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腮鬍子帶着另外兩個人一直隨時關注着他的情形,哪怕蔣叔眼看着已經無力反抗,他們也不敢有絲毫的鬆懈,常年從軍讓他們的感覺極爲敏銳,眼前的是國公爺的嫡次子,身份極爲貴重,萬萬不能有任何差錯。
可也就是這個時候,分明看上去已經沒了反抗能力的蔣叔卻忽然暴起,整個人騰空躍起,抓眼見已經跟徐穎對上了招。
徐穎雖然也是自小習武,但是在訓練有素甚至已經積攢過軍功的蔣叔面前哪裡是對手,只不過對了幾招,他頓時就被蔣叔擊中,手拿不住那柄長刀,長刀落地,他的手腕一陣發麻,還在不自覺的顫抖,竟然一時難以爲繼。
絡腮鬍子頓時覺得不對,飛奔而至接下了蔣叔的招式,另外兩人也一道趕上來將徐穎護在身後。
徐穎這纔有功夫喘口氣,捂着還在顫抖不止的右手怨毒的看着不遠處纏鬥在一起的蔣叔和絡腮鬍子,高喊道:“殺了他!”
這裡夜深人靜,又是荒郊野外,哪怕殺了這些人,又能如何?
至於他們從白鶴觀下來衆目睽睽,那又如何?
他父親和哥哥多的是法子幫他掩蓋,只要沒有證據,哪怕是宋家也得吃這個虧認這個慫,何況宋家底子本身就不乾淨!
可絡腮鬍子縱然十分勇猛,蔣叔卻仍舊能夠頑強支撐,兩人之間一時竟然分不出勝負,徐穎看的目光泛紅,忍不住催促自己身邊的兩個人也跟着去幫絡腮鬍子的忙。
那兩個人猶豫不決,徐穎就大聲呵斥了幾句,自己慢慢的從馬上翻下來,在馬背上的背囊中摸索了一會兒,抽出了藏於其中的一把弩箭。
這還是當年他生辰的時候成國公贈與他的。
是神機營的東西。
他如今拿在手裡,對準了蔣叔,心裡想的卻是宋恆。
心隨意動,他按下了機關,弩箭隨即射出。
一箭射中了蔣叔的左肩,蔣叔應聲而倒,他的馬兒頓時仰天長嘯。
徐穎喜不自禁,不假思索的飛奔而去,推開了絡腮鬍子,蹲下身在已經被制住的蔣叔身上搜了一番,終於從他懷中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他立即就把東西給翻了出來,就發現是一個六寸見方的匣子,上面竟然還掛着一把鎖,看上去很是精緻。
這東西......
他心跳的飛快,伸手在那鎖釦上扒拉了幾下,那鎖釦竟然是沒有上鎖的!
怎麼回事?
他下意識的將那鎖釦給拔了,啪的一聲打開了匣子,而後就怔住了。
裡面不是什麼想象當中的絕密書信,也不是什麼能證明身份的龍紋玉佩或是信物,竟然只是一隻小小的瓷瓶。
這是什麼東西?
他還未反應過來,卻有破空聲從耳邊穿過,他還來不及反應,就覺得胸口猛地一痛,巨大的衝力將他整個人都給震得往後跌倒,他不可置信的低頭,就看見自己胸口處竟然插着一隻羽箭。
也是在此時,他聽見有陣陣馬蹄聲和吆喝聲傳來,忍着劇痛,他看清楚了來人,霎那間睜大了眼睛,惡狠狠地吐出了那個名字:“宋恆!”
宋恆!竟然是宋恆來了!
他覺得胸口處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隨即喉間也涌上了血腥味,讓他止不住的想要乾嘔。
而這時已經驚呆了的絡腮鬍子等人才反應過來,大叫了一聲,撲上去捂住了徐穎的傷口。
可這箭已經沒入身體,他一時之間竟然不敢做出決斷,千鈞一髮之際,只是憑藉着經驗砍了一段箭柄,就想帶着徐穎逃走。
可還沒等來得及,宋恆帶領着的一隊錦衣衛已經氣勢洶洶的到了面前。
到了這個時候,絡腮鬍子哪裡還會猜不到這是中了人家的圈套?
他嘴裡發苦,見宋恆身邊的人已經下馬攙扶起了蔣叔,宋恆卻朝着他們走過來,頓時驚得連心臟都覺得要跳出來了,只能外強中乾的擋在了徐穎跟前,硬着頭皮攔住宋恆:“我們是......”
宋恆卻看也沒看他們,他身邊那些蜂腰猿背的錦衣衛就朝着絡腮鬍子他們撲了過去。
絡腮鬍子頓時大驚,他頓時意識到了-----他們襲擊的是宋家的護衛,只要宋恆願意,這個時候完全可以把他們當成刺客給就地正法。
真的是上了人家的當!
絡腮鬍子心中沮喪難當,可是事已至此,根本不容他再多想,再耽擱下去,那些錦衣衛一定會把他們都給殺了也說不定。
可若是說明身份,錦衣衛裡也不是隻有宋恆一手遮天......
絡腮鬍子心中一動,大喊:“我們是.....”
他的話還未說完,最當前的陳東已經手起刀落,在他毫無防備之下繡春刀已經出鞘,動作神速的削去了他的腦袋。
幾乎也是在同時,不遠處又傳來滾滾馬蹄聲,賴偉琪也帶着一隊人馬飛奔而至,看到眼前的情景,他頓時面色鐵青,目光落在遠處的徐穎身上時,更是瞳孔都猛地縮了縮,大聲怒道:“宋恆,你做了什麼!?”
宋恆正在檢查蔣叔的傷勢,聞言便擡頭朝賴偉琪看去。
兩人的目光交接,一個暗沉如不見底的古井,一個如噴薄而出的火山。
對峙了片刻,賴偉琪再一次冷冷追問:“宋恆,你瘋了嗎?!你竟然敢如此縱容屬下殺人!?你可知道他們的身份就敢動手?!”
躺在地上的徐穎氣息微弱,費盡力氣才睜開了沉重的眼睛,看見了賴偉琪,他的目光亮了亮,卻又頓時嘔出了一口血。
賴偉琪立即就注意到了,心中頓時一揪。
徐穎是成國公的兒子,身份貴重,若是出了事.....
他惱怒的看着宋恆,質問道:“他可是成國公之子,你竟然對他下手?!你居心何在?!”
宋恆就有些困惑,轉過頭看了徐穎一眼,不緊不慢的攙扶着受了箭傷的蔣叔站起來,冷冷的哦了一聲:“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賴偉琪簡直被氣笑了,他哂然道:“你就算是錦衣衛僉事,可你面前的是一等國公之子,你毫無緣由就行兇,可知是什麼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