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接到秦牧的電話,語氣很是意外,話裡面帶着秦牧走了,怎麼就把他自己丟在了浦上的意思,很有馬上調到秦牧身邊的想法。
秦牧聽得心思一動,想起方天柔在陸遠問題上跟自己打彎彎繞,嘴角便掛上了玩味的笑意,淡淡的說道:“方區長最近公務繁忙,浦上的小車司機還需要你來帶一帶,不要着急,幫方區長把人才培養了,這纔是你最重要的工作。”現在秦牧一個老幹部局副局長,局長都騎自行車上下班,他一個副局不但有車,還有個事業編制的司機,也未免太張狂了一些。本來老幹部局標準配備是局長一車副局兩車,也不知道怎麼搞的,現在一輛車都沒有了。陸遠過來就是無所事事,還不如呆在浦上繼續鍛鍊。
聽陸遠的口氣,對秦牧還是很尊敬的,所以秦牧也放下心來,培養一個人不容易,陸遠在財政局那邊有點小關係,有時候走走小路也是挺不錯的。大關係有大關係的用途,小關係也有小關係的妙處。最主要的是,秦牧還是覺得陸遠這個人不錯。
對於秦牧的安排,陸遠也沒法說別的。當陸遠聽到秦牧想通過他約財政局的貝海寧出來坐坐的意思之後,馬上說道:“秦局長,您放心,這幾天浦上跟那邊聯繫比較多,應該沒有問題。”
秦牧笑道:“純私人聚會,不要大動干戈。”
陸遠聽話聽音,便告訴秦牧馬上聯繫一下,過了會兒又把電話打回來,告訴秦牧明天晚上,地點在市區內的輝煌飯店。
輝煌飯店秦牧知道,不是什麼出名的地方。秦牧便笑着告訴陸遠,這次是他請客,不用太給自己節省。陸遠小聲的解釋了一下,那個地方是貝海寧親戚開的,言下之意是過去捧場,有什麼事情要說,傳不到外面去。
秦牧暗自點頭,陸遠進步得非常快。照這樣下去,方天柔想跟自己搶陸遠,還真不能給她這個面子。
緹娜在旁邊等得不耐煩,秦牧剛剛掛上電話,小丫頭就用半生不熟的語氣說道:“秦牧,你今天是來陪我的,不是來打電話,我現在命令你,把電話關了,要不然送你的禮物就扔了。”
秦牧看着一臉不快的緹娜,笑眯眯的說道:“好好好,真不知道怎麼欠了你這個小祖宗的,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把你丟在美國讓別人把你抓去算了。”
緹娜臉上的表情變得很快,馬上就幽怨起來,低聲說道:“那你是嫌棄我了麼?”
秦牧哈哈大笑起來,啓動車子向着目的地而去,對緹娜教育道:“中國式的幽默,你還是需要多瞭解瞭解的。”
到底是小孩子,秦牧又說了幾個笑話之後,小丫頭的臉色就變得陰轉晴,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中英文摻雜的話語在小小車廂內迴盪着。
黃陽區這兩年的建設還是有目共睹的。從光禿禿的地方,變成了重工業廠房林立,言承兵的手段還是很不錯。秦牧一路走來,看着一個個冒着白煙的煙筒,心裡面的滋味還是說不清楚的。他不是什麼道德模範標兵,每一個廠房的建設所付出的代價就是環境的倒退,不過在政績上,卻是最能看到成績的。
“停車,快點停車!”當車子穿過一條十字路口的時候,緹娜突然大喊起來,聲音充滿了焦急。
秦牧迅速的打好閃燈,將車子停在了路邊。緹娜迅速的打開車門,馬不停蹄的向後跑去。秦牧和西門雁連忙跟在他的後面,秦牧甚至連車子都沒有鎖,甩上車門就跑了出去。緹娜可是身嬌體貴,不能有一點差錯,要不然軍區那羣傢伙們還不拿着衝鋒槍對着自己?
轉過街角,入目就是幾個穿制服的男人。緹娜正半蹲在他們中間,將一名老人從地上扶了起來。路邊一輛破舊的人力三輪車歪歪斜斜的倒在那裡,還有幾筐紅中帶綠的蘋果歪倒在那裡,圓圓滾滾的有不少灑在了路上。
緹娜一連串的英語爆出,小臉漲得通紅。那幾個制服人員臉上帶着戲謔的表情,其中一人還伸腳踢了那老人的腿一下。
緹娜尖聲大叫,衝着那人嘰裡咕嚕的大喊一通,老半天才醒悟過來自己的話他們或許聽不懂,隨後用字正圓腔的中文罵道:“王八蛋。”
這句話屬於比較經典的國罵,走到哪裡都通用,幾個制服人員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其中一人還掏出了手銬,伸手就要往緹娜的手上銬去。
秦牧的眉頭皺了起來,大聲喊道:“手銬是這麼用的嗎?”
緹娜好像沒有什麼怕勁,嘰裡咕嚕的繼續說着,是不是的蹦出個“王八蛋”來驚爆人們的眼球。秦牧的氣度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那幾個制服人員的目光齊齊的轉到了他的身上。
“你們是執法人員嗎,怎麼能擅自使用手銬,誰給你們的規矩。”這是黃陽區的地盤,秦牧的氣勢卻沒有落下來。他現在正打算對黃陽區弄手狠的,以報前一段時間被陰的心結,這突然碰到的事情他就沒有打算善了,最好是那幾個制服人員屬於囂張跋扈型的,動動手那就最好了。
“我們是黃陽區城管所的,你們這是在阻撓執法。”爲首的那人見秦牧器宇不凡,先是表明了他們的身份,然後再說出一句嚇唬人的話來。若秦牧是體制中的人,估計就會說點好話,若不是體制中的,應該討厭客套了。
但秦牧的表現卻出乎他們的意料,只見秦牧倒揹着手,板着臉說道:“你們真行啊,光天化日之下,對老人拳打腳踢,爲什麼那邊的人你們不去管,非要爲難一個老人家?”說着,秦牧指着不遠處的商商販販說道:“如果老人有什麼錯,你們可以教育批評,用得着把人家賴以生計的攤子打翻嗎?”
地上的老人一身樸素的裝扮,衣服上還有補丁,花白的頭髮下,額頭一角有些紅腫。秦牧心裡的火氣竄了上來,拿出電話說道:“你們的領導是誰,我要跟他談。”
這氣勢一上來,明顯就不是怕事的人。城管領頭的見秦牧一副誓不罷休的樣子,橫着心說道:“我們完全是按照規章辦事的,你不要胡攪蠻纏,我就是領導。”他見秦牧一不自報家門,二又帶着兩個大小美女,其中一個還是個外國人,三來秦牧的年紀太輕,不像是有多大能量的人,心裡面的輕視就升了起來。
秦牧的臉色更加的陰沉,沉聲說道:“既然你是領導,那你告訴我,國家的哪條政令說明,可以擅自在大街上毆打人了?”
領頭的梗着脖子說道:“違反規定,臨街擺攤,又對執法人員大打出手,我們屬於執法反擊。”
秦牧冷笑不已,這種說辭非常的不好笑。看着老人的歲數,沒有七十也差不多,身體瘦弱得缺乏營養,會對幾個五大三粗的城管大打出手?
“你們都是一羣沒有教養的豬。”緹娜突然說出了這麼句中文,卻是西門雁在她耳邊教的。
幾個城管頓時變了臉色,拿手銬的又逼近了幾步,向着緹娜逼了過去。
領頭的見秦牧有恃無恐,心裡面還是有些發憷的,又見那個外國女人也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聲音就略略的軟了一些,說道:“這位同志,你是哪個部門的?”
秦牧不搭理他,蹲下身子和緹娜把老人扶了起來,隨後聲音嚴厲的說道:“不要問我是哪個部門的,我今天就叫個真,你們當街打人,究竟對還是不對。”
秦牧這種咄咄逼人的樣子讓幾個城管非常的彆扭,領頭的側頭給人使了個眼色,便有兩人向後退去,順着秦牧過來的方向小步走去。秦牧裝作沒看見,繼續逼視着領頭的。
領頭的點點頭說道:“這位同志,我看不如這樣,我們可能有什麼誤會,不如到我們城管所去,大家坐下來好好的談談?”
那兩個城管順着路口拐過去,轉眼就看到了紅旗車。這車子不是什麼名貴車,不是那種大名牌,兩個城管對望一眼,均帶着不屑的表情。兩人走到車子旁邊,其中一人往裡面一張望,笑道:“哎,看到沒,這車子連鑰匙都沒有拔啊。”
另外一人湊過來也看到了,說道:“這車子就是那幾個人的。我還以爲多厲害的人物呢,開着個破紅旗就以爲自己是個人物的,就算是開奔馳的,咱們也不是沒有抓過。”說着,這人眼睛一轉,嘿嘿笑着拉開車門,迅速將紅旗啓動起來,對另外那人說道:“回去跟頭兒說一聲,這車子我開到車管所,讓那邊的人給他掛個失車,讓他破破財。”說完,哈哈大笑着二檔起車,紅旗車胎髮出摩擦地面的尖銳聲音,轉眼就消失在車流當中。
此刻,秦牧正攙扶着老人,西門雁和緹娜將三輪車扶起來,蹲在地上撿着散落的蘋果。
幾個體大腰圓的城管歪戴着帽子,一個個抽着香菸,看着秦牧三人忙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