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市府辦也經過了好幾次變革,這是上上任市長在位時做出的改革,把每個部門的工作都進行了細化,方便對外聯絡和工作。”美人說道。
李毅道:“分得這麼細,方便自然是很方便,想找哪個部門辦事,一目瞭然,但組織機構是不是過於分散?”
“辦事效率還是挺高的。”美人笑道:“可惜的是,咱們市政府沒幫下面的同志辦多少實事要事。”
話說出口,美人覺得自己這話傷害到了李毅,因爲李毅現在是市長大人呢!
“李市長,我不是說您啊。您纔剛到綿州呢!”她又補了這麼一句。
李毅淡淡一笑:“我知道。綿州的經濟實在不怎麼樣啊!我在下面看了看,要整改的情況很多。”
美人道:“我家裡是綿州農村的,對農村的現狀很清楚。現在的農民,只有兩條出路,要麼是送孩子讀書,望子成龍望女成鳳,有朝一日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要麼就是外出務工經商。前一條,希望是好的,但現實是殘酷的,大學生工作都要不包分配了,哪裡去成龍成鳳?現在的大學生也不值錢,找好工作挺難。就算在大城市裡找了份工作,自己生存都難,哪裡還能照顧家裡人?後一條,頭腦靈活的,會做生意,賺了個盆滿鉢滿,風風光光發達回家,但更多的人,只能做苦力,賺不到大錢,老了還得回家種地。”
舞廳裡音樂聲很大,兩個人說話,要貼近了耳朵才能聽得見。
她貼近李毅的耳朵說話,李毅離她的脖子很近,聞到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幽香,不像是什麼香水的味道,聞起來格外的令人清爽。
李毅道:“你分析得很精闢啊!基本上說出了當代農村人的生存現狀。你既然是在農經處工作,又是農大高材甡。那你對綿州的三農問題,可有什麼建設性的建議?”
“我只也讀過幾年死書,沒有真正的下過地,種過田。我沒有發言權利,坐在辦公室裡做做文件還行,真要我提出什麼改革性的意見,我還真的沒有。”美人微微一笑:“李市長,你這麼年輕,就擔當如此大任,想必一定有雄才大略吧?”
李毅笑道:“呵呵。有是有些構想……”
一曲終了。舞池裡所有跳舞的人都分了開來,男的和女的分別到各自的區域就坐。
李毅和美人也鬆開了手,回到自己的座位處坐下來,這纔想起連對方的姓名都沒有問。
下一曲開始時,那個美人仍舊走到李毅面前,請李毅賞臉跳舞。
李毅微微一笑,正要起身,電話響了起來。李毅做了個抱歉的手勢,接聽電話。
“毅少,是我。”錢多沉穩的聲音傳來。
“嗯。什麼事?”李毅問。
“毅少,我剛纔接到一個電話。”錢多說道:“你還記得黃金鋪鄉那個受虐待的小男孩吧?”
李毅道:“記得,怎麼了?”
錢多道:“送他去醫院時,你不是叫我給醫生留了個電話嗎?剛纔就是那個醫生打過來的。”
李毅俊眉一皺,沉聲問道:“怎麼樣了?”
錢多沉默了一會兒,這才傷感的說道:“那個小男孩,因爲失血過多,已經離世了。”
李毅眼眶一熱,差點掉下淚水來,小孩子那痛苦呻吟的臉。浮現在眼前。
“有一個事情,你一定要查清楚,那個小男孩,跟那個劉文,到底是不是親生父子關係!我不相信一個親生父親,能對自己的兒子下這麼狠的手!”李毅沉聲說道:“現在就去查!”
錢多道:“明白。那我這就去,你一個人在這裡,不會有事吧?”
李毅道:“能有什麼事?快去!”
錢多道:“我這就去。車子我開走了。”
李毅嗯了一聲,掛斷電話。
喧譁的歌舞廳,嬉笑的官員,在李毅眼前交織成一副盛世太平的昇平景象。
但這種暄鬧,此刻在李毅看來,是如此的不合時宜和荒唐!
收起手機,李毅虎着臉,大步走向大廳門口,完全不理會後面幾個人的喊叫。
來到走廊,李毅徑直走到盡頭,推開走廊上的窗戶,任由寒風吹進來,把自己狂熱的情緒吹冷。
他掏出煙,點着了一顆,狠狠吸了一口。
一股莫名的傷感涌上心頭。
一個鮮活的小生命,就這樣沒了。沒了!
自己和林馨,天天在爲製造一個小生命而煩惱和憂愁!卻有一個小男孩,被人虐待至死!
暫且不去管是什麼原因,單是這份沉重的生命,就壓得李毅喘不過氣來。
如果他不曾看到這一切,如果他不曾去黃金鋪鄉,如果他不知道這個小男孩的死訊,他照樣會心安理得的在舞池裡跟美人跳舞!照樣可以紙醉金迷!他不必受到良心的譴責和難過。
是啊,一個普通小男孩之死,跟他這個一市之長又有何關係?他的使命和責任,不是管理某個小男孩的生存,而是整個綿州市數百萬百姓的生活和生存!
李毅閉上眼睛,卻禁不住流下了淚水。
他在感慨生命的難得和無常!一個人的出生,是何其的艱難?從受精到孕育成形,再到十月懷胎,再到成功分娩,看到母子平安,纔算是開了個頭而已!
接下來的事情,更加繁瑣和艱難!
一個小孩帶大成人,容易嗎?恐怕只有爲人父母者才能深刻體會!
冷天怕冷着,夏天怕熱着,抱着怕摔了,放在牀上怕滾下來,他走路怕他走不穩,他走不動也又怕他發育不健全,他打一個噴嚏,就是全家最大的地震!
好不容易帶大了,長到了**歲,父母親當寶來看待,只怕沒有好東西給他,又怎麼忍心將他如此摧殘?
李毅憑直覺以爲,這個小男孩,肯定不是那個劉文的親生兒子!
如果不是劉文的親生兒子,那又會是誰家的孩子?怎麼會被劉文如此對待?這個富甲一市的黃金鋪鄉,到底隱藏着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李毅長吁了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看到一隻潔白的玉手,遞過來一隻紙巾。
“你怎麼出來了?”李毅接過紙巾,抹了抹眼睛,問美人。
“我看您接了個電話,神情大變,還以爲出什麼事情了。鄒主任叫我跟出來看看——他們都不敢過來。”美人道:“因爲我跟您跳過舞,還聊得比較來,就派我來看看。”
李毅哦了一聲。
“李市長,您沒事吧?”
“我沒事,就是有些傷感。”
“出什麼事了?”美人問:“能跟我說嗎?”
李毅道:“一個男孩,**歲,夭折了!死因是被人鋸斷了腿,失血過多而亡。”
美人驚呼一呼,掩住了櫻脣,說道:“怎麼會這樣?誰家的孩子啊?”
李毅緩緩搖了搖頭,說道:“你是綿州人?那你知道黃金鋪鄉嗎?”
“知道啊!”美人道:“那可是有名的富裕鄉。”
李毅道:“那個地方的人,爲什麼都這麼有錢呢?”
美人道:“那我就不清楚了。聽說都是些生意人,人人都會做生意賺錢。”
李毅道:“他們做的是什麼生意呢?”
美人道:“不知道。”
李毅道:“黃金鋪鄉被評選爲全市最富有的鄉,難道就沒有相關的報道嗎?”
美人道:“沒聽說過。您怎麼對這個這麼關心?”
李毅道:“只是好奇罷了。”心想自己跟她只不過一舞之交,對她不知根不知底,還是不交心爲妙。
逢人且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
綿州的政治局勢微妙異常,正如樑鳳平所言,自己腳跟未穩,不可造次,千萬不可行差踏錯。
“我吸完這根菸就回去了。”李毅彈了彈菸灰,淡淡說道。
美人應了一聲,知道李毅是叫自己離開,她踟躕了一會兒,走到旁邊站定,等李毅。
李毅吸完了一根菸,心裡的情緒平復下來,回頭看到她還在不遠處相等,便說道:“我們今天的談話內容,你不會告訴別人吧?”
“不會的,李市長。”
“就連你的家人也不行,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李毅沉聲說道。
“我明白。”美人恭敬的答應一聲。
她不明白,李市長跟自己根本就沒有說什麼啊?爲什麼不能告訴別人?而且他要如此鄭重其事的說叮囑自己?
“那就好!”李毅邁步往歌舞廳裡走去,他怕自己離開得太久,會引起其它人不必要的猜測。
世間多少人家,幾家歡樂幾家愁。誰家的痛苦誰家受,與他人何干?
美人跟在李毅身後,相繼走進歌舞廳。
李毅再沒有心思去尋歡作樂,默默的坐在位置上,抽菸。
莊傳林喊住後來跟進來的美人,問道:“李市長跟你說什麼了?”
美人微微詫異,心想還真有人打聽自己跟李市長的談話啊?說道:“莊書記,李市長就到外面抽了根菸,和我隨便聊了幾句。”
莊傳林繼續問:“聊到什麼地方沒有?”
美人心想,聊到了黃金鋪鄉啊。當然她不會老實回答,只是羞怯的回答道:“李市長問我多大了,有沒有男朋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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