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方辭又心疼又好笑:“你再大聲點兒,其他人就該全部睡不着覺了。”
我隱忍着噓聲道:“早知道,就該在阿爹那裡讓大夫順便給我看看了,他給湯圓和葉曉包紮的時候也不見像你這樣弄的……”
秦方辭挑挑眉,道:“你的是刀傷,跟鞭傷不一樣。現在是夏日,稍有不慎傷口便容易感染,這樣穩妥一些。”
澆完了烈酒,雖然鑽心的疼痛感慢慢淡下去,但整隻手臂火辣辣的直到他給我撒了藥纏上布條也一直不得紓解。
傷口不深,紗布包得也薄。
我剛想往後縮手時,不想秦方辭忽然捉住了我的手攤開來,五指均有破口。他看我一眼,溫沉柔和道:“這裡也該擦藥。”
都說十指連心。要是這手指再用烈酒澆一回,我覺得我會死不瞑目。直覺就想掙脫,秦方辭挑着眉修長的手指一曲便適時掏出一瓶膏藥來,我才驀然鬆了一口氣。
等到一切都弄妥當了以後,秦方辭吁了一籲,將藥箱子收了起來,眉眼彎彎掩映着燭火的流光,道:“躺裡面睡着。”
看他要出房間,我脫口便問了一句:“那你呢?”
秦方辭腳步頓了頓,側身似笑非笑:“我隨後就來。”
原來他是去沐浴了,再回來的時候,素手推門,晚風揚進來夾雜着他身上獨一無二的身息。嘴角噙着那一抹淡笑,能讓整個聒噪的夏夜都安靜了下來。
一室的搖曳生輝。
秦方辭點了香,轉身過來之際我看着他,心如鐘鼓,還是鼓起勇氣道:“方辭,有酒麼,我們喝酒吧。”
秦方辭愣了愣,旋即眯了眯眼,嗓音分外蠱惑人心,道:“琤兒,你有傷。”
我對他笑道:“一杯酒,無妨。”
見我堅持,秦方辭也無法,遂取了一壺清酒,兩隻玉盞。他一手拎壺輕擡,朗澈的酒水成細流,濺進了玉盞裡,叮咚成泉。
我下牀,與他相對而立,在他詫異的神情下,曲着手臂勾上了他的手臂,道:“方辭,我還不曾與你喝一杯合巹酒。此杯酒後,秦方辭爲我葉琤這輩子的夫君,不求生同寢死同穴,願有生之年相處之時,朝朝暮暮相敬無猜。”
秦方辭失神地看着杯中酒,輕聲囈念:“有生之年相處之時,朝朝暮暮,相敬無猜。”念罷他笑了,勾起的脣角描畫出最美好的弧度,風流,繾綣,目色比月色清澈流瑩,舉世無雙。
多年以後,我始終無法忘懷,一杯合巹酒,換來的他這副傾世笑顏。
那一刻,我已知足。
兩相飲下那杯酒,從此結髮爲夫妻。
秦方辭拂袖彈熄了籠紗裡的銀燭,將我抱上了榻,脣碰了碰我的額,輕撫着我的發,溫溫潤潤道:“夜深了,睡吧琤兒。”
我依偎在秦方辭的懷裡,感受着他的呼吸,受傷的右手不知該放在什麼地方好,頭腦許是熬過了該昏睡的時辰眼下了無睡意。
最終,我小心翼翼地嘗試着,觸碰上了秦方辭的臉。
他身體只頓了頓,並沒有過多反應。我便像是得了他的默認,頭一次,細細地撫摸着,他柔和的臉頰,他那一雙美如畫的眉眼,食指滑下那挺如峰巒的鼻樑,以及下方的一張脣……他的呼吸灑在手指間,略癢。
秦方辭脣忽而在我手指上吻了吻,低沉幽邃的嗓音裡帶着滿滿無奈的笑意,道:“僅是抱着你便相當辛苦,莫不是你還想我一夜無眠。”
我由心道 :“以往沒這樣摸過你,不想手感這樣好。”
秦方辭悶悶地笑了,那笑聲似流水落玉盤,直直淌進了我的心底裡。我又沒頭沒腦地冒了一句:“我也覺得葉曉的提議甚好。”
秦方辭倏爾一頓,隔着滿夏的夜色,定定地看着我。那雙眼,浸滿了半弦月。
窗外,林間蟲鳴歡呼雀躍。擾得我耳中嗡嗡作響。
下一刻,秦方辭忽然貼近,手臂摟緊了我的腰使得我與他之間緊密得透不過一絲縫隙。他俯頭,脣壓了下來。
帶着令人暈眩的熱度和癡纏,我忍不住張了張口,他便得寸進尺地探入,深深地索取和佔有。
吻溢滿了脣角,密密麻麻朝外涌,落在了脖頸間,落在了耳垂邊。那種癢癢酥酥的感覺,實在叫我無從招架,我壓抑地,溢出一聲輕嘆。
驚醒了秦方辭。
他呼吸有些重,頭埋在我的肩胛裡,輕咬着我的鎖骨,隱忍道:“琤兒,我能忍,等你傷好了。”
他那樣說,驀地讓我很心疼。
我笑着,有氣無力地顫着手臂,抱住了他,手指穿□□了他的發間,澀然道:“聽說,這方面忍着會很辛苦。你……輕些便好。”
一整夜。
戰鼓累累,銀槍鐵馬。
攻城略地,鏗鏘天明。
我不知道我是何時睡過去的,眼皮厚重地合上時,隱約可見窗外的天有些發白。糾纏的發散在枕間,唯一聽得到的是秦方辭的喘息,聞得到的是秦方辭的味道,感受得到的是他身上緊緻勃發的肌理線條。
陷入沉睡的時候,心裡便想着,這下,假夫妻成真夫妻了。
有生之年相處之時,朝朝暮暮相敬無猜。
我的夫君是秦方辭,我感到十分圓滿。
我感覺這一覺是我這麼久以來睡得最沉的一次。醒來時不曉得外頭是什麼時辰,頭頂是柔軟的簾帳,身下躺的是再熟悉不過的牀榻。
我側頭,撞進一個懷抱,以及那一雙熠熠流彩的眼。下意識地便往後縮,怎料他手臂一伸將我撈過,牢牢地抱着。
一夜瘋狂,牀上牀下都是一派凌亂。
“我沒忍住……弄痛你了,對不住琤兒。往後我會小心些。”
豈止是沒忍住,簡直是從一個文質彬彬的斯文人變身成爲了鬼畜禽獸……但一張眼,便聽到他如斯小心翼翼的道歉,心裡驀地柔軟了下來。
他帶給我的不僅僅是痛,我又怎會怪他。
我忍不住動了動腰,牽一髮而動全身,整個人都痠軟不堪。我臉貼着秦方辭的胸膛,微微發燙,喚道:“方辭……”聲音有些沙啞有些乾澀,大抵是不怎麼好聽的,使得腰上那雙手驀然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