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晨突然發現自己好像說得太多了,又見九姐兒臉色微變,稍有些尷尬,不好意思的咳嗽幾聲,才說道:“我家雖然不是什麼龍潭虎穴,卻也比其他人家複雜許多。”
九姐兒沉悶的點點頭,不是一般的複雜,她眼神變換了許多次,卻終究還是沒有說破曉晨的身份。皇上的兒子雖多,可女兒卻不多。有那麼幾個也才嗷嗷待哺,只有孝言皇后生的三公主大概十幾歲。若不是二太太與張公公有來往,她根本就不會去注意皇宮裡的消息。顯然這位曉晨便是三公主了。
“心容確實不敢去你家玩耍了!”終於過了許久,九姐兒才說出這麼一句話。
“可惜——”曉晨公主面露惋惜之後,連連搖頭。不過看到九姐兒臉上覆雜的神色,曉晨公主敢斷定,九姐兒定是猜到了她的身份,便說道:“我家沒有你想的那般可怕,若是以我的名義去的話,沒有人敢對你如何,何況你還是李姑姑的女兒,在我家裡,地位就要比其他人高出一大截。”
“哦——”九姐兒敷衍的應了一聲。
知道曉晨是公主之後,九姐兒的心中就如揉了幾團麻線,理不開,卻偏偏非要把這團麻線給理開。這位曉晨公主雖然身份高貴,卻沒有架子,人又隨和,很容易讓人生出好感,可惜她是皇帝的女兒。而那皇帝,卻偏偏又想方設法的讓她進宮,還想毀了她的姻緣,自然的,她對皇帝沒有一點好感。
九姐兒竟然有些恍惚,真以爲曉晨公主是爲了她而來的,不過這世上不可能有如此巧合,她快速的掃了一圈四周,只見四周並沒有小姐太太注意到她們這邊,顯然這裡認識曉晨公主的人沒有幾個。她這才鬆了一口氣,看來曉晨公主先前確實就不知道她是誰。或許真如她所說的,只是來看一下柳雲兒開店而已。
曉晨公主笑呵呵的湊到九姐兒眼前,“你是不是覺得這裡明明有很多達官貴人,特別是那些太太們,經常入宮卻不認識我很奇怪?”
九姐兒心下一驚,曉晨公主竟然看穿了她的心思,她有些尷尬的點點頭。
曉晨公主這才笑眯眯的說道:“她們自然不認識我,我平日只在祖母那裡走動,家裡設宴的時候也不去赴宴,她們只知道家裡有我,卻終究不認識我!”
“曉晨姐姐也有十五六歲了吧!”
曉晨公主愕然,不知道九姐兒爲何突然問起這個,不過今年八月,就是她十六歲的生辰了。
九姐兒感嘆道:“曉晨姐姐可否有未婚夫婿了?”
曉晨公主臉上刷的一下通紅,雖說她平日性子有些開,卻也沒有人如此明白的問她夫婿,何況現在問她的,還是一個十二三歲的黃毛小丫頭,更讓她羞惱不已。
“自然未曾,不過父親想來疼我,也應了讓我自己挑選夫婿。怎的,你想見自己的未婚夫婿了?”曉晨公主忍不住戲謔的說道。
九姐兒的臉上也忍不住一紅,“倒是沒有多想,我已經與怡親王世子有了婚約,只是聽說世子性情好,都說我以後有福分了。”她的眼眸卻突然暗了下去。
曉晨公主突然覺得九姐兒很哀傷,卻見九姐兒仰起臉說道:“若我真有那福分就好了!”
曉晨公主張了張嘴,但看着九姐兒精緻的臉卻說不出半句話,雖然九姐兒在笑,可那笑容中卻帶着淡淡的苦澀,她想起了前一陣子父皇在她耳邊唸叨的,“若薛府九姐兒能進宮就好了,朕便把這全天下最好的東西給她,算是補償了她。”
雖然剛吃了糕點,可她的嘴裡卻泛着苦,又想起宮中的傳言,莫非父皇真的想讓九姐兒和怡親王府上悔婚嗎?或者說父皇真的想把九姐兒留在皇宮?那李肅表哥怎麼辦?皇宮裡怎麼能出這種醜聞!她搖了搖頭,把心裡的想法拋開。
“你——”可當她張嘴的時候,卻發現所有的話都卡在喉嚨裡,說不出來。
“我只希望將來能與夫婿舉案齊眉,曉晨姐姐,是不是你覺得我年齡小,就不知道這些了?祖母時常與我說,女子若能找一個好夫婿,後半輩子就算有了依靠!我只想有個依靠罷了!”
曉晨公主沉默了,若是在皇宮,哪裡會有什麼依靠,父皇若是喜歡還好,若不喜歡的時候,連只阿貓阿狗都不如。本來今日她雖與九姐兒第一次見面,卻也一見如故,如今見九姐兒懂事又聰慧,自然更加想結交。何況九姐兒現在的樣子,很讓人心疼。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已經對九姐兒起了同情心。這或許就是一個強者對一個弱者潛意識生出來的同情心。
“心容安心便是,你既然叫我一聲姐姐,便是我的姐妹!”終於,曉晨公主綻開笑容,她雖然不可能當面與父皇說不讓九姐兒入宮,卻能爲九姐兒做一些事情,畢竟她與九姐兒是姐妹,父皇不可能做出一些不着調的事情。
她眼中的笑容更甚,對九姐兒越發的親熱。
九姐兒哪裡還不懂曉晨公主的心思,感激的說道:“心容謝謝曉晨姐姐!”
“你謝我做什麼,你是李姑姑的女兒!”曉晨公主強調的說了一句。
九姐兒輕鬆的笑了出來,既然有曉晨公主的保證,九姐兒依舊有四層把握不會入宮了。曉晨公主是孝言皇后生的女兒,皇上對她疼愛有加,有曉晨公主在前面擋着,比她一個人相反輕鬆許多。就算有許多人眼巴巴的盼着她入宮,曉晨公主也不可能袖手旁觀。那一句“你是李姑姑的女兒”便已經表明了曉晨公主的心思。
這時候,就見錦繡手中端着一個托盤,盤上有,兩塊綠意盎然的蛋糕,只是看一眼,就覺得整個人都清爽了許多。待錦繡把糕點放在桌上,一股清香撲鼻的茶香味迎面而來。
“抹茶蛋糕!”九姐兒忍不住叫了一聲。
“九姐兒,馬可先生還沒有給這糕點取名字呢,不過抹茶這個名字真不錯,或許馬可先生會喜歡!”錦繡笑呵呵的說道。
曉晨公主也忍不住讚了一聲,“真如抹了茶一樣!”她快速的拿起勺子舀一口放在口中,果然這種清淡的口味她最喜歡,這茶香竟然還是雨前龍井,心下更是滿意。
九姐兒眉毛彎彎,眼睛也笑成兩個彎月,今天來這裡的收穫不錯,竟然能碰上一個公主,那麼她不入宮的機率就更小,何況這富貴花開的用處還沒有完全表現出來,至少如今吸引來一個有地位的公主,只是一個開始。
等人散盡,九姐兒也與曉晨公主道別,柳雲兒才忙裡偷閒坐到曉晨公主身邊。
“方纔我早就看見你與薛家九姐兒聊得開心,只是沒時間過來招呼你,還請公主莫怪!”
“柳姐姐,你我姐妹相稱,何怪之有?”
與柳雲兒交談,曉晨公主纔算是完全放開,“方纔我與心容聊了許久,或許什麼時候我會想方設法讓李肅表哥與她見見面不錯!”她摸着下巴自顧自的說着。
“將來九姐兒該有一個不錯的依靠吧!”
柳雲兒愕然,向來對外人不假言辭的曉晨公主,竟然有幫九姐兒撮合的念頭了?雖然九姐兒本就與李肅世子有婚約,可二人沒有見過面,又傳聞皇上想方設法的有毀掉二人婚約的念頭,曉晨公主是想幫九姐兒一把?
她忍不住咳嗽了一聲,怪異的說道:“她與你說了什麼,便讓你幫她了?”
曉晨公主把她和九姐兒說的都說與了柳雲兒聽,柳雲兒過了許久,才忍不住說道:“她竟然把你給繞了進去,果真不簡單!”
曉晨公主彷彿無所謂一般,“我果真被繞進去了,竟然就答應了幫她不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