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嶺南的局面非常的不太平,先是高建彬推動嶺河市的反腐倡廉工作,責令市紀檢委對貧困縣的扶貧款使用進行調查,牽連出了很多的領導幹部,但讓趙東輝奇怪的是,結案好像有點倉促,根本不像是高建彬的做事風格。這個人從來不害怕壓力,沒道理半途而廢的,嶺南還有誰能對他設置障礙呢?
而後省紡織公司和省房地產公司又爆發出打案,所有的省屬國有企業遭到了省紀檢委的大面積排查,現在田定偉又被紀檢委給立案調查了。
綜合以上的推斷,趙東輝有個驚人的發現,這一連串的案件牽涉到的人,都是和張新克有着密切來往的!他沒有刻意的去調查張新克的關係網,但是到他這樣的級別,有的是消息渠道把各種機密提供給他。
比如說副省長張東衛,就說了不少張新克的事情,其中就包括省紡織和省房地產公司的主要領導,和他的關係非同尋常。省長助理程景華,也偶爾提起過田定偉和張新克,經常在一起打牌。
現在的一切都表明,嶺河市紀檢委一定是順藤摸瓜,從扶貧款的貪污挪用案件找到了他涉案的蛛絲馬跡,然後省紀檢委採取的一系列手段,也是爲了他的案件打前站,背後盯着他的人就是國家紀檢委的工作組。
張新克是副省部級領導,省紀檢委無權處置這樣的幹部,只要能從這些人的身上找到足夠的證據,誰也救不了他。工作組會找到證據嗎?答案是肯定的,要不然折騰這麼大的動靜幹嘛!
趙東輝仰天長嘆,說道:“自作孽不可活啊。都到了副省部級領導的崗位,一切都是由國家來負擔,你要那麼多的錢幹什麼?連這一關你都看不破,遲早總是要出問題的!”
副省部級幹部就算是退休,也有着相當豐厚的待遇。房子是國家給的,怎麼也得是個二層小樓帶個院子,醫療費用全部報銷不說,還有專門的病房,雖然沒有專用的車輛,但不至於用車的時候沒有車。像是張新克這種老資格的副省長,退休後還要配備秘書的,這樣的生活條件,能花到自己錢嗎?
眼看着六十歲的人了,花花世界的吸引力就那麼大?等過兩年退居二線,做點喜歡的事情頤養天年。這不是很好嘛!
張新克也明白自己完了,真的,他這次在劫難逃,一個副省長的智慧不會那麼低,而且他還是當事人,省紀檢委的矛頭很明顯就是對着他來的,要說省紡織公司和省房地產公司的事情是偶然。那麼田定偉的事情那就是必然的。但是他的心中還殘存着一絲僥倖,萬一能躲過這一關呢?
趙東輝在辦公室裡聽完他的工作彙報,很隨意的說道:“新克,你最近的精神不是很好,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要不要我幫忙?”
這是趙東輝隱晦的提示,如果張新克願意投案自首,向組織上交代實情,他就會幫他聯繫國家紀檢委的人,這樣。處理的結果也會輕很多,只要有悔改的表現,組織上還是傾向於治病救人的,畢竟張新克爲嶺南也做了很多的貢獻,他的成績不容抹殺。
可是趙東輝失望了。張新克說道:“也許這幾天睡眠不好吧,我有失眠的老毛病,謝謝省長關心。”
趙東輝在他走後,說道:“新克,我已經仁至義盡了,可惜啊,你陷得太深了!好言難勸該死的鬼啊!”他自然瞭解張新克的僥倖心理,這也是人之常情,眷戀着地位和手中的權力。
第二天上午的時候,張新克接到了趙東輝的電話,語氣還是像以前那麼平淡,說道:“新克,你來我的辦公室一趟。”
張新克以爲是工作上的事情,急急忙忙的抱着材料敲門進了省長辦公室,不料,裡面不僅僅是趙東輝在,還有溫良哲和幾個陌生人。他很明白這是怎麼回事,該來的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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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週後,國家組織部通知免去張新克的一切黨內職務,國家紀檢委新聞發言人宣佈對張新克實施雙規,緊接着省人民代表會議常務委員會,投票罷免了張新克的副省長職務和省人民代表的職務。
高建彬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一點也不感覺到意外,趙東輝能猜到的事情他不會猜不到,但是和他沒有什麼直接的衝突,他也懶得對此進行點評。
嶺南的領導幹部們也只是稍微的感嘆一番,隨後的眼睛又開始變得火熱,省政府現在出現了兩個副省長的空缺,多好的機會啊,該操作的要馬上操作了,省委省政府雖然沒有直接任命的權力,可推薦權是有的,而且分量相當重,國家組織部一向很尊重地方的選擇。
嶺南有三個人有這樣的能力,第一是書記林冠東,第二是省長趙東輝,第三是常委高建彬,只要取得這三個人中任何一個人的支持,就有可能在最後的競爭中獲勝。
高建彬覺得自己該爲幾個高家軍的成員,也爭一個名額,孫思元、張之浩和李民傑,這三個人都具備了成爲副省長的資格,他剛動這個念頭,巧的是他們不約而同的趕到了嶺河市。
三人中誰會被老闆推薦,他們心裡沒有底,可是連個面都不露,到時候老闆心裡鐵定沒有你。高建彬很隨意的在家裡招待了他們,淡淡的笑着說道:“怎麼,遇到當副省長的好機會,連你們也有點沉不住氣了?”
孫思元笑着說道:“老闆,以前只有一個名額,我們雖然動心,可是也覺得成功的概率不是很大,可現在出現了兩個名額,我們都認爲還是有些希望的。”
高建彬說道:“我聽說最近這段時間省委省政府很熱鬧,只要是省委常委,都被這次兩個位置的競爭搞得焦頭爛額身心疲憊,只是林書記和趙省長還沒有表明自己的態度,大家暫時還不敢冒出頭來罷了!”
然後說道:“你們想想。全省的正廳級領導幹部有多少,誰又不想進步?所以啊,狼多肉少肯定是不夠吃,空出來的永遠沒有人們渴望的多。說不定這次的任命,還牽涉到了京都方面的較量。那些京都大家族對這種職務也是很有興趣的。一個地級市的領導位置看不到眼裡,但一個副省長的位置,就完全夠分量。”
晚上的飯菜還是比較豐盛的,這次因爲人多,高建彬也沒有讓女人們動手做,直接從酒店要來的菜。像是什麼啤酒魚、白切雞、檸檬鴨、碗蒸臘肉還有荔浦芋扣肉等。
高建彬又打電話把曹揚和施佩文喊到家裡。雖然沒有多解釋些什麼,可這三位都是成精的人物,很快就反應過來,這兩人必定是未來這座核心城市的領導者,心裡不由得大爲羨慕。嶺河市要在這兩年升格,如果趕得上。兩人直接就能從廳級升到副部級,還能進入省委常委,多好的機遇,千載難逢啊!
施佩文和曹揚也知道,眼前這三個城市主要領導,都是高家軍的主要組成部分,至少在地市級是這樣的。
曹揚笑着說道:“高書記。省政府目前的工作量太大了,您會不會在接下來的分工中有新的變化?”
高建彬搖了搖頭說道:“我身上肩負着國家交給我的重要任務,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去分擔省政府的工作,就是給我,我也要推出去,孰重孰輕是要想明白的。國家對我們市投資多達百億元,又是機場又是高速鐵路又是高速公路,目的非常的明確,嶺河市將是我的主要戰場。”
施佩文說道:“高書記,林書記和趙省長一直都沒有很清晰的態度。這是爲什麼?”
高建彬說道:“兩人之間還沒有協調好,趙省長肯定要把主動權抓在自己手裡,這是省政府的關鍵位置,對此他是寸步不讓的。林書記很顯然不會同意,這關係到他書記的權威。再說,能夠在省政府安排一個林系的人,對他以後是很有好處的。”
曹揚奇怪的說道:“新來的常務副省長沈新銳,不就是林書記的人嗎?”
高建彬說道:“沈新銳所在的沈家,和林家在京都內的實力不相上下,他怎麼可能會是林冠東的人?就如同程家的米慧君,表面上看起來是趙省長的人,但實際上卻是自成一系的。常務副省長只要沒有特殊的例外情況發生,都會接省長的班,這可能是沈新銳來嶺南的目的吧!我倒是覺得,他也有自己的一些想法,不想自己在嶺南孤軍奮戰,這次的競爭他也許會提出新的人選,常委們都有自己一票的權力。”
孫思元說道:“越是這樣的形勢,兩位大老闆越是不敢輕易的表態,更不會召開常委會研究上報的名單。”
高建彬說道:“你說得對,常委會剛剛經過了一次調整,常委們之間彼此都沒有磨合好,誰也搞不清對方的意圖,人事任命決定本來就是最難的問題。槍打出頭鳥,林書記和趙省長是要看看誰蹦的最歡,只要這個人不是我,大局就還是可控的。我只要傾斜任何一方,結果就是必然的,我等待的同時,他們也在等待我的態度,只可惜,我有這樣的耐心,他們卻沒有。”
然後說道:“我很能體諒他們的心情,有我這樣的不可控因素存在,也是他們覺得棘手的天大麻煩,無論誰想得到我的支持,這兩個名額肯定要給我一個,支持也是要有條件的。可從他們的角度來思考,誰都不希望我的手越伸越長,三方爲了這兩個名額出現了一次絞殺戰,想想倒是很有趣的事情。”
林冠東的確是非常的鬱悶,這兩個位置如同兩道緊箍咒,他不但要硬扛着趙東輝的壓力,還要和京都方面的家族們周旋,這兩天他的電話都快打爆了,有資格動心思找他的人,自然都是他難以拒絕的人,也是能夠和林家作交換的人,沒有這樣的實力也不敢隨便提要求。林冠東對省委秘書長謝茂春,也是他的嫡系,嘆了口氣說道:“嶺南的這盤棋不好下啊,上上下下都不讓我安寧。”
謝茂春笑着說道:“林書記。不但是您,就連我也接了不少的電話,都是推薦人選的,要不是您在前面頂着,我這裡的壓力也很大。”
林冠東說道:“是啊。你只是個省委常委,還能把問題推到我的頭上,可我這個一把手的書記往哪裡推?”
省委組織部長殷東泉扶了扶自己的眼鏡,說道:“趙省長本來在省政府的能量就缺乏,兩個嫡系現在被射下馬來一個,他也是急於補充力量。在這個問題上他是不會放棄的,而高建彬同志的態度一直都模模糊糊的,我也想不出很好的辦法來。”
林冠東說道:“你們兩個是如實貫徹我的意圖的,但是我們內部還是不穩定,沈新銳昨天和我吃飯的時候,就明明白白的提出了他的想法。這次沈家也看好了嶺南的空缺,本來就只有兩個,他要走一個也只是一票,對結果的影響不是很大。”
殷東泉笑着說道:“林書記,您感覺我們內部不穩定,趙省長估計現在也頭疼,程家的兒媳婦米慧君。那也不是省油的燈,據說她也向趙省長提出了要求,程家也想佔一個名額。”
林冠東說道:“趙東輝同志心裡倒是沒有這麼着急,這兩個空缺中他鐵定是要佔一個的,出於平衡的考慮,誰也不會讓省長被架成光桿司令,這會阻礙省長政令的暢通,別說高層不允許這樣的事情,我都不能坐視。”
接着說道:“至於這個人選是從趙家的派系還是別人的派系,那我就不管了。我代表不了國家組織部,不敢保證這個人會不會通過,我要做的就是表示同意。看高建彬同志的陣勢,他也想要一個名額,高系的成員有好幾個都能達到條件。他就算不願意爭奪,也要站出來搶,否則人心散了,隊伍可就沒有辦法帶了。”
謝茂春揉着額頭說道:“頭緒實在太多了點,我聽起來頭皮發麻,這樣看起來,大家的勝算都不高啊!”
趙東輝何嘗不是如此,他現在也覺得很牙疼,魚和熊掌兼得是好事,可他一次把兩個名額都給佔了,那也是要犯衆怒的,而且這屬於一個理想化的結果,不現實。
老爺子早就從京都打來電話,把名額的事情確定了,趙家大傷了元氣,需要積蓄力量東山再起,這次的副省長人選於公於私都不能放棄。省長的政令要貫通,趙家的輝煌要再現,趙東輝是責無旁貸的。
可現在的問題是,代表程家的米慧君,一直追着他爲程家的人選說情,這不,剛處理完文件想要喝杯茶休息一會,米慧君就來了,笑着說道:“趙省長,副省長的位置一直都懸空着,這樣也不利於工作的開展,嶺南正處於發展的黃金時期,我覺得還是早點把空缺補充好,也能增加您在省政府的影響力。”
米慧君的意思是說,程家選的這個人,將會聽從趙東輝的安排和指令,這樣一來,除了給程家一個面子外,還能變相的增加趙東輝對省政府的掌控力,一舉兩得的美事!
可趙東輝有自己的計劃,絕對不能容許這個位置落在別人的手裡,外人終究是外人,怎麼能夠和趙家的派系成員相提並論呢?再說,外面的人都以爲趙家不行了,他需要這樣的機會來展示趙家的存在,看,我出手就把副省長的位置奪過來了,誰說趙家不行了?
趙東輝淡淡的說道:“慧君同志的建議很對,副省長的職務不可能長時間的空缺,這個位置關係重大,現在很多工作都因爲這個原因出現了停滯的狀態,這樣顯然是不行的,我會向林書記建議儘快的召開常委會,把名單確定後報給國家組織部。”
趙東輝避而不答,米慧君說道:“趙省長,不知道我前兩天推薦給您的人選,您考慮的怎麼樣了?”
趙東輝心裡冷笑,趙家輝煌的時候你們程家還沒有進京都家族之列呢,就說道:“慧君同志,如果要想做成這件事,你給你個建議,需要溝通的人不是我,而是高建彬同志和林冠東同志。他們在常委會的話語權很重,沒有他們的配合,我也是孤掌難鳴。我對程委員的安排沒有什麼意見,也不會拒絕這麼好的意見,你明白了吧?”
米慧君聽得很明白,他的意思是說,只要林冠東和高建彬點頭,他就會支持這個人選,可是,程家和高系在嶺南是水火不容的,你來我往的鬥了幾個回合,都是以程家大敗而結束。
米慧君也知道,想和高建彬在這個事情上取得共識,那是想都不用想的,只要他不壞事就算是燒了高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