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政法委書記辦公室。城管執法局長程如海像一隻好鬥的公雞,狠狠地瞪着坐在沙發上的年輕男人。年輕男人卻是不慍不火,保持着既不過於嚴肅也不過於呆板的狀態,很是認真地向女政法委書彙報着事件的始末。
樑晨來到政法委書記辦公室時,程如海已經在了。雖然沒聽到這位程局長說了什麼,但樑晨卻可以想像的到,對方肯定是把屎盆子全扣給了市公安局。
政法委書記邱嶺梅覺得有些頭疼,這兩人各據一詞,一個說公安局仗勢欺人,干涉城管人員執法;一個說城管人員執法粗暴,且目無法紀,公然持弄警棍襲警。這個說,城管局有六人重傷,那個就說公安局十餘名警員正在接受搶救,還沒脫離危險總之,兩方都是一口咬定,責任都是對方的,自己是受了委屈的,她這個政法委書記一定要出面主持公道的
“不管誰對誰錯,這起衝突事件,首先就暴露了市公安局與城管局執法人員自身缺乏組織紀律性的缺點和不足,你們身爲局機關的負責人,必須引以爲戒,加強對機關人員的政治思想教育,避免類似事件的發生”邱嶺梅一臉嚴肅不輕不重的批評了兩人一句,然後揮了揮手道:“你們兩個先回去,做好受傷人員的善後工作,這件事,我再和張副市長商量一下,處理結果很快就會出來”
這意思就是各挨五十大板了出了辦公室房門,樑晨與程如海對視了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冷哼了一聲,轉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沒走出兩步,程如海的手機就響了。掏出來接起,聽了兩句,一張胖臉就漲成了茄子皮,不顧這是市委機關大樓,向着走廊那端的身影氣急敗壞地道:“樑晨,你混蛋,你給老子站住”
樑晨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電梯,隨手按了數字鍵1,電梯門緩緩關閉,隔斷了從遠處射來的那道可以殺人於無形的憤怒目光。他已經猜到這位程局長爲何忽然發飆,估計是市中心醫院那幾個城管局的傷號被帶回公安局的消息傳到了對方的耳朵裡。
“程如海,你喊什麼?”身後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頓時讓程局長髮熱發狂的腦袋降了溫,轉過頭,看着常務副市長張林虎陰沉的臉龐,他不禁又是膽怯又是委屈,一張老臉憋的通紅。
“你把這兒當成什麼地方了?這是市委,不是城管局”張林虎是來找政法委書記邱嶺梅的,剛從另一側下了電梯,就聽見程如海大喊大叫,頓時氣就不打一處來,厲聲喝斥道。
“張市長,張市長,您,您可得給我做主啊”程如海眼淚都在眼圈打轉了,帶着幾分哭腔說道。
五樓各辦公室的門不約而同地打了開,一排腦袋整齊地探了出來。待看到副市長張林虎的身形後,又刷地齊齊縮了回去,隨後便是嗒嗒地關門聲。
“你看看你,成什麼樣子有什麼話進辦公室說”看着年近五十的程如海委屈的像個打架打輸了的毛娃娃,張林虎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伸手扯着對方走進了政法委書記邱嶺梅的辦公室。
去而復返的程局長坐在沙發上,眼淚汪汪地向面前地兩位市委領導訴說着心裡的委屈和憤懣:“我們城管局六名受傷的同志,剛纔全被銬回公安局了。樑晨他,他也太霸道,太不講理了……邱書記,張市長,您們給評評理,有這麼欺負人的嗎?”
邱嶺梅與張林虎面面相覷,這樑晨還真像程如海所說的,實在是太霸道了前腳過來市委與程如海對質,後腳離開就派人把城管的人給抓了這小子,當真是護短到家,半點虧也吃不得
“老程啊,你先回去,我就給樑晨打電話讓他放人”張林虎好言安慰了對方兩句,心裡卻是大爲嘆氣,這程如海好歹是個正處級,又是五十多歲的人了,竟被一個毛頭小子整成這樣,實在是夠窩囊的了
“知道不,下午的時候城建局的程局長在走廊大喊大叫,被張副市長好個訓斥”
“有這種事?那位程局長不會是受了什麼刺激吧?”
“聽說啊,城管與公安局的人不知因爲什麼掐起來了,受傷住院的有好多個。程局長和公安局的樑副局長來市委找邱書記評理,結果,前腳剛出門,樑副局長就派人把城管局的那些人全抓起來了”
“那個樑副局長太牛了簡直一點面子也沒給程局長留”
“人家剛剛破了大案,據說過兩天省裡還要給市公安局授獎表彰呢能不牛嗎?再說了,二十五歲的副處啊,要說沒後臺,誰相信?”
準備下班的政法委綜治辦幾個男女科員一邊整理着自己的物品,一邊議論着今天下午發生的八卦。公安局與城管局發生的衝突幾乎傳遍了整個市委市政府,而在下午城管局長程如海失態的一幕,也漸漸流傳了開。不知從哪裡傳出的一個消息:城管局長程如海與公安局副局長樑晨在市委打了一架,結果是程局長不敵,當場大哭……
樑晨在回去的途中接到政法委書記邱嶺梅的電話,對於城管受傷人員被抓走一事,樑晨表示完全不知情。然而在電話裡,邱書記卻是不慍不火地說了句:“小樑,不管你知不知情,回去馬上把人放了,這個事鬧大了畢竟影響不好”
頂頭上司的命令,樑晨不可能不聽。不過,他還是在到了家之後,纔給副支隊長盧勇去了電話,命令對方放人。
深夜,市中心醫院。牟亦霖坐在走廊內的長椅上,抱着雙肩眯着雙眼假寐。自從李平入院接受搶救,他就是一直守在病房門口,承擔保護李平,孫小紅夫婦的職責。他知道,李平做爲縱火案的知情者,對整個案件的發展起着至關重要的作用。而那些策劃縱炎案的真兇主謀,是絕對不會任由李平甦醒過來爲警方提供證據的。
走廊裡,輕微的腳步聲傳來,稍顯得昏暗的燈光下,一道狹長的影子映落在地面上,隨着腳步聲的接近而晃動着。一個穿着雪白護士服,體形纖瘦的女護士手拿托盤,向着三零四號病房處走來。
當女護士的手剛剛接觸到門把手時,卻聽身後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等等,你是做什麼的?”
女護士轉過身,露在口罩外的雙眼閃動着不滿的神色,開口答道:“當然是給病人輸營養液了”
“上次來的不是你”牟亦霖鷹隼一般的雙眼凝視着眼前的女護士,聲音透着一種冷冽的殺意:“你穿的是吳欣的護士服,但你卻不是她”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煩呢?我和吳欣是好姐妹,今晚她有事兒,我代她值班怎麼了?你非得嚷嚷着讓值班領導聽見啊”女護士的眼睛睜的大大的,似乎對男人的囉嗦很有意見。
“好姐妹?”目光中帶着濃濃的嘲諷,牟亦霖笑了,手臂閃電般的伸出,拳頭夾着風聲擊向了女護士的面門,口中喝道:“可惜你是公的”
‘女護士’驀地後退,在後退的同時,手中的托盤砸向了衝上來的年輕警察。一把閃着寒芒的匕首隨之出現在‘她’的手裡。
一拳擊出,準確地命中了托盤。在那瓶營養液落地發出清脆碎裂聲的同時,托盤受拳勁的震盪,旋轉着向‘女護士’的面門飛去。‘女護士’猝不及防,右臉被托盤的一角拍中,不禁痛呼一聲,口罩脫落,露出一張蒼白秀氣,形似女人但絕非女人的臉龐來。
一個照面便吃了虧,讓‘女護士’心中暗驚,眼珠一轉,當機立斷,甩掉腳上的高跟鞋轉身就跑。牟亦霖冷哼了一聲,身形如離弦的利箭射出,後發而至欺到‘女護士’的身後,豎掌如刀,疾向對方的後心劈去。
覺察到了危險,‘女護士’身形忽地一矮,就地一個懶驢打滾險險躲過身後這記兇狠的掌刀。然而剛剛滾至牆角,他便覺得眼前人影一閃,緊接着小腹傳來一陣劇痛,整個身軀好似飛了起來,狠狠地撞到了牆壁之後,又碰地一聲跌滾在地上。
‘女護士’嘴角滴着鮮血,手捂着小腹艱難地挺起上半身,眼前陣陣地發黑。拜對方這一腳之賜,他的五臟六腑彷彿被移了位一樣,嘴巴張了半晌,好不容易纔喘出一口氣來。恐怖太恐怖了他完全沒有還手的餘地,就被這個年輕警察碾壓似的攻擊放倒了這個人,絕不是普通的警察
牟亦霖一步步走了過去,那柄仍然握在對方手裡的匕首對他根本無法產生半點威脅,如果不是要活口,剛纔那一腳就足以要了這個傢伙的命
驀地,他忽然發現,這個陰柔若女人的傢伙臉上竟然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耳中忽然聽到病房裡傳來一絲悲愴的呼喊聲,心裡頓時一沉,不好,他上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