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無材翻箱倒櫃,才找到一把多年未用的香燭,都是很破舊的了,燃皮都有些破碎了。
他迅速的全部點燃,起碼有數十支,全部都插進香爐,炊煙裊裊,算是補上了這幾日未孝敬的。
一般來講,三支燃香,兩支燃燭,再加一疊錢紙,有條件的話,可以無數疊錢紙都可以。
這些都是有講究的,可棺無材不管不顧,因爲在胡亂中他自有分寸,用上特有的方法孝敬祖宗。
他低頭跪在地上,聞着那些刺鼻的香燭氣,心中默唸自己的名字九九八十一遍。
老爹曾說,這樣可以解掉棺家的棺咒,可是老爹也是這默唸名字過來的,也是硬撐到了三十五歲就掛了!
不管有沒有用,可以增加五年的壽命就好,所以,他默唸的很誠摯,不多也不少,正好九十一遍。
完事後,他又燒了一些錢紙,擡頭說道:“棺家老祖,快快顯靈,祝我屍毒好起來,壽命更長,纔好孝敬你們……”
突然眼睛一閃,他看到了靈位中間,竟然莫名其妙的倒了三個靈位牌。
不知道是不是早就倒,還是以前倒的,記得幾天前,也是倒了一個第一十八代的老祖棺天佑的靈位牌,如今這一倒就是仨,要鬧什麼?
突然又想起剛剛的那股異常陰風,難不成有妖邪侵入了棺家之中?
他驚慌失措,不可能啊,棺家乃陰陽並濟寶地也,又是棺符鎮宅,魯班祖師爺當頭,棺畫和強大的靈位壓之,怎會有妖邪敢侵。
棺無材實在想不通,慢慢的扶正那三位,分別是八十八、九十八、一百零八代祖宗,諱名如廝,棺雲和、棺仁正、棺義洪。
其中雲和仁亦義,乃棺家的輩字,區分着大小之別,到棺無材這代,是無字輩。
這幾日,又聽腳步聲,又見老祖宗之異,恐有生變,不知道會是如何,看來得提防着點。
棺無材找不出原因,只得惺惺作罷,又看到父親和母親的靈位,在最前,每一次看到,都會莫名的傷。
只不過,這一次他沉靜了許多,毅然起身離去,太多的沉浸在往事,只能加快死亡的腳步,所以他懂了,決定忘記那些過往的淚光。
不一會兒,他就從破敗的大門走了出來,手中提着一個竹籃,裡面是當初在石山深處撿的幾個野雞蛋。
眼見棺蛇悠悠的從遠處小樹林中溜達來,心中一愣,原來它是藏在那裡,剛纔趙千金與這棺蛇同在一片樹林。
棗樹上,一顆顆青棗惹人憐,害羞的躲在綠葉中,不敢露出一點小肚皮。
有些微紅,有些小熟,都逃不了棺無材的眼睛,他拿來一根自制的釣魚竿,在棗樹中敲敲打打。
不一會兒,地上落下許多的青紅棗,鋪的草坪地下花花綠綠,煞是好看。
耳邊傳來噝噝聲,他扭頭一看,是棺蛇大搖大擺的臨近,和黑死人一般,皆都好奇的看着火燒的砂鍋。
棺無材笑了笑,這樣的日子太安靜太滿足了,有他們陪着,餘生定不會寂寞。
他把那些青紅棗逐一撿起來一堆,一個也沒落下,隨便擦拭了一個,放入嘴中,清甜的。
黑死人放棄對砂鍋的好奇,狗爪子刨了數顆青紅棗當做玩耍,它們是不吃素的,只能叼入嘴中含了含又吐出來。
“怎麼,不嚐嚐?”棺無材坐在地上,虛弱的對棺蛇說。
棺蛇沒有理會,我行我素,圍着砂鍋打轉,完全不懼怕那熊熊烈火。
棺無材也不再多說,他打開了砂鍋蓋,頓時香氣撲鼻,只見那些藥材和水在鍋裡翻騰不息。
書裡面說要煮一天一夜,可能自己等不了,還沒吃藥,就屍毒惡化了自己,成爲那個國度的一員。
他驅趕了下好吃的棺蛇,瞪眼看着一邊蠢蠢欲動的黑死人,一副你搗亂就燉了你的樣子。
接着,一顆顆青紅棗被胡亂丟人砂鍋中,擦都懶得擦下,別談洗了,不乾不淨,燉了好味!
就是這樣的,棺無材不管吃什麼東西,都很隨便,隨便到了連螞蟻都有可能吃得下,用他的話來說,天生萬物,育我而生!
本是一鍋珍貴的藥糊,卻沒想到他拿來燉棗,算是千古另類,這還算好的了,心裡正想着把那些野雞蛋丟進去。
其實藥煮蛋確實不錯,一般人吃不起,可用那些那麼珍貴的藥材來煮,是不是太奢侈了點。
砂鍋中的煮的棺經上叫十二方,專治屍毒之傷,配有十二種罕見的藥材。
比如三葉草,一般來講,你不是個老神仙級別的採藥人,去了那些深山老林都會是空手而歸。
所以,十二味藥草,放在都市之中,千金難買,可在棺無材眼裡,這些都是手到擒來之物,不值得提起,這便是農村人與城裡人的差距。
放完了棗子就放野雞蛋,棺無材拿起身邊的竹籃一股腦倒入砂鍋中,迅速的蓋起蓋子,悠哉的很。
嗯~棺無材突然覺得安靜了好多,沒了狗鳴聲,沒了蛇嘶聲,就連沸水上都小了許多。
他看去棺蛇,只見棺蛇仰着蛇頭高高的看着自己,蛇眼上閃爍着猛烈狠毒的火花。
棺無材子琢磨,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霎時大變,忙是兩手揮聲道:“老老……老棺,別誤會,這不是蛇蛋,絕對正宗美味的野雞蛋!”
“那個……棺爺,我叫你棺爺還不行——別,別用那種眼神看着我,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喂喂,再過來我跑了,棺爺你倒是聽我解……”
“啊呀!”
一聲痛苦大叫,連綿不絕,只見一席光膀,倒在棺家大門的血泊之中。
棺無材第一反應,被蛇咬了,而且還是很毒很毒的蛇,這下可完蛋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他那絕望的眼神看着遠方的棺蛇,它依舊仰立蛇頭,蛇眼中透出得意之色。
棺無材手指蒼天,閉上了絕望的眼,沒有過多的留戀,最後的心願只想證明那不是蛇蛋蛇兒子啊!!!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就連黑死人都沒反應過來,就在那一刻,它明白了棺無材的意思。
快速的跑向棺家,進入了火柴房,看見了竈臺上的一個茶樹木鉤子,那上面掛着一個黃色包袱。
黑死人一躍,跳到竈臺狗嘴一叼,包袱隨它而去,出現在棺蛇眼前。
黑死人淒厲大叫,爪子一撥弄,打開了包袱,只見那八枚蛇蛋完好無損的出現在棺蛇眼裡。
棺蛇看到,軟下了身子,蛇眼變的紅燙燙的,一滴蛇眼淚緩緩落下,閃着紅的淚芒。
黑死人對它張牙舞爪,發瘋了似的跑向棺無材身邊,趴在他身上汪汪大叫。
似乎想喚醒他,似乎想喚醒他……黑死人流淚了,那麼一隻堅強的大黑狗,爲主人落淚了——
棺蛇一擺尾,來到了棺無材身邊,噝噝如信,似乎想表達什麼,黑死人爪子一撓,輕易的打飛了碗口大的棺蛇。
似乎在說,你走,不要你惺惺作態,是你害死了主人, 你這只不要臉的蛇,虧我兩年來默默守護你的蛇蛋,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棺蛇一毒,可以說是殘害百生,無藥可解,瞬間斃命,不管你是什麼人,都得死!
棺無材的手臂上不再流血,已經凝固,全身變的烏青,身子已經涼了。
天空烏雲變色,狂風大作,莫名的出現了許多的陰冷之氣,圍繞着棺無材的身子。
好像萬物哭泣了,不是的,是祖宗老子來接他了,要接他去一個可以和爸爸媽媽團聚的地方。
可是很快的,天空又放晴,只是接近黃昏了,那些陰冷之氣,迅速消散。
突然感覺到,這裡有一股極強的特殊氣息,不冷,不熱,又不溫和,時而變化 時而凝聚,好像有一個人影在作祟。
它在棺無材的身體上,輕輕的俯進身體,又退了出來,周而復始。
良久,好像那又不是影子,好像眼花了,那裡一片空明。
是的,棺無材的手指突然動了,緩緩的,他甦醒了過來,眼睛卻睜不開。
不是的,他沒有醒過來,好像在做噩夢,蒼白的臉上糾結着,眉頭皺城成了一團。
他死死的抓住一隻狗爪子,身子急速顫抖起來,嘴上冒着黑色的白沫。
良久,顫抖停止,黑沫停歇,棺無材終於睜開了眼,他確實做了一個夢。
夢見有人在呼喚着他,夢見有人在向他招手,夢見有影子在拽自己,最後醒了過來。
黑死人見他醒來,高興的不得了,看向遠處的棺蛇,汪汪大叫。
棺無材躺在地上,不知道自己怎麼會不背毒死,難道棺蛇的毒已經減退了?或者自己百毒不侵了不可?
斜眼看向手臂上的傷口,兩顆蛇牙洞依舊刺眼,周圍的肉皮好像有點爛化之錯。
又忽然發現身子全部都是烏青一片,心中一想,雖然僥倖活命,可自己的身體已是毒身。
他知棺蛇之毒無解,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既然上天讓他醒了,就有一定的機會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