧慎最信任你。”
“……”
沈離聲音沙啞道:“知道了,我會照顧好神嬰的。”
意識到顧慎斷聯之後,他第一時間便嘗試以腦海中的“冥火”進行使徒對神座的鏈接,但是這次鏈接以失敗告終。
於是他將情況告知正在以【判官】領域大開殺戒的慕晚秋。
得到的回覆是一樣的。
冥王權柄失效了!
小鐵人站在城牆頭上,看着陳沒和誠心會成員投入戰場,看着槍火在獸潮之中炸開光焰……
他默默攥緊拳頭。
這好像還是人生當中的頭一次。
他如此痛恨自己的無力。
這種重要關頭,他明明很想做些什麼,卻又好像什麼都做不了。
……
……
桑洲窟的虛假天幕已經破碎。
但真實的天空,並不比虛假天幕要好到哪裡……
冰海的颶風北上,形成劇烈的亂流,這種惡劣天氣,尋常空中載具是無法外出行動的,但源能艇是個例外,全面覆蓋外殼的強邏輯材料,以及極其穩定的能源供給,足以讓源能艇直接對抗冰海颶風。
此時此刻,一支由二十五艘中型源能艇組成的大型艦隊正在逆風前行。
主艇撐開能源防護罩,進行穩定的破風。
後續的二十四艘飛艇,翼形展開。
“費舍爾,衛誠,接下來你們負責掌控各自艦隊。”
這一次的南下救援任務,臨時搭建了這支艦隊,由第三軍團之眼奧斯蒙德來負責總指揮,坐鎮主艇,實際上總指揮並不負責細緻入微的救援任務,只是方便進行統籌和調度。
費舍爾和衛誠纔是這次任務的真正負責人,兩人一個負責接納南窟超凡者,另外一個則是與北窟大本營進行對接。
衛誠是第二軍團銀狐的麾下重要成員,他在軍團內的地位相當於第三軍團的費舍爾,調查軍團的仲原,是四階超凡者中的頂級好手,深受大將喜愛,極有可能成爲未來的接班人。
“活魚,我就先行一步了。”
進入桑洲窟領空,通訊系統立刻收到干擾。
黑髮黑瞳的衛誠,並沒有絲毫慌亂,他的任務相對輕鬆,南下率先抵達便是北窟,接下來會是野犬和陸哲隊長負責接應自己。
只需要按部就班,完成降落,並且把人接走即可。
他在頻道之中開口:“祝你任務順利,我們中央城見。”
費舍爾的迴應很簡單:“謝了,中央城見。”
相比於衛誠的輕鬆。
活魚現在面臨的情況要嚴肅很多,他需要耗費的心力是衛誠的數倍數十倍。
“全體成員,【深海】通訊隨時可能斷裂,接下來的一切指揮,我將通過精神鏈接進行。”
費舍爾以心聲開口,同時展開了自己的領域!
雖然此刻是在空中。
但他的能力與水有關。
此刻冰海颶風來襲,這片區域的溼度很大。
“嘩啦啦——”
無數黑色水蒸氣凝聚,化爲一顆顆水珠,將麾下的十艘源能艇鏈接在內。
費舍爾的領域順利展開。
所有人都能聽到模糊的,彷彿通過水域傳遞的渾厚聲音,“接下來我會指引方向。”
源能艇的視野受到干擾,桑洲窟的山灰密度太大。
這種情況下。
大部分駕駛員失去了方向。
只有實力最強的費舍爾,勉強能看到一線光明,他以“領域”開道,不死者的特性在這種場合沒辦法派上用場。
其實,如果艦隊失去方向,倒是不會有特別嚴重的後果……
只是南窟的超凡者還在等待。
那裡正在面臨獸靈的襲擊……每多消耗一分鐘,就會多一分風險!
“援野臨時艦隊,進行報號。”
十艘源能艇在費舍爾的精神鏈接下同步前行,與此同時,艦隊內部的“精神通訊”,也在進行。
這十艘源能艇是牯堡無償贈送的。
至於參與救援任務的軍團戰士,也是從各個要塞臨時抽取的。
怎麼快捷怎麼方便怎麼來!
每一艘源能艇可以容納二百人,配備了十五位軍團戰士,他們的實力並不算強,絕大多數都只是初階,晉升中階的已經可以擔任要塞運輸編制內的伍長什長了……
此刻叄號源能艇中,主管飛艇的支隊長正在監察名單。
一位位軍團臨時抽調的超凡者,正在報數:
“十三,張秋!”
“十四,墨煜!”
“十五……趙器。”
源能艇在風暴中顛簸。
隨着最後一道聲音落地,名單檢查完成,支隊長點了點頭,沒有理會最後那個報出姓名稍顯中氣不足的不起眼男人,這次南下救援,時間緊任務重,這個臨時搭建的救援隊,名單比較雜,大部分救援者實力都很一般,素質也良莠不齊,所以沒什麼可挑剔的。
支隊長腦袋裡想的都是接下來該如何展開行動,落地之後如何和南窟進行快速對接。
報數完成。
源能艇中,十五位臨時任務的小組成員,便再沒什麼交流了。
從登上源能艇到現在,氣氛一直很緊繃。
“哥幾個都是陌生面孔啊……”
張秋率先開口了,他對着身旁幾位,進行了簡單的自我介紹:“我以前在深鱗要塞做過人員管理,接觸入伍名單,對西北邊陲比較瞭解……看大家的模樣,好像都是從不同要塞徵調過來的啊。”
“我在東寧,一個小要塞。”
張秋身旁一位壯漢接口:“深鱗算是大要塞了……你負責人員管理,應該算是文職,怎麼會出這趟任務的?”
“咳咳,那是以前了……”
張秋無奈笑了笑,有些尷尬:“那個時候我二舅是深鱗要塞的文官,託他幫忙才安排的職位。”
“嘖,大人物啊。”
壯漢笑了笑,調侃道:“按理來說,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啊。”
張秋不好意思道:“前幾年鑄雪大公調動樞密院清查腐敗……我二舅進去了。”
幾人紛紛沉默。
“所以……你們都是被強行徵調過來的麼?”
張秋苦笑一聲,看到周圍人微妙的神情之後,立即心領神會。
還真都是徵調過來的。
他壓低聲音問道:“我實在想不明白,雖然近些日子,咱們邊陲人手緊缺,可執行這種任務,總不至於一百個人都拎不出來吧?爲什麼要從邊陲四地調取零零散散的軍團成員……而且我以前只是文官吶,這種任務文官做得好嗎?”
“既然來了,做好我們該做的就是。”
一道沙啞的聲音在角落裡響起。
“來邊陲這些年了,基本的紀律不明白嗎……不該問的別問。”
幾道視線,落在了說話之人的身上。
開口之人,是剛剛報數十四的墨煜。
他環抱雙臂,垂首休息,此刻緩緩擡起頭來,平靜說道:“如何安排人員,執行任務,是上級的事情……仔細想想你們的過往,上頭能在任務時刻想起徵調,安排你們獻力,難道不是好事嗎?”
張秋沉默了。
被臨時徵調的成員,大多有過污點。
“更何況,這裡有不是‘徵調’的自願者。”
墨煜說到這,停頓了一下。
他目光無意識瞥向自己的右側,那個從頭到尾都沒有開口的男人。
他來自落銀城要塞,因爲犯下過違背軍紀的過錯,本該遭受懲罰……但是駐守者卻讓他等待消息,不久之後他便被送到了這艘源能艇上。
萬萬沒想到。
落銀城要塞之中還有一人,與他同行。
是任何人,他都不會訝異。
偏偏是這個叫“趙器”的男人……落銀城同期入伍的每一位戰士,都比這個姓趙的傢伙要強。
但這次任務,卻沒有人主動要求出陣。
因爲很簡單,由於特殊徵調的機制,大家已經知道這是留給“污點者”的救贖,絕大部分北洲戰士,都很看重自己的名聲,他們不想參加這種“救贖”性質的任務。
“……”
源能艇內的竊竊私語聲音變得安靜下來。
衆人神情各異地看着角落的那個傢伙,交談至今,他們才意識到……這裡還有第十五號的存在。
因爲太沉默,太格格不入。
以至於他一直被忽略。
“他叫什麼來着?”
“好像姓趙……”
支隊長投來了冷厲的巡視目光,幾人不再開口,開始轉以精神傳訊,但一時之間,竟沒人想起這不起眼傢伙的名字。
叫趙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