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乾站着,有些無所適從。秦方辭捋了捋我的發,牽了我的手,帶着我走出這個角落,笑得溫和謙謙六畜無害道:“不想我夫人也是個圓滑的主子,曉得籠絡下人人心了。”
我應道:“我挺感謝他們的,在我之前,幫我照顧好你。”
秦方辭愣了愣,隨即笑出了聲。我聽得出,他是發自真心實意地,開心。
他帶我去了後院寬闊的地,一擡頭便看見牆那頭穩穩立着一樁靶。我驚詫地擡頭看着秦方辭,他卻雲淡風輕地挑挑眉,擡起手臂,一旁下人遞上來一把十分精美且銳氣的弓。
一把紫檀弓。
秦方辭先是取過一副薄薄的白色貂皮手套給我戴上,再將紫檀弓遞給我,抽出三支箭一併放在我手上,笑意淺淺道:“試試,看用得順不順手。”
我笑了笑,帶着貂皮手套的右指拉了拉弓弦,道:“這弓做得不錯。”右手夾穩了三支箭搭上弓弦,拉滿了紫檀弓,對準那箭靶,“看來你都知道了。”
三箭齊發,全部穿透靶心。
秦方辭看得笑彎了眼:“剛開始有人告訴我那晚大內侍衛遭箭襲乃我夫人所爲時,我還有些不信,現在看來,我夫人好厲害。”他摩挲着我的手,低低地問,“喜歡麼,送你的。”
我端詳着手中弓,着實是一把好弓,且是他給的,我如何能不喜歡。不由笑道:“再喜歡,哪能隨身帶着。”
“這個簡單”,秦方辭將弓拿過來,白皙的手往弓身上彎折幾下,這紫檀弓上居然還有機括,霎時便被他折成了小小几節,可隨身攜帶,“這樣不就沒問題了。”
我愣然地把他望着,又問:“那箭呢?”
秦方辭彎身,隨意往地上撿了一根木枝,若有所思地笑着,道:“夫人百步穿楊,用什麼做箭有什麼差別?”
我拿過他手裡的木枝,作箭再拉了一次弓。木枝沒有尖銳的鋒,威力小了很多,但卻也刺在了靶心旁邊。
隨後我習着秦方辭的動作再將紫檀弓收了起來,放在袖兜里正正好,仰着下巴笑道:“方辭,謝謝你。”
他看我的眼神,一下便由滿目晴光轉幽邃了去。
我不甚自在地咳兩聲,又正色道:“上次,裴子閆找你去翠心樓,什麼事?”
秦方辭摟着我進了房,一坐下脣便在我脖頸處輕輕摩挲着,我強忍着顫慄聽他道:“該是聽了長瑾的教唆,爲了我倆滿京的流言而來。呵,他還想迫我離開你,事到如今怕是萬萬不可能了。今年中秋,新涼國會有使節前來,琤兒好好把握。”
想起那晚裴子閆解衣爲葉曉披上時,他應是看到了葉曉肩上的胎印。而我與葉曉肩上有着一模一樣的印記,只可惜一個是真一個是假。
神思間,秦方辭竟解了我的衣帶,我驀地就止住他的手。
他眼裡,目色氤氳長幽。憶及上次瘋狂,那種疼痛仍讓我心有餘悸。他似曉得我在想什麼,輕輕道:“琤兒,我輕點兒。”
我緊了緊心口,聲音有些發顫,道:“現在……是白天。”
隨後他絲毫不理會我的說辭,用實際行動便將我壓進了牀榻裡。交頸癡纏,他格外輕柔,連吻都那麼溫柔,一點一點擠進去時我仍舊是很不適應,喘着,細緻感受着,仰着脖子望着頭頂的簾帳,最終還是道:“方辭……我是北遙人,葉家密宗世代爲北遙皇族效命……”
秦方辭抱着我,徹底深入。緩進緩出。“我知道。”
“密宗隱退,同時還有一支皇家的秘軍也銷聲匿跡。秘軍勢力牽連甚廣,十餘年來甚至蔓延進了大祁國和新涼國的經脈當中……大祁國和新涼國,一直……嗯一直都窺伺着這股力量……”
他扶穩了我的腰,努力抑制着自己不讓自己衝撞痛我。“我知道。”
“我知道你知道……”我看着他,漾開脣角笑,他身體僵了僵,旋即用力挺進,霎時眼前一片光彩綻出,我抱緊了秦方辭的頭渾身顫慄,“你還知道……你還知道北遙前朝的遺脈公主,是唯一有權力啓用這支秘軍的人……”
“嗯……”
“但同時,也需要葉家密宗的聯絡……”
“嗯……”
“方辭……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不是前朝公主……”
我也一直都知道,秦方辭是一個有野心的人,卻也是一個溫柔的人。一開始誤導了他的自以爲是,但從現在開始,我不想再騙他。不想與他有秘密,不想與他同牀異夢。
秦方辭將我死死抵住,用盡力氣纏綿,他嗓音沙啞,咬着我的耳朵在我耳邊輕聲說着:“我也知道。你不是北遙公主,你是葉家密宗宗主,而北遙公主,是葉曉。”
我愣住了。原來他什麼都知道,只是選擇了包容我。
我張了張口,澀然道:“如若哪一天,不管是誰背棄了對方,我都無怨無悔。大不了,我們的夫妻之情,止步於此。”
“傻琤兒,你的葉家便是我的葉家。”
後來我問他:“你一開始接近我不正是爲了北遙這支秘軍,現在你不想要了?”
秦方辭笑着老實回答:“想是想,只不過沒有也無妨,只要莫讓有心之人奪取便還可天下太平。”
我又問:“你是怎麼知道葉曉的身份的?”
“琤兒處處爲葉曉着想,不難猜出。且那日,書房裡書上的那朵蘭偌,一開始便不是用來試探你而是用來試探葉曉的,不想真被她給說破了口。”
我愣了愣,感慨道:“阿爹將你形容成白綿羊,真真是太失策了。你這樣狡猾,就應該是白狐狸精!”
“哦?岳父還那樣形容我?那我還蠻榮幸的。”秦方辭半勾嘴角,笑得英邪而風流,挑挑眉,“白狐狸精,應該也不錯。”
“……不要臉的秦狐狸。”
秦狐狸長臂一撈將我摟過,揉揉我的發,如若無事地問:“琤兒,長瑾……是你來處理還是我幫你處理了?”
我靠在他胸膛上,輕輕摩挲着,手臂環着他的腰,應道:“我自己來吧。”
狐狸精笑:“看來,還是得將書房和臥房分開來。書房闢出來專給琤兒用。”
他想得很周到,效率也相當高。才一入夜,他便安排着將書房搬去了另一間客房,寬敞而明亮。
我在書桌前坐下,便見他拎着一壺煮好的茶進了來,在書桌前的空盞裡爲我添了茶,目色明媚溫和風情萬千,細細瑩澈的水流緩緩淌出,驚起淡淡的氤氳,杯中茶葉葉尖兒起伏翻騰。
添罷茶,秦方辭修長挺拔的身姿便閒閒往書桌邊上一靠,蔥白的手指輕叩着桌沿,另一手似笑非笑地將茶推至我眼前,道:“夫人請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