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是知道蘇邀的想法,沈媽媽嘆了口氣,把給蘇邀沖泡好了的參茶往她面前推了推,就道:“幺幺,你別難過,這事兒吧,遲早得經歷一次的。她們心中一直都揣着一份僥倖和希望,不讓她們親眼看見蘇杏璇的態度,他們也不能對她死心。按照那位的不擇手段,這點子情分遲早也是被拎出來利用殆盡的份兒,倒還不如早些讓他們認清楚她的真面目,這樣也是長痛不如短痛了。”
蘇邀默然了片刻。
她自己心裡其實也是這個想法。
現在她在外面可以用的人手唯有沈家,乾爹乾孃能夠幫她許多的忙,但是如果有一個蘇杏璇在,那許多事就會變得很不方便。
而且蘇杏璇有些奇怪。
她靜靜的想着,這一次固然是她趕狗入窮巷,把蘇杏璇的出路都堵得差不錯了,但是她總覺得蘇杏璇似乎有些什麼地方變得不同了。
就比如說這一次,蘇嶸遭遇的那些悍匪,真的就跟蘇杏璇全然無關嗎?
如果是還好,如果不是......
那事情就更得儘快斬草除根了。
想起這件事,她忽然又有了一點兒興致,伸手端起參茶喝了一口,臉上浮現出了淡淡的笑意。
蘇桉這樣的人,憑什麼要那麼多人爲他謀劃爲他犧牲呢。
上一世是她幫他頂下了得罪程定安的麻煩,作爲沖喜和賠罪的禮物被送去了程家給他滅火。
然後蘇家還替他定下了二舅母家孃家侄女兒當正妻。
汪悅榕啊,那可是公主的伴讀,禮部侍郎的嫡女,不管放在哪裡看,她都是會發光的。
但是蘇桉那個蠢貨把人娶回來了卻又偏偏不好好對待,竟然還跟蘇杏璇不清不楚,最後更是娶了蘇杏璇當平妻,讓汪悅榕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那時候二舅母家中已經出事了,三太太竟然也支持平妻的荒誕提議,大操大辦的幫蘇桉辦了親事,左手倒右手的事兒,也就是蘇三太太才幹的出來。
若是那時候賀太太還活着,只怕也會被氣死的。
後來呢?
後來汪悅榕鬱鬱而終,蘇杏璇倒是徹底成了正妻,跟蘇桉你儂我儂的,靠着祖蔭活的像是蛀蟲。
真是想想都令人作嘔。
既然一切都重來了,既然蘇桉還是口口聲聲心心念念都只有蘇杏璇,那也挺好的,可以跟蘇杏璇雙宿雙棲麼,誰都不要再禍害旁人了。
她們兩個儘可以互訴衷腸。
當然,這一次若是蘇三太太還跟從前那樣樂意的話。
她微微笑了,想到自己傳信讓人去給汪家的人,心中升起一些小小的得意。
好了,她也算是還了宋恆的一個人情了。
而在馬車上的蘇三太太卻完全沒有蘇邀這樣的閒情逸致,什麼參茶,現在就算是天上王母的蟠桃擺在她跟前,她只怕都沒有心思看一眼。
蠢貨!
蠢貨!
她一連在心裡不知道罵了兒子多少句,才覺得怒火勉強平息了一些。
可是好不容易稍微平復了一點,一下馬車,蘇三太太險些忍不住又暈過去了-----她看見蘇三老爺的馬車停在了別莊門口。
是了,她怎麼忘了,這幾天蘇三老爺的那些同年好友結伴來通州別莊,說是打獵,這個時候,蘇三老爺應答昂是準備帶着朋友回別莊來安頓的-----他向來要面子。
可是......
蘇三太太嚇得三魂去了七魄,急忙的下了馬車,腿一軟都險些摔倒,隔了半響,才平復了心情,可已經晚了,她一進門,就聽見了蘇三老爺的一聲爆喝:“你這個畜生!老子今天打死你了事!”
柳家的已經嚇得完全不會說話了,臉色慘白的扶着蘇三太太往裡走。
蘇三太太也同樣臉上沒有絲毫血色,跌跌撞撞一進了影壁,就瞧見天井處蘇桉正擋在了蘇杏璇跟前,張開雙手是一個抵禦的姿勢:“父親,你要打要殺就衝着我來!這件事不關如意的事,是我攔着如意不讓她走的,她不能走,你們也太心狠了!她這麼尊貴的人,你們竟然要把她送還給那個商戶!你們怎麼忍心?!”
蘇三老爺都被氣笑了,他反手就是一巴掌,把蘇桉給打的一個趔趄摔倒在了一旁,而後冷冷的盯着瑟瑟發抖的蘇如意,冷聲道:“我真是小看了你!養你一場,你就是這樣回報我們!”
果然,別人的孩子就是養不熟。
他當初怎麼會覺得這個孩子養到這麼大不容易,打算一直養着?
現在他總算是嚐到了報應。
這個賤人現在把他兒子哄的團團轉,只怕是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了。
別說身份地位不匹配,就說是這女兒變成兒媳婦的名聲,傳出去讓他們蘇家以後怎麼在京城做人?
左手倒右手,以後他哪裡還有臉在京城混?!
蘇三老爺十分震怒,忍無可忍之下,伸手連蘇杏璇也猛地打了一巴掌。
蘇杏璇長到這麼大,還從未捱過這樣的重手,當即就懵了,捂着臉委屈的可憐兮兮的喊了一聲父親。
“住嘴!”蘇三太太比蘇三老爺更快開口,疾步走了幾步扶着柳家的站穩了,又氣又怒的指着她:“你這個賤人,你怎麼敢!?我們如今已經不是你的什麼人了,你別開口閉口的喊我們父親母親!”
一面說着,又一面吩咐人:“快套馬車,把沈姑娘送回她自己家中去!”
沈姑娘?!
蘇杏璇面色震驚,捂着臉不肯相信的看向蘇三太太,彷彿是頭一次認識這個人。
現在就變成沈姑娘了?
蘇杏璇面色極差,她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能正常的表達自己的情緒。
還是蘇桉死命的撲上去不肯放她走,一面又氣急敗壞的指責蘇三老爺和蘇三太太冷血無情:“如意是你們親手帶大的,你們怎麼能夠說讓她走就讓她走?!”
就算是拋棄一隻貓一隻狗,也沒有這麼冷靜且決絕的吧?
蘇桉對於父母覺得失望至極了。
在他看來,這一切都是因爲蘇邀的回來,也都是因爲蘇邀的存在,否則的話,事情根本不至於如此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