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場中閃耀的光芒逐漸散去,衆人終於看清了場中的情況,亞倫保持着半跪在地的姿勢,他所在的區域都下陷了幾分。
令場外衆人都感到驚訝的是,亞倫剛纔那聲勢驚人的一拳並沒有砸在巴瑟拉斯身上,如果那一擊落在巴瑟拉斯身上,恐怕這個傢伙就要落得個筋斷骨折了,然而現在的巴瑟拉斯雖然看起來非常狼狽,雖然他已經被亞倫激起的泥土埋住了大半個身軀,但是從他微微起伏的胸口來看,他還活着。
“你爲什麼不殺了我?”巴瑟拉斯胡亂地將頭上覆蓋的泥土拍打下去,面目猙獰地怒視着亞倫。
“殺了你,那不是髒了我的手?”亞倫做出一副蔑視的態度看着巴瑟拉斯,緩緩地站起身來,卻毫無繼續對巴瑟拉斯攻擊的意思。
“你!”巴瑟拉斯咬牙切齒地看着亞倫,亞倫這般輕蔑的態度讓他心中升騰起了一股無名怒火,全然不顧自己此刻身受重創,強行提起一口氣,握緊拳頭向着亞倫打了過去。
然而就在這個過程中,巴瑟拉斯卻發現自己體內的聖光消失的無影無蹤,含恨砸出的一拳也因爲這一發現再無力道,想到之前亞倫所說的那些話,巴瑟拉斯心中的某根弦立刻繃斷了,喃喃地道:“不,這不可能,難道聖光真的拋棄了我?不,這不可能。”
“不是聖光拋棄了你,是你拋棄了聖光。”亞倫彷彿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幕,面無表情地對巴瑟拉斯說道。
巴瑟拉斯臉上的表情幾度變換,最後變成了頹然,身體無力地坐倒在地,眼神中再無絲毫光彩,彷彿朽木一般,直到幾名聖騎士在老莫格萊尼的示意下將他帶走都毫無反應。
看到巴瑟拉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被帶走,亞倫卻沒有收斂起全身的聖光,而是面無表情地看向一臉歉意走過來的老莫格萊尼和銀手騎士團的衆人。
“抱歉,亞倫先生,我沒想到巴瑟拉斯他……”老莫格萊尼剛想說點什麼,卻被亞倫打斷了。
亞倫對着老莫格萊尼擺了擺手,說道:“莫格萊尼領主,我相信巴瑟拉斯的舉動肯定和你無關。”
老莫格萊尼剛想說些什麼,卻聽到亞倫繼續說道:“我只有一個問題,想請您解答一下。”
老莫格萊尼心裡本能地感覺有些不對,不過還是點了點頭,讓亞倫繼續說下去。
“我想,您剛纔也看到了吧,巴瑟拉斯的舉動。”
“看到了,請你放心,巴瑟拉斯一定會爲他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的。”
亞倫卻搖了搖頭,說道:“我當然相信巴瑟拉斯一定會得到應有的懲罰,但是我並沒有過問這件事的意思,畢竟我不是什麼法官,我是說……”
說到這裡,亞倫微微停頓了一下,“我是說,您應該看到他即使在做出想要刺殺我的舉動之後依舊能夠使用聖光了吧?”
“看到了。”老莫格萊尼遲疑地點了點頭,心裡隱約意識到了什麼,卻還並不明晰,只能任由亞倫繼續說下去。
亞倫繼續說道:“您看到了就好,我想問的是,聖光爲什麼依舊庇佑着巴瑟拉斯?爲什麼在他做出了明顯不符合聖光的踐行者的舉動的時候,聖光依舊不肯放棄他,如果說聖光是想給他一個悔過的機會,那麼我難道就不該得到聖光的庇護嗎?當時的情況各位應該有目共睹,如果不是我反應快,恐怕就遭了毒手了。”
說這段話的時候,亞倫身上的聖光愈發澎湃,周圍的衆人體內的聖光愈發躁動。
亞倫轉身看向露出若有所思表情的衆人,高聲喝問道:“我想問,聖光到底在庇護什麼?”
隨着亞倫這句話出口,衆人身上的聖光的躁動也達到了極限,一時間衆多想要呵斥亞倫這等褻瀆聖光的言論的聖騎士和牧師們全都無法開口,更多的人則陷入了深思之中。
“溫蕾薩,我們走。”亞倫也沒去管這些已經基本都處在宕機狀態的聖騎士,招呼了溫蕾薩一聲,二人就上到驚魂號上,離開了大修道院。
這也是亞倫早就計劃好的一步,之前的效果已經做足了,如果留下來被銀手的聖騎士們再糾纏一番,那就落了下乘了。
“亞倫,你該不會跟銀手的聖騎士們有仇吧?”溫蕾薩盯着亞倫看了好一會兒纔開口道。
“你怎麼會這麼想?”
“你應該也看到了吧,你說完那幾句話之後,那些聖騎士身上的聖光都黯下去了啊,還有那個巴瑟拉斯,我看他該不會以後都沒辦法當聖騎士了吧?”
亞倫想了向,按照他剛纔的感應,巴瑟拉斯體內的聖光確實已經接近於消失了,不過這也算是他的目的之一,如果沒有巴瑟拉斯這個傢伙搬動是非,也許提里奧就不會被逐出白銀之手,那樣這個騎士團應該不會延續遊戲裡那種四分五裂的局面吧。
不過這也並非亞倫的主要目的,畢竟想要避免提里奧被逐出銀手的最好辦法其實還是幹掉正在洛丹倫的荒郊野外遊蕩的伊崔格,只是讓巴瑟拉斯離開銀手的話,那提里奧和伊崔格的接觸還是有很大可能發生。
“實際上,我就是想動搖這些聖騎士們對聖光的信仰。”亞倫沉吟了一會兒,決定將自己的計劃全盤告訴溫蕾薩。
“你果然是跟銀手有仇吧?”
“我如果跟你說我是想保護銀手呢?”
“你生病了?腦子不清醒?”溫蕾薩驚訝地看着亞倫,卻發現亞倫的表情非常認真,一點開玩笑地意思都沒有,看面色也不像生病的樣子,“那你詳細解釋一下?”
“實際上吧,我一直覺得,銀手們對聖光的信仰走偏了……”亞倫組織了一下語言解釋道,“你看到那個巴瑟拉斯的表現了吧,即使他想要殺了我把白銀之手戰錘搶走,他依然能夠使用聖光。”
“那是因爲他對聖光信仰堅定,堅持認爲自己做得符合聖光的教義吧?”溫蕾薩略有些遲疑地說道。
亞倫輕輕地點了下頭,道:“就是這樣,無論他做了什麼,他都認爲那是自己對聖光虔誠的表現,更糟心的是,他這樣的人只要不對自己產生懷疑,就依舊能夠繼續使用聖光,這就更讓他覺得自己沒錯了。”
“所以,你就是想要動搖他們的這種想法?”想到亞倫離開大修道院之前的言行,溫蕾薩隱約理解了亞倫的想法,“難道以後的聖騎士們會因爲這個原因犯下什麼大錯?”
“是這樣的啊。”亞倫想起了白銀之手騎士團分裂之後,繼承了騎士團原本大部分力量的血色十字軍完全地蛻變成了一支極端狂熱的復仇者,最後在某個恐懼魔王的誘導下不斷地做出令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直到最後覆滅在了北方諾森德的凜冽寒風之中。
巴瑟拉斯的變化其實就可以說是這種變化的前兆,這個年輕的聖騎士因爲對獸人的極端仇恨而走向了極端狂熱,即使只是看到亞倫不願意加入白銀之手就動了殺掉亞倫留下戰錘的想法,偏偏因爲聖光從未拋棄過他,導致他絲毫沒有反省自己的意思。
亞倫今天之所以演這麼一出,就是希望能夠使得一部分聖光的信徒開始反省自己對聖光的信仰,從當時的表現來看,在亞倫體內聖光引發的共鳴之下,衆人至少都把亞倫的話聽了進去,至於他們能夠想出來什麼,那就不是亞倫可以左右的了,不過只要能有一個聖騎士的信仰變得稍微理智那麼一點,亞倫這番作爲也算沒白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