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電話那邊的人顯然不相信門衛的話:“市委二號車?那不是李市長的座駕嗎?他白天才來過,怎麼可能又回來?”
“真的是二號車啊,我就算把親生兒子認錯,也不可能認錯這輛車啊!”門衛賭咒發誓的說道。
“你別亂說!這個時間點,李市長估計正在家裡抱老婆看電視呢!”接電話的人打了個飽嗝,說道:“你睜大眼睛看清楚再來報告!我要是告訴了廠長,他非撤了你的職不可!”
門衛急道:“二號車一直在按喇叭呢!我得去開門了,信不信在你!”
外面,錢多一直在按喇叭。
李毅已經拂然不悅了!叫了這麼久的門,那門衛居然也敢不來開門!他能想象得到,這個門衛估計是在向上級領導彙報呢!
門衛扔下電話後,趕緊跑了出來,賠着笑臉,跑到錢多的窗邊,彎下腰,笑道:“喲,這不是李市長的車子嗎?這麼晚了,不會是市長大人親自來了吧?”
錢多冷冷的道:“你們市捲菸廠,還真是好大的架子啊,李市長親臨,你們也敢將他拒之門外!就算是省委的大門,也不敢這麼拒絕李市長吧?”
門衛一臉的尷尬,說道:“都怪我,都怪我,我這就開門,這就開門。”說着,跑過去,把大門打開了。
李毅搖下車窗,探出頭來,說道:“你不必爲難,我只是過來看看,你開了門,該忙什麼,就去忙什麼吧。”
門衛一看裡面坐着的人,真是李市長,連忙向他敬了一個不太標準的軍禮,說道:“李市長,您好,您好,我耽誤了您的寶貴時間,我該死。”
李毅道:“不關你事,你去吧。”
錢多開着車子,進了裡面,也不停車,一直開到了生產車間門口。
李毅下了車子,負手大步走進了車間。
車間裡二十四小時開工,此刻雖然是晚上,但車間裡照樣是燈火通明,上晚班的工人們,正在幹得熱火朝天。
李毅走了進去,沒有人認識他,工人們看了他一眼之後,就繼續工作了。市捲菸廠門禁森嚴,能進來的人,不是熟人,就是朋友,李毅既然能進得車間裡來,就不是什麼外人了,隨便他看吧!
李毅站在門口,向裡面掃視。
車間的模樣,跟李毅白天來看時,一模一樣,並無二致。
該髒的地方,還是那麼髒,該亂的地方,還是那麼亂。工人們還是毫無作業流程觀念的在進行各種艹作。
將被無數人吸入肺裡的綿州牌香菸,就是從這樣的髒亂差環境中生產出來的!
如果換成別的中小企業,或是私營企業,市工商部門,早就前去查封了吧?
只因爲這家捲菸廠,是市裡的國有企業,就算它環境再差,也沒有人來管它。
李毅的臉色騰的一沉,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錢多和田華兩個人,一左一右的跟在李毅身邊。
以往,下班之後,田華就很少再跟隨李毅出門辦事。李毅也儘量不在工作時間之外,佔用身邊工作人員的私用時間。
但今天,李毅卻叫錢多,把田華從家裡拉了過來,一同來到這個市捲菸廠。
李毅微微偏頭,向田華道:“你都看到了吧?”
田華點點頭,說道:“看到了,李市長,他們根本就沒有做任何的整改。”
李毅冷笑道:“因爲他們只當我是走走過場,白天只是來參觀遊玩的呢!以爲我走了,他們就萬事大吉了!因此,他們纔敢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
田華道:“這些人太可惡了,李市長,我去通知相關部門的領導,叫他們前來管管!”
李毅淡然道:“田華,你上午跟我說,叫我把工作分配給其它副書記和副市長,對吧?”
田華道:“是啊,不然,您的工作就太多了,您太忙了。”
李毅道:“今天,你親眼所見,我把這裡的工作,交給了莊傳林同志來監管,對嗎?”
田華若有所思,說道:“嗯,您的確把這個工作交給了莊副書記。那您爲什麼還要親自跑這一趟呢?”
李毅指着車間道:“你看看,莊傳林同志管到了嗎?我走的時候,他們還拍着胸脯保證了,說只要半天時間,就能處理好,現在大半天過去了,這裡還是老樣子!”
田華這下想明白了,敢情,李毅今天的所作所爲,是在用實際行動,向自己現身說法呢!用以證明,他提出來的建議,是不切實際的,是不可行的!
有些工作,只能由李毅事必躬親啊!就算是交給那些副書記和副市長,他們也不會把工作做好!
“我明白了。”田華道:“李市長,可是,如果什麼事情都得由您親自出馬的話,那您可是太累了。”
李毅道:“嗯,我也想輕鬆啊,除非有幾個得力的助手,可以爲我排擾解難。”
田華道:“那您的意思是?想撤換幾個副職嗎?”
李毅擺了擺手,沒有接他的話,只道:“你即刻打電話給莊傳林,叫他過來。”
田華應了一聲,打電話給莊傳林。
莊傳林剛剛在家裡吃完飯,愜意的躺在沙發上看電視,享受妻子溫柔的按摩呢!
田華的電話打過來,莊傳林一時還沒有聽明白怎麼回事,在電視的嘈雜聲裡,只聽到田華說要他到市捲菸廠去一趟。
莊傳林打了個飽嗝,說道:“市捲菸廠?去做什麼?我沒空。”
田華道:“莊書記,李市長正在市捲菸廠等着您呢,請您馬上前來。”
莊傳林道:“李市長?他在市捲菸廠?這半夜裡……嘶!”他忽然從沙發上一躍而起,沉聲問道:“你是說,李市長正在市捲菸廠?”
田華道:“嗯,我陪李市長過來的,李市長請您馬上來一趟。”
莊傳林的雙眉,猛然緊皺起來,說道:“好,我馬上來。”
“怎麼回事啊?這麼晚還要出去?”他妻子不滿的嘟囔一聲。
“少囉嗦,出事了,快去把我的外套拿來。”莊傳林急切的說着,一邊打電話叫司機備車,又打電話到市捲菸廠的廠長那裡,詢問那邊的情況。
誰料想,那邊的廠長,根本就不知道李市長殺回馬槍的事情,此刻聽莊傳林說起,這才如夢初醒呢!
“哎呀!李市長又跑回來了?”廠長倒吸一口涼氣,半晌做聲不得。
“怎麼了?你們沒有做任何安排不成?”莊傳林臉色也沉了下來:“不就是搞搞衛生的事情嗎?你們都懶得做嗎?”
“莊書記,我們也是聽從您的吩咐行事啊。”廠長苦着臉道:“我下午還專程去找您彙報了工作呢!您也說了,這個事情,李市長只不過是例行公事罷了,我們不必太過在意。”
莊傳林生氣的道:“你糊塗啊!你混賬啊!我只是叫你們不要太過在意,但你們也不能把李市長的話當耳邊風啊!你以爲李市長說的話,都是在開玩笑嗎?這個事情,你要負主要責任!你先去找李市長,做一個自我批評和檢討,我隨後就來。”
廠長驚得目瞪口呆,心想這個莊書記真是翻手爲雲覆手爲雨啊!白天他可不是這麼說的!
現在出了事,就叫自己來當這個替罪羊!
“莊書記……”廠長道:“您可得爲我們做主,多說幾句好話啊!”
莊傳林大聲道:“好了,你儘管去,我就來了。能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啊?我會替你們擔待一點的!”
然而,莊傳林自食其言了,在隨後發生的事情中,他根本就沒有替廠長擔待任何事情。
當莊傳林趕到市捲菸廠時,廠裡的主要領導人,自廠長以下,全部集中到了生產車間,聽李毅訓話!
李毅的聲音,高亢而沉穩,讓人聽了,有一種壓迫感!
“你們看看,這算怎麼回事?”李毅指着車間,大聲道:“你們向我保證過,只要半天時間,就能把這裡的衛生環境搞好。這話是你說的,我沒記錯吧?”他指着那個廠子,大聲質問。
“是我說的,”廠長抹了抹額頭的汗水,說道:“李市長,我們今天的工作太忙了,把這事給忘了,您放心,我們明天一定遵照執行,把工作做到位。”
李毅冷笑道:“你說,我還能相信你嗎?俗話說得好,一屋不掃,可以掃天下!你們是市捲菸廠的領導幹部,你們自己都不重視廠裡的工作,還怎麼帶領這個廠子走向更加繁榮富強?”
“李市長,我知錯了。我一定改正。”廠長再次拍着胸脯說道。
李毅沉聲道:“我不知道,你們是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了呢,還是真的沒有能力治理好市捲菸廠?”
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廠長咂咂嘴,說不出話來。
李毅繼續道:“如果是你們沒有能力,那該讓賢的讓賢!一個發展中的綿州,不需要尸位素餐的傢伙!”
莊傳林正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李毅剛纔說的話,他在外面都聽見了。
“咳,李市長。”莊傳林摸着鼻子,輕輕喊了一聲。
李毅瞥了他一眼,冷冷的說道:“莊傳林同志,你來得正好!你跟我解釋一下這裡的工作情況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