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青招待吃晚飯。
張明問:“那幾個傢伙招了沒有?”
羅青說:“招倒是招了,但是沒有牽扯上白松軍。他們都自己扛了!”
“那他們該怎樣處置呢?”
“罰款、拘留吧!讓他們吃點苦頭吧!”
張明說:“只是這樣太便宜白松軍了!這肯定是他搗的鬼。”
“沒辦法,沒有證據我們就動他不得。”
張明心裡恨恨的,但是一時也想不出辦法來。
鍾越安慰他說:“彆着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萬}{書}{吧}小說 www{wanShuBa}com???張明說:“一百年太久,只爭朝夕。我恨不得現在就把他們全都抓起來。”
鍾越說:“先把這個春節過了再說吧!”
拜會馬一鳴的時候,鍾越又提出了將紀委書記羅源調出的要求。她說:“自從將張千裡調走後,班子的正氣明顯上升,賈佳華和白松華的小幫派一下子就成了少數派。工作變得好推動了。爲了進一步擴大戰果,我希望組織上繼續給予我們支持。將爲虎作倀的羅源也調走。讓他們更加顯得勢單力孤。”
馬一鳴說:“明春幹部搓動的時候,我們會考慮這件事的。組織部正在醞釀一個方案,要將各縣的幹部進行一下搓動。一個幹部在一個地方幹久了,就會拉幫結派。勢力坐大之後,要麼不能與上級保持一致性,要麼結黨營私,稱霸一方。換動一下有好處。流水不腐戶樞不蠹嘛!”
張明說:“最好是把白松華也搓走。讓他離開恆陽。老虎離開了他的山頭,他就沒有威力了。”
鍾越說:“給他來個明升暗降也行!只要讓他離開恆陽就行。”
馬一鳴說:“如果這麼簡單就可以解決白松華的問題,那就不會是今天的局面了。地委不是傻瓜,不會連這樣簡單的招數都想不出來。關鍵是白松華上面有人。這個人調不動。讓他到上面來任副職,他不來。有人給他打招呼。到上面來任正職,又不可能。所以明升暗降或者調往異地就職都不可行。他拿定主意,不離開他的一畝三分地了。”
張明說:“那我們就拿他沒辦法了嗎?”
馬一鳴搖搖頭,說:“也不是沒可能!目前有兩個渠道。一是等。等省委白副書記退下來或者垮臺。二是創。你們要努力爲扳倒白松華創造條件。尋找到有力的證據後,到時白副書記想保也保不了。還有一點,就是要摧毀白松華在恆陽的黑社會組織網絡。這點很重要。要不然,他狗急跳牆,就麻煩了!一句話,還是要靠你們自己。”
張明說:“我正在做準備。一旦條件成熟,我就向地委彙報。”
馬一鳴最後叮囑道:“當然,這一切都必須要有成書記支持!而且光有成書記也還不夠,如果是能夠有更高一級的領導支持更好。現在,懲治惡人也要找靠山。而且必須要找到比對方的靠山更大的靠山。”
馬一鳴的話是非常實在的。可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要找到一個能夠壓住省委白副書記的領導,確實很難。只好徐徐圖之了。
拜會成書記的時候,除了必要的禮物之外,張明還拿出了自己精心準備的書稿。
“成書記,按照您的思路,我已經整理出了關於處理上下級關係的一些資料,彙編成冊,並且做了點評。接下來,就要請您進行補充完善和提高了。”
成志和笑道:“這名煙名酒我不稀罕,這書稿我很喜歡。這是最好的禮物。先放在這,我抽時間改改。從政這麼多年,確實有一些心得。小張,你如果有新的思考和建議,在出版之前還可以繼續向我提供。”
張明覺得這是一個借題發揮的好時機。他說:“有一個問題很有價值,但是因爲我還沒有處理它的智慧和經驗,就暫時沒有把它寫在裡面。”
成志和饒有興趣地問:“什麼問題?說說看,看我能不能解答。”
張明說:“主要是關於這方面的。在實際生活中,經常會有這樣的情況。在職務序列中處於你的下級地位的人因爲各方面的原因,有着比你更大的影響力或者有着你不能動搖的地位。在這種情況下,上級好像是名義上的,而下級是實權派。這對管理當然是相當不利的。對工作也是想當不利的。”
成志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你提的這個問題很有現實針對性。這個現象自古就有。例如,古時的藩鎮割據,皇帝管不住地方大臣了;再例如,權臣把持朝政,皇帝名存實亡,什麼曹操、司馬昭,他們雖然名義上是臣子,實際上就是皇帝。皇帝不過是傀儡罷了。這是古代的。蔣介石當權的國民黨政府,下面也有相當一部分地方軍閥,名義上效忠國民黨政府,實際上是各自爲政,中央政府的號令對他們有利,就聽,無利,就進行敷衍或者抵制,有時甚至公然抗命。閻錫山就是其中的一個典型。蔣總統也拿他沒辦法.”
鍾越說:“在這方面,我們的黨一貫做的還是很好的。下級服從上級,少數服從多數,全黨服從中央。這是指整體而言。隨着執政時間的延續,在地方上逐漸出現了一些不好的苗頭。像張明剛纔提出的問題在各地方都不少見,基層尤爲明顯。”
成志和笑着說:“我有點明白你們的意圖了。你們所說的是有所指的。是不是?”
張明說:“成書記真是英明。我們恆陽的狀況你肯定是瞭然於胸的。賈佳華倚老賣老,尾大不掉,白松華有恃無恐,橫行霸道,我們兩個黨政一把手也對他們無可奈何。政令不能暢通,經常受到他們掣肘。他們的問題不解決,恆陽永無寧日,也決不可能有什麼發展!”
鍾越說:“成書記,你一定要替我們想辦法啊!要不然我們真沒法再工作下去了。今天,他們還派人跟蹤我們呢!”
成志和驚訝地問:“居然敢跟蹤縣委書記和縣長?有這樣的事嗎?”
張明就把白松軍派人跟蹤自己被識破後抓獲的事情給成志和講了一下。
成志和勃然大怒,說:“真是沒有王法了!這樣的人不從幹部隊伍中除掉,是我們若有地區的恥辱。”
不過,他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難度。對自己沒有把握的事,還不能輕易表態。他說:“不過,這兩個人在朝野都有不少力量,要動他們必須做好周密準備。要一步步地來,不要太心急。我會把這件事列爲明年工作的重點的。你們有什麼具體的建議嗎?”
張明說:“我想先從他們的外圍進攻,逐步削弱他們。等到時機成熟時,就一舉擊潰之。”
成志和問:“說說看,怎樣削弱他們。地委堅決支持你們!”
張明說:“我的這個主意實際上就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目前,白松華的幾個弟弟都在恆陽辦公司,當老闆。恆陽的經濟秩序被他們搞得很亂,產生了很壞的影響。這只是問題的一個方面。關鍵是他們在恆陽,已經有了一個很大的網,是白松華爲非作歹飛揚跋扈的幫兇。我早就想懲治他們了,可是爲了不把矛盾激化,我們對他一直都是忍讓安撫,採取的是綏靖政策。我現在想建議的是,地區能不能出臺一個文件,要求各級領導幹部管好自己的親屬,規定凡是副縣級以上的領導幹部,其嫡系親屬不得在自己任職的區域或者管轄的範圍從事規模化的經濟活動。否則該幹部要麼辭職要麼調離。這個嫡系親屬主要包括自己的子女、自己和妻子的嫡親姐妹。”
成志和說:“這個主意好。最近我一直在思考如何加強黨風廉政建設。領導幹部利用自己的職權,爲自己的親屬牟利的現象並不少見。其實,他們的這些親屬有時就是他們的代理人。這實質上和他自己經商辦企業毫無兩樣。人民羣衆對此意見很大。管工程審批的,讓自己的親戚開建築公司,搞公安的,讓自己的親戚開娛樂城,這樣近水樓臺先得月,肥水不流外人田,絕對是損公肥私,絕對是破壞市場公平。絕對是一種腐敗。所以,你的這個主意是一箭雙鵰。既是我們在大局上要做的一件事情,也是你們在小局上要做的事情。同時,這樣也可以很好地隱蔽你們的意圖。讓他們覺得這不是你們在針對他們。這是大勢所趨。”
張明說:“這個文件一旦出臺,並且認真落實,白家的幾個兄弟就有可能離開恆陽發展,或者關閉自己所開的公司。這樣,他們的影響力就小多了。”
成志和說:“明年一開春,我就拋出這個方案,不過,可能會遇到一定的阻力。這樣做會損害某些幹部的既得利益,我估計文件出臺容易,執行起來不會是那麼順暢。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也不要把結果想象得太樂觀。”
張明說:“這是正常現象。一項政策的出臺,能夠有百分之八十的人執行百分之八十,就是相當不錯的了!不過,我們這次堅決執行到百分之百。”
成志和說:“這哪裡是你們執行我的命令,是我在執行你的命令啊!這明明是你們的主意啊!”
鍾越笑了,說:“成書記,您這樣說我們就不好意思了!”
鍾越接着又提出了將羅源調走的建議,成志和表示年後就可以落實。
張明向成志和彙報了經濟開發區的事,成志和十分高興:“江口市是我們省的經濟強市,是改革開放的一個大窗口,你們能夠抓住這個機遇,聯合他們藉助他們建立一個經濟開發區,這是一件大好事。我支持你們。政策上你們可以完全自主,只要對發展經濟有利就行。近學江口,遠學深圳。膽子要大,步子要大,速度要快。如果是資金上有困難,我也會給予支持。這樣,明年開春給你們撥款一千萬。”
“感謝成書記!感謝地委!你的近學江口,遠學深圳的指示我們一定堅決落實。我們一定把開發區辦好。”
成書記說:“最好是辦成我們若有地區的深圳。”
近年來,若有地區的經濟一直徘徊不前,成志和若想再官場上再進一步,必須要有政績說話。所以,他對能夠促進經濟快速發展的事十分熱心,也十分支持。對能促進經濟發展的幹部也是欣賞有加。
從成書記那裡出來,鍾越說:“這次拜年真是收穫多多啊!政治經濟雙豐收!”
張明說:“這是一個好兆頭。明年我們一定能大獲全勝。”
這時已經到了晚上九點多了。鍾越說:“你乾脆會家吧!我一個人叫車回恆陽。”
張明知道鍾越的意思,他傷感地說:“難道真的要這樣嗎?”
鍾越其實很想和張明再度春宵,但是這次她決定不再放縱自己了。她說:“必須這樣!形勢太嚴峻,不能再兒戲了。我走了!”說完,攔住一輛出租車,消失在夜幕中。
張明想到,以後恐怕再無機會和鍾越纏綿恩愛了,感到十分遺憾。但是也只能付之一嘆了。人在政壇,真不能隨心所欲!
這是一個收穫多多的夜晚,也是一個遺憾多多的夜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