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一箇中年男人,戴着一頂圓帽子,臉長長的,已經有了幾分酒氣,桌面上擺滿了啤酒瓶和燒烤等物。
“這位先生,你剛纔說什麼?”李毅問道:“你說那兩個公安,是假的?”
長臉男人說道:“當然是假的。這些人,慣用這一手,一旦被羣衆識破,就會派兩個假公安出面,將人和贓物都帶走,這樣就沒有人會生疑。而他們的人也藉此遁走,贓物也落入他們手裡了。”
李毅等人面面相覷,起身看時,那幫人早已無影無蹤了。
長臉男人道:“不必追了,追不上的。”
錢多憤然道:“你這個人,既然早知道那些公安是假的,爲什麼不早說?等他們走了才說,又有什麼用處?”
長臉男人道:“我可沒有這個小姑娘那麼好的身手,不敢當面說破他們,怕被他們報復。”
錢多道:“男子漢大丈夫,行事只問義所當爲,有什麼好怕的?”
長臉男人冷笑道:“說得輕巧!你們不是百姓,當然不曉得這些人的猖狂。”
錢多道:“咦,你怎知我們不是普通百姓?”
長臉男人道:“看這位先生,官氣十足,威風八面,不是高官,就是貴戚。”說着,便瞧着李毅。
李毅微微一訝,心想此人眼光毒辣得很,一眼就看出自己的身份。
長臉男人道:“你們是微服私訪?還是體驗民生?嘿嘿!”
李毅道:“這位先生,何不移椅過來,一桌談話?”
長臉男人也不客氣,他桌面上的東西,已經吃完了,便獨身過來。拿起李毅桌面上的一瓶啤酒,仰天便喝了半瓶,說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錢多聳聳嘴角。心想這人還真是不懂得客氣,便問:“你這次看錯了。我們都只是普通市民百姓。”
長臉男人道:“嘿嘿!嘿嘿!”
錢多道:“你冷笑什麼?”
長臉男人道:“冷笑就是冷笑,不爲什麼。”
錢多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長臉男人道:“普通人家的女兒,哪有這麼厲害身手的?還有這位,別瞪我,說的就是你,你也不是普通人,當過兵吧?還是特種兵吧?”
錢多道:“嘿!你這人。眼光倒是不錯,我的確當過兵。”
長臉男人又看向樑鳳平:“這個老人家,神態悠閒,精光內斂,肯定也是個於世路上翻過筋斗來的吧?”
樑鳳平微微一曬,沒有說話。
“怎麼?我說得不對嗎?”長臉男人又灌了半瓶啤酒,抓起桌面上的肉就吃。
李毅問道:“先生貴姓?”
“草賤之人,哪有什麼貴姓,你喊我劉溫便行了。”
“劉先生,失敬。”李毅道:“你是本地人氏?”
“土生土長。也沒有別的地方好去啊!”
“劉先生對這一帶的民風,甚是熟悉吧?”
“我沒有正經工作,天天在街上廝混。想不熟悉也難。”
“我想請教劉先生,剛纔那些小偷,是什麼來歷?”
“嘿嘿,你這是想訪察民情吧?這個,我當然是知無不言,只是,這檯面上的吃物,是不是太少了一點?”
錢多道:“喂,我忍你很多了。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你到底知道多少事情。就敢要東要西的。”
李毅擺擺手,說道:“錢多。再去點些燒烤來,劉先生愛吃什麼,就點什麼。”
劉溫嘿嘿笑道:“我嘛,是個肉食動物,不知養生之道,只逞嘴舌之快。只要是肉類,我都愛吃。”
錢多不敢違抗李毅的命令,只得起身去點菜。
劉溫微微點頭:“這纔有點禮賢下士的模樣。”
妙可忽然撲哧一聲笑道:“我看你就是個混吃混混的落魄書生,還自稱什麼士呢!士,可不是你這樣子的。士,在古代統治階級中,是次於卿大夫的一個階層。”
劉溫道:“喲,小姑娘,看不出來,你不但身手了得,知識也挺淵博啊!那士還可以指什麼?你可知曉?”
妙可道:“還可以指軍人,你也不是。還可以指專業人士,你也不是。”
劉溫哈哈笑道:“士,還可以指讀書人,小子雖然不是什麼博士,好歹也是讀過書的人,難道不能稱爲士嗎?”
妙可眼珠一轉:“你這樣的,只能算是落魄寒士。”
劉溫道:“寒士也是士。還有,士,還用來指代未婚的男子,泛指男人。我難道不是堂堂鬚眉嗎?所以,我也是士。”
妙可道:“強詞奪理!”
李毅倒覺得,這個劉溫,頗有些灑脫不羈的豪放,很合李毅的脾氣。
錢多又點了一大堆燒烤,不一會兒,就有服務員端上來,放在桌上。
劉溫卻只管大喝大嚼,忙得連說話的時間都沒有。
等他吃喝已足,錢多道:“你吃也吃了,喝了喝了,現在,可以回答毅少的問話了吧?”
“毅少?原來這位先生姓毅名少?”劉溫笑。
李毅道:“劉先生,我姓李,名毅。”
劉溫正往嘴裡塞一隻大雞腿,聞言忽然頓住,瞪着李毅:“莫非,您是李省長?”
這下,輪到李毅等人訝異了。
李毅到東海省上任,時日並不久,也沒有公開在媒體裡面露面,知曉他的人,應該不多。
這個劉溫,只不過是一個街頭閒人,卻能一眼認出李毅來,由不得李毅等人訝然。
劉溫一看李毅他們的表情,就知自己所料不假,連忙起身,恭敬的說道:“不知是李省長大駕,多有唐突,還請恕罪。”
李毅道:“不知者不罪。劉先生,請坐。”
錢多道:“前倨而後恭!哼!”
劉溫正色道:“李省長是個值得人恭敬的官員,所以。我不敢失禮於前。”
妙可道:“李毅很大官嗎?怎麼人人都很怕他的樣子?”
錢多道:“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毅少是副省長。”
妙可道:“副省長很了不起嘛?”
她雖然博學,但於世俗官職。卻不太懂。
劉溫道:“這麼跟你說吧,現在的省委書記,就相當於古代的總督大人,現在的省長,就相當於古代的巡撫的級別,布政使的職權。”
妙可這下總算聽懂了,也明白了李毅的權力,說道:“這麼說來。李毅,你還是個大官呢!”
李毅瞪她一眼,心想你才明白啊!
劉溫道:“我看出來,你們這一行人不太簡單,但我沒敢想到,居然是李省長微服出巡。”
李毅呵呵笑道:“什麼微服出巡,不過是出來吃個宵夜罷了。”
劉溫道:“能坐到街邊小攤來吃東西的副省長,就值得我劉某人敬重了。坐在這街邊,才能聽到真正的民聲,看到真正的民生。”
李毅道:“劉先生。你大概深知那些小偷的來歷?請說來聽聽。”
劉溫道:“李省長,那些小偷,都是有組織的。膽子大得很,一個團伙裡,有幾百個人,組織嚴密,分工明確。”
李毅道:“這個團伙,是不是叫三手黨?”
劉溫道:“原來李省長早已經知道。”
李毅心想,省裡已經通過嚴打的議案,但嚴打工作的部署,卻因爲魏學榮案而耽擱。具體的實行,也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天。
這些小偷。如此橫行,禍害市民。必須儘早剷除才行。
“呵呵,聽說過。”李毅並沒有透露嚴打的風聲,因爲並不知道這個劉溫的底細。
逢人且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
劉溫道:“這個三手黨,不但在海江市裡有勢力,就連省裡的其它市區,也有他們的人。唉,根深葉茂,除之不易。”
李毅道:“據我所知,省裡每年都有嚴打。這些小偷,肯定也會被打掉不少吧?”
劉溫聞言,冷笑三聲:“嚴打?也就能打掉他們的皮毛,根本就傷不了筋,動不了骨。”
李毅道:“此話何解?”
劉溫道:“每次嚴打,必定是大張旗鼓,街道上到處戒嚴,巡警滿大街都是。那些慣犯,早就聞風而逃,躲避風頭去了。等這陣風一過,他們又出來犯案。警察們疲於奔命,卻什麼也抓不到。就算偶爾抓到幾個,關一陣,刑罰又不重,關不了多久又出來。這些慣犯,身無長技,出獄後,除了重操舊活,別無他途可走,於是還是繼續做違法的勾當。”
李毅點頭,深以爲然,劉溫的話,說出了治安整治工作中的難點。
“依劉先生之見,可有什麼辦法,可以徹底根除這個大禍害嗎?”李毅問計。
劉溫道:“哈哈,這個,我卻不好說了,這是廟堂上的官老爺們應該操心的事情。我一介平民百姓,就不多說了。”
李毅和樑鳳平對望一眼。
兩人都聽出劉溫的言外之意,那就是他胸有成竹,只是不願售於帝王家。
錢多看不過眼,說道:“姓劉的,有話就直說,別婆婆媽媽的,欲說還休!我看你也就是個半吊子,出來哄哄人,騙兩餐吃喝,也就這點本事了吧?”
劉溫道:“哎,你這個人,怎麼說話呢?誰說我是騙子?不錯,我是混吃混喝,但那也是我的本事!沒有本事的人,能不愁吃喝嗎?”
樑鳳平激他道:“你果真有本事,就說條妙計出來聽聽?說得好了,我再請你去吃大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