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突襲肅州,我告訴了慕容晟會去,對了雲清,大軍出發了沒有?”
唐果兒繞過雲清身側,從矮几上的盤子裡拿了幾個烙餅塞進懷裡,舉步準備往外走去。
“我沒看到軍中有什麼大的動向。小姐,我知道攔不住你隨軍去肅州,可是你也不能就吃這幾個餅啊,好歹吃兩口菜喝點熱湯再走,你熬得住,肚子裡的孩子未必能熬得住啊。”
雲清拉住唐果兒的袖子,沒有半分鬆手的意思。
唐果兒見她眼中擔憂切切,便走到矮几旁坐下,拿起筷子端起碗迅速的吃了起來。矮几上專爲孕婦做的珍饈美味,在她口中與粗糧淡菜沒有什麼區別,她根本就來不及去細細品味。
如同風捲殘雲般,唐果兒迅速吃完飯放下碗,雲清正打算上前再盛一碗烏雞蔘湯給她,帳外卻傳來一陣陣急切的腳步聲。
唐果兒立刻制止了雲清的動作,“這情形看來,大軍應該是整裝待發了,雲清,我已經吃飽了,這湯你留着,明早送到肅州城,我再喝。”
雲清動了動嘴脣,然後將盛到碗裡的湯重新倒回盅裡,
“小姐,我只是普普通通衆多百姓中的一名,在我看來,這場仗勝與負都沒有關係,我只願小姐能平平安安,小姐對我來說,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唐果兒只覺一陣感動涌上心頭,反身握住雲清的手,
“對於我來說,你又何嘗不是我身邊剩下的唯一可以信任依賴的人。我還有太多的事情沒做,況且何氏唐素容還活得好好的,我怎麼能容忍自己死在她們前面?你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
雲清大力點頭,鬆開唐果兒的衣袖,轉身走到外側的箱子旁,拿出一柄刀鞘精美華麗的匕首,雙手奉到唐果兒面前,
“小姐,現在你不能動用靈力,這凝雪刃你帶上作爲防身之用吧。”
“凝雪刃不是應該在何氏的手裡?”唐果兒接過匕首,輕輕一拔,露出的刀刃立刻閃過一道凜冽寒光,那森森寒氣,直逼她心肺。
雲清一雙眼霎時通紅,她沉默了片刻,哽咽道,
“小姐帶上這把匕首,就如同帶上了月影。我相信有一天小姐一定能將這把插進月影心窩的匕首,用來索走何氏與唐素容的命!”
“一定會!”唐果兒眸子沉了下去。
她的指尖輕輕觸上利刃,月影的笑臉突然浮現在她腦海中,有鑽心的疼痛蔓延至心底,她將凝雪刃插回刀鞘,朝雲清露出堅定的神色,一把撩開簾子走出帳篷。
元勳已經等候在外,見唐果兒出來,他從暗中走出在她身前站定,垂首恭敬輕聲道,“三小姐,王爺讓屬下帶你直接前去與他匯合。”
“慕容晟先走了?”唐果兒眉頭一挑,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詫異和疑惑。
“此次突襲兵分三路,王爺率騎兵輕裝快行,從肅州正面與敵軍交鋒。另外兩路軍分別從南北對敵人進行夾擊。這個時辰,王爺應當已經兵臨肅州城下了
!”
元勳簡明扼要的說出慕容晟的行軍計劃,伸出手示意唐果兒先行。
唐果兒卻一動不動站在原處,她目光看着遠方隱隱泛着紅光的天際,突然問道,“南北兩路軍分別由誰帶領?又是否派人去接徐將軍?”
“南向軍是張行遠張將軍親自帶領,北向軍是王爺欽點的孫將軍率領,周副將此次坐鎮軍中,另派了程晧領兵前去接應徐將軍。”
元勳一一列出慕容晟的行軍佈置,唐果兒聽完不禁在心中嘆了一聲,她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慕容晟心思縝密,又怎麼會將漏洞呈現到敵人的面前。
她想了想,卻沒朝着元勳所指引的方向走去,而是徑直走向北面,“元勳,我決定不與王爺匯合,我去北面援助。”
“三小姐,王爺吩咐了屬下將你平安帶至他身邊。”元勳身形一動擋住唐果兒的去路。
唐果兒看他一眼,停下腳步,
“我去王爺身邊還不如不去了,他的戰略智謀豈會需要我幫忙指點?三隊軍中將領,孫將軍脾氣暴躁易怒,最讓人放心不下,若是北向軍中出了什麼差池,對整個戰局也會有影響,你能眼睜睜看着王爺精心佈置的戰局陷入戰敗的危機之中?”
說到最後,唐果兒的聲音微微揚起,凌厲的氣勢登時迸發出來。
其實她是故意將話說得嚴重,依慕容晟的心思未必考慮不到這一點,她相信就算北向軍真的出了什麼差池,對戰局的影響只怕也是微乎其微。
不過,她倒是有些好奇,大軍之中比孫將軍沉穩老練的將軍還有他人,而慕容晟卻特意安排了孫將軍領軍從北面進攻,他這麼做究竟是何目的?
然而,元勳對她的話似未聞一般,依舊沉默站在面前一動不動,大有站成一道人牆的趨勢,唐果兒聲音再度冷了下去,
“我決心已定,你不可能改變得了。我不能用靈力打不過你,但是未必傷不了我自己。你是繼續站在這裡,還是和我一同前往北面?”
“三小姐……”元勳聽出唐果兒話中的威脅,震驚擡起頭。
“你是繼續站,還是和我一起走?我不想再問你第三遍!”唐果兒一片寒冷的眸光在黑夜裡如夏日星辰,深深撞在元勳的眼底。
終於,片刻掙扎之後,他默默望旁一讓,“屬下定當保護三小姐周全。”
見元勳退步,唐果兒神色稍稍緩了下來,這話只是嚇唬他的,她不可能因爲好奇真的做出自殘的事情來。
好在元勳吃這一套,不然只怕妥協的就是她了。
“去牽馬吧,我們必須儘快趕去肅州城北面與孫將軍匯合。”
“是。”元勳身形一閃,領命而去,片刻之後,他就牽了兩批體型健碩的快馬回來,“三小姐,請上馬。”
唐果兒點頭,靈巧翻上馬背,一把青絲在空氣中劃出流暢的弧形,等元勳回過神,那一人一馬已經在他視線裡縮成了一個小點,他也立即策馬追了上去。
接近
極北之地冬夜風中所夾帶的嚴寒是唐果兒從來沒嘗過的滋味,快馬在平原上飛馳,與呼嘯的風聲擦肩,真正的如刀割在臉上。
乾冷的凜風中,涼氣森森,只片刻她渾身就被凍透了。額頭兩側也隱隱發疼,捏着繮繩的手即使拉了披風包裹得嚴實異常,依然變得麻木不堪,幾乎抓不住手中的繩子。
到後來,她幾乎是咬着牙,忍下牙齒碰撞的咯咯響聲,朝肅州城奔近,
那片滔天的火光越來越近,風聲中似乎夾着喧囂聲兜頭而來,唐果兒這才放慢了速度,凝神去聽風裡的動靜。
“左邊第三個老鼠眼,第二個大翻嘴,還有右邊第一位那個老羌牙……我說你們長得這麼醜,哪來的勇氣或者出來見人?還守城?乾脆一從城牆上跳下來自盡了算了!”
“是啊是啊,蠻子其醜無比,早該自盡了!”
“據說蠻子家裡那口子,都是千人睡過萬人枕過的婊子,頂着那麼多綠帽子,他們也不怕被壓死?”
“是啊是啊,趕走蠻子搶來婊子,繼續給他們戴綠帽子!”
“……”
越是往下聽,唐果兒的嘴角越是抽搐得厲害。風裡的喧譁聲中,幾乎將西涼軍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而領頭那人的聲音她怎麼也不會聽錯,分明就是孫將軍!
難道慕容晟安排孫將軍領軍來北面的目的,是想要激怒西涼大軍?
唐果兒狠狠一甩馬鞭,更加迅速的朝着孫將軍領着的隊伍趕去。
當肅州城堅固的城牆近在眼前,軍中的聲音反而慢慢平靜了。她在一暗處勒馬停下,看着城牆上紋絲不動的西涼軍,靜靜等着孫將軍出後招。
“孫將軍,這招好像行不通啊,西涼軍就像聾子一樣,任憑咱們嗓子都罵得冒煙了,他們仍然不爲所動!”
“他孃的王八羔子,老子還不信那他們沒辦法了!”
孫將軍一臉通紅,明顯是罵得太帶勁還沒有緩過來,他策馬在原地轉了幾圈,再度一扯一扯脖子吼道,“你們這幫兔崽子速速開門,迎你爺爺們進城,否則別怪爺爺們打得你們屁股開花屁滾尿流,不給你們留全屍!”
肅州城牆上出現一名西涼將領,他看着底下的東陵軍不屑的哼了哼,
“東陵的手下敗將,你們罵破喉嚨也沒有用,赫拉大將軍早就知道你們奸猾狡詐,守城的士兵全部是西涼偏遠部落裡挑出來的勇士,你們的話,他們半個字也聽不懂,有本事你們就攻上來呀,殺一個給本將軍看看!”
“奶奶的,忙活半天他們竟然和聾子沒什麼區別!”
孫將軍氣得面色鐵青,只差暴跳如雷了,他當即振臂一呼,“蠻子猖獗至此,竟戲弄我們,今日不挫一挫他們的銳氣,不將他們殺得片甲不留,咱們有何顏面回去?”
“殺!”
“殺!殺!”東陵士兵立刻躁動起來,隨着孫將軍揚手一揮,士兵們舉着盾牌,擡起長梯,抱着撞門木朝着肅州城牆的方向衝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