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土,如一個黑洞。
但也有不同。
其內沒有任何漩渦,也不存在吸扯之力。
就好似只是一個星空的窟窿,且還是規整的圓形。
至於通往何處,或者到底多深,少有人知曉。
唯有外在的範圍,於許青的神念感知裡,可以看清。
堪比一個星域。
與墨陽宇宙相比較,這範圍其實並不大,可實際上站在其邊緣,那種浩渺之意,依舊強烈。
尤其是那一絲絲遊離散出的源質氣息,如霧如絮,更是爲這墨土黑洞,增添了神秘。
而此刻,在這神秘的墨土裡,許青的身影如一條在黑洞中游動的魚兒,艱難的前行。
其身後跟着的泥狐狸,亦是神靈之力擴散,爲許青加持的同時,他們也相互借力。
每隔十丈,都會彼此交替,先是許青疾馳,而後改成泥狐狸當首。
之所以是十丈,是因這墨土黑洞內,非但沒有吸撤之力,甚至越是往下,還有排斥存在,且越發強烈。
若只是許青一人,他當初嘗試過,十丈已是極致。
如今依靠與泥狐狸之間的相互配合,才突破了極限,相互交替,只是數次之後,隨着排斥之力的濃郁,許青前行越發艱難,泥狐狸那裡也是這般。
終在深入到二百丈的位置時,無法繼續。
似乎這裡,就是準仙的極限了。
同時,也有一股奇異的味道,從深處若隱若現的傳來。
似乎是鐵鏽之味,帶着一些腥,讓人難以分辨具體。
“這裡不對勁……這味道……我好像有些古老的記憶……”
墨土下二百丈邊緣,泥狐狸神色變化,感知四周,又凝望無盡的下方,飛速開口。
其旁許青,此刻全身傳出咔咔之聲,那是肉身被擠壓之音,他雖憲強,可肉身畢竟只是到了幻真的程度。
所以面對黑洞內這股排斥之力,有些難以承受,只能是以自身的憲去籠罩,以此消磨。
而這二百丈,對於墨土黑洞來說,只是其深度的一絲罷了。
不過,源質的量,要比上方多了一點。
“雖無法繼續探查,但在這裡釣魚,效果會更好一些,且這個深度,昆吾雖也是準仙,可其憲應無法支撐他到此位置。”
許青眯起眼,沉吟後示意泥狐狸爲自己護法,自身盤膝打坐漂浮的同時,擡手取出魚竿,將其一甩之下,魚繩落下,垂入更深之處。
“昆吾的這魚竿,倒是不俗……”
帶着這樣的思緒,許青定氣凝神,慢慢等待。
而泥狐狸,一邊爲許青護法,一邊皺起秀眉,不斷地回憶。
她確定自己沒來過這裡,也確定自己爲人時,不曾有關於此地的記憶,之所以熟悉,似乎是自己當年成神時,於冥冥中感受到的認知以及關於神靈的海量信息。
就這樣,時間一點點流逝。
半個月過去。
隨着泥狐狸的思索越發清晰,許青在這墨土內外的垂釣,也因位置的緣故,終於在這一天,迎來了第一縷收穫。
魚線,在動。
許青雙眼驀然開闔。
看見了一個五彩斑斕的光團!
這光團出現在了黑洞下方,雖只有頭顱大小,光芒閃耀間,將四周照亮,於黑暗裡,格外明顯。
它看似是光,可實際上卻是液體,吸附在了魚鉤上,隨着魚線的震顫,隨着許青持竿一甩,頓時那光團液體猛地從下方被拽出,靠近了許青。
臨近的一刻,濃濃的源質氣息,擴散四方,許青只是略微感知,其身體正在形成的仙胚,就隨之波瀾。
雙眼明亮。
一旁的泥狐狸,也是內心升起本能的渴望。
源質,是上行三十六星環的根源之力,是神靈的源,是星環的質,無論是神靈的神權,還是修士的權柄,從本質來說,都是來自於此。
即便是神格,即便是憲律,也是這般。
這是組成上行星環不可缺少之力。
亦是修士塑造自身仙胚,甚至使仙胚大成化仙人,最好的補品!
但泥狐狸明白,此物對許青而言,無比珍貴,所以只能選擇剋制。
下一剎,許青擡手,將那五彩光團液體一把抓住,隨後沉默了幾息,猛地一捏。
頓時這光團在其手中改變了形態,順着其手臂流淌,直至蔓延全身,而許青的神魂外放所形成的幻真之體,此刻就好似海綿。
飛速的吸收。
隨着光團液體越來越少,隨着其光芒越來越淡。
當完全消失的一刻,許青身上的氣息,轟然而起,神魂外放形成的幻真之身,此刻持續的波瀾中,距離達到不滅境界,只差一絲。
許青睜開眼,感知自身後,他擡手一抓,頓時邪靈子當初給他的那個白色小瓶出現,一揮之下,瓶身成爲飛灰,如被分解消散。
而隨着小瓶的散去,其內裝着的液體,也展現在了許青面前。
一樣是頭顱大小,一樣是五彩斑斕。
一樣是源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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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模一樣……”許青眯起眼,不再遲疑,一把抓去。
方纔的一幕,再次出現。
隨着其幻真之身的吸收,他的氣息越發強烈起來,肉身的強度,也在節節攀升,直至最終……許青全身光芒萬丈。
傳出轟鳴如天雷之響。
他幻真之體內部的真正肉身,此刻變的虛幻,變的透明,好似融化,又彷彿是出現了某種質變!
幻真不滅這個過程,是靈魂先外放,形幻真在外,成幻之體藏真身,又逐步代替真身!
此境大成,是將自己原本被幻藏的真身融化,使其從實到虛,成爲靈魂!
這一境稱之爲不滅。
但顯然不是真正的不滅。
因爲到了這個層次後,肉身與靈魂,都已重塑,且彼此交替,如同是魂中有身,身中有魂,彼此具備了徹底交融的前置條件。
所以同境之戰,相互極難徹底滅殺對方,唯有以更高層次之力,纔可斬殺。
而此刻,許青的修爲,即將達到這個層次。
他被幻藏的真身,越發透明,直至最終……徹底逆轉,從實到虛,真身成魂,幻真成真!
內爲真,外亦真!
下一瞬,許青的氣息升騰,他的憲在閃耀,流轉全身內外。
雙目,驀然開闔。
平靜的目中,自有凌厲在內瀰漫,所謂不怒自威,往往也都是眼神所決定。
一旁的泥狐狸,此刻內心一震。
這一刻的許青,給她的感覺,要比之前強悍了不少。
“下一步,就是幻真不滅的最終交融,那是內真與外真的徹底融合,使身體變成……仙胚!”
“所需源質……要更多。”
許青感知自身,粗略分析之下,想要達到那一步,需要如之前那般大小的源質,差不多一百團左右。
想到這裡,許青低頭看向下方,正準備藉助如今肉身的變強,嘗試一下能否繼續下沉,可身邊的泥狐狸,卻擡起手,攔了一下。
許青轉頭,望向泥狐狸。
泥狐狸的神色嚴肅,這樣的表情,在她身上可是極其少見。
許青雙目一凝。
“你修行的這段時間,我不斷地回憶當年成神的一刻,所獲得的認知與神靈的信息……終在那海量的傳承裡,找到了對此地熟悉的答案。”
“準確的說,我熟悉的是這裡的味道。"
泥狐狸聲音低沉。
“這是原始上星鐵的鏽味。”
“在我當初獲得的信息裡,上行三十六星環,大小並非固定,它們每隔一段悠久的歲月後,都會膨脹一次,擴大範圍。”
“這是上行三十六星環的本能。”
“而在這多次的膨脹中,偶爾會在膨脹的狀態下,於一些位置出現裂縫。”
“每次裂縫出現,所在星環的至高神靈,都會以一種極其特殊的物質,傾盡全力打造成一枚釘子,釘在碎裂的地方,以此阻止裂縫蔓延,使其慢慢癒合。”
“那特殊的物質,名爲原始上星鐵!”
泥狐狸說到這裡,目光看向四周。
“而這裡存在的味道,應該就是原始上星鐵的氣息。”
“所以……”許青緩緩開口。
“所以,這似黑洞般的墨土,若我沒有猜測,應該就是在古老的歲月前,一處出現了裂縫之地,而爲了防止裂縫蔓延,被這第五星環神尊,釘下的釘子之處!”
“而如今,那可以承受星環碎裂之力,阻止星環裂縫蔓延的恐怖釘子,已被取走!”
“但這種物質,想要溫養,想要讓其長存,是需定時迴歸此地的。”
“所以,這墨陽宇宙所謂的戰略資源以及特殊……十有八九,就是因它溫養那枚原始上星釘的作用!”
“至於下方……”
泥狐狸低頭,望着漆黑的深淵。
“或許,唯有神尊,才知曉被釘子貫穿的上行星環幕後……到底是什麼。”
“我們,是沒資格,也沒能力知曉的。”
“所以我很好奇,這種溫養原始上星釘的宇宙,放在任何星環,都是極其重要之地,爲何會給我們?”
“所以……我不建議,繼續探查下去。”
泥狐狸神色更爲嚴肅,她雖沒有明說,但話語中已透出她的懷疑。
她本能的感覺,這件事,存在了某種未知的推動。
“另外,原始上星釘取出時,不需要祭獻,可……迴歸的一刻,這個宇宙內的衆生,都將成爲……祭品。”
泥狐狸,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