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三瓶白酒見底,魏羣終於打開了話匣子,他原本就是一個健談的人:“老嘎達,還是這名叫着溜,嘿嘿,自打你出國,兄弟們都受了刺激。哥哥就呃,拼了四個月,也考上了研究生。呃,只是沒有老嘎達你那麼變態,呵呵。”
鄭竹仁低聲對劉楓說道:“籌備組裡面魏羣是除了您之外學歷最高的,也是唯一沒有任何背景,借調到籌備組幫忙的。嘿嘿,要是沒有魏羣,實在不敢想象,那些小混蛋會把一份份文稿寫成什麼樣子。”
劉楓心中一痛,看來,羣哥在籌備組就是一打雜的臨時工:“羣哥,記得你家不是瀚海行署的。”
“呃,老嘎達果然念舊,呃,是滴,哥哥家是春城的,這不臨畢業前呃,處了一個對象,嘿嘿嘿嘿---”魏羣傻笑着看向面前的酒杯,一時間倒是忘了自己說的是什麼。
鄭竹仁介紹道:“我打聽過,魏羣曾經做過銀鬆縣政府辦公室副主任,只是在一次瀚海行署來人調研的時候,糾正了那位調研領導的錯誤,於是---”
劉楓的臉色陰沉的可怕,什麼時候銀鬆縣富裕到,可以使喚燕京大學的經濟系研究生端茶遞水了?劉楓壓住心頭的怒火:“羣哥,嫂子在哪裡上班?”
“嫂子,嘿嘿,你嫂子跟別人跑了,哈哈,什麼海誓山盟,什麼同甘共苦,都是浮雲,哈哈---”
“檔案上顯示,”鄭竹仁低聲說,“魏羣同志來到銀鬆縣就結婚了,去年離異,魏羣的前妻,嫁給了銀鬆縣縣委辦公室主任做填房。
婚事是在年初辦的,當初老鄭還去隨禮了呢。那個小媳婦很妖嬈一個人,只是站在四十多歲的半大老頭子身邊,有點不那麼適襯。”
劉楓重重一拳擊在桌上:“欺人太甚!”
關偉也是一臉的憤慨,雖然不知道魏羣離異的具體原因和經過,僅僅是下屬年輕的妻子,嫁給一個鰥夫做填房,就足以讓人產生太多的聯想。
吧檯邊上的老闆娘小心肝直顫,這幾位文質彬彬的,不會也打起來吧?這些酒鬼,可是遭禁透人了,就不能好好的喝點酒麼!讓老闆娘慶幸的是,那幾位並沒有鬧騰起來,雖然酒沒少喝。
魏羣是被幾個人扶回去的,劉楓安排好魏羣,轉身就對鄭竹仁說道:“鄭主任,麻煩你,馬上把魏羣的關係轉到籌備組,就給你當副手好了。呃,瞧我,今天是星期天,嗨!”
鄭竹仁笑道:“劉組長您放心,明天一大早我就去辦這事。”
鄭竹仁此刻更是堅定了追隨劉楓的念頭,這是一個念舊的人,重情重義的人在官場並不是沒有。只不過,真正的想要結交到這樣的人,可不是那麼容易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以鄭竹仁大半生宦海沉浮的經歷,第一次感覺,劉楓就是那個可以讓人信賴的人。鄭竹仁忽然感到很慶幸,如果不是在單位受到排擠,自己怎麼可能在即將升遷的時候,被人家一腳踹到這裡來?
看來,這是自己要交鴻運了,有了眼前這位年輕的上司,最起碼,工作起來順心不是!
回到辦公室,劉楓呆呆的看着電腦顯示屏,回想起魏羣當年的風采,那可是班級裡最活躍的一個人。忽然,劉楓笑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看來魏羣的際遇對他來講,未必就全是災難。
最起碼,離開了那個勢力的前妻,還是很幸運的事情,這要是將來某一天在魏羣的背後捅上一刀,那纔是最可怕的事情呢!行走官場的人,如果枕邊人不是和你死心塌地,那實在是太可怕了!
“叮鈴鈴”,電話鈴聲把劉楓喚醒,一把抓起電話:“你好,我是劉楓!”
“劉楓,寫一份詳細的可行性報告,儘快到燕京城來一趟,有人要見你。好了,我還有一個外事活動,就這樣,來之前電話聯繫!”老校長三兩句交代完,就撂了電話。
劉楓忽然沒來由的一陣緊張,能夠讓老校長充當傳話人的,會是誰?
劉楓正在想事,門外走廊卻喧譁起來,劉楓一皺眉,倒是年輕人,只不過是下午正常休息罷了,也值得歡呼雀躍?可是仔細一聽,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幾個大嗓門的話語裡,提到了什麼擊斃,劉紅軍,難道是那邊動手了?
劉楓打開門,靜靜的往門口一站,走廊裡頓時寂靜下來:“大家幹勁都很足麼,下午都還主動來加班,實在是難得。”
其實,那些小年輕剛剛在外面吃過飯,原本想要回去瀟灑的,好容易一個禮拜天,被剝削了半天加班已經夠慘的。
沒想到,這些耳目靈通的小太 子、公主們,第一時間得知了西交道口發生的槍戰,都紛紛趕到單位,想要彼此印證一下消息的準確性。
沒想到,正聊到興頭上,被老大抓個現行,這些人雖然手眼通天,卻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格外注意在領導面前的形象。
這是家庭環境教育的結果,幾乎每一個太 子和公主,參加工作的第一堂課,就是被教育一定要尊重領導,尤其是頂頭上司。
這時,上午讓魏羣送水壺的小夥子湊過來,掏出一盒三五,殷勤的爲劉楓遞上一支,“啪”打着zippo火機,爲劉楓點着,嬉笑着說道:“您瞧,組長老大,這不放假了麼,再說,的確是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件呢,您就不想聽聽?”
這時一個憊懶的傢伙,也是一個善於察言觀色的小子,很明顯看出劉楓並沒有生氣的意思。
劉楓斜楞一眼:“驚天動地?薩達姆不是前幾天就進兵科威特了麼?怎麼,他不會又開始打以色列了吧?好像隔得有點遠,夠不着哇?嗯,據說薩達姆還有幾枚中程飛毛腿導彈,倒是可以達到耶路撒冷。”
劉楓的話搞得在場小青年一個個哭笑不得,沈春雨躲在人羣后面,偷眼看着那個俊俏的男人,越看心裡越慌。奇怪,明明他不比這些人年紀大,甚至還有好幾個都比他還要大上幾歲,怎麼在他面前,自己這些人就像是小孩子呢?
身邊的白芸小嘴一撇,低聲嘟囔:“真能裝樣,我就不信,他---嗯--”
金萍一把捂住了白芸的嘴:“你想死呀,臭丫頭,想死也不要拉着我們姐倆好不好?”
白芸好容易掙脫金萍的小手,恨恨的罵道:“不想死也被你捂死了!你個小笨蛋,總是沒個輕重,鬧玩也下死手,早晚有一天被你這傻丫頭玩死!”
“組長,那個,嘿嘿,薩達姆離咱有點遠,是吧。”憊懶的傢伙渾不在意劉楓都沒拿正眼看自己,“您老不知道吧,銀鬆縣的警方老大,被捕了,他的兄弟開槍反抗,被當場擊斃。”
劉楓還真的沒想到,會鬧到動靜這麼大,依他的想法,誘捕會簡單許多:“就這也算驚天動地的大事件?大驚小怪,如果不想放假,就都留下加班吧,不過可是沒有加班費,算是義務勞動好了。
嗯,我看團組織可以策劃一下,這麼多的年輕人,一定要組織起來,定期開展黨團活動日。”
所有人都苦着臉,這下子完蛋了,原以爲剩下半天的假期也是好的,沒想到,徹底泡湯了!那小子眼珠一轉,嬉笑着問道:“組長,咱們是不是就手間隔便宜,直接去收了那幾間違章建築得了唄。”
劉楓罵道:“你當籌備組是撿破爛的麼?你當政府的告知文書是兒戲麼,亂彈琴!大家要是不急着回家,就打掃衛生好了,嗯,就這樣,完事就可以回家了。”
劉楓轉身進屋了,一干小青年一個個愁眉苦臉,對於這些人來說,在家都是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主,打掃衛生就已經是最殘忍的懲罰了。
“魏老大呢?這傢伙不會回宿舍了吧?把他喊來---”
“噓!”
“炭灰,你搞什麼鬼,神神秘秘的,討厭!”白芸好好的一個假期被攪了,心氣很不順。
“白芸白大小姐,我叫譚輝,譚嗣同的譚,光輝的會,可不是你嘴裡的炭灰!”譚輝皺着眉分辨道。
“哼,一回事,”白芸顯然沒有把譚輝的抗議當回事,“你神神秘秘的到底在搞什麼?再不說,今天的衛生,就全部交給你打掃了。”
“別,算我怕你行不!”譚輝一副幹敗了的樣子,“我有一個重大發現,魏老大是組長老大的同學,還是很鐵的那種!”
在場的小青年都是一呆:“真的假的?要是敢撒謊,炭灰,你就死定了!”
白芸把炭灰倆字咬的死死的,更是拿出一副小惡魔的模樣,譚輝顧不得和這個野蠻的小女人爭辯:“真,比繡花針還真!我親耳聽到組長老大叫魏老大羣哥,叫的那個親!”
“完了完了!”好幾個人都在嘟囔着一句話,“天,怕是魏老大這回是真的要發達了!”
一個小年輕狐疑的問:“不對勁吧?魏老大足有三十來歲了,看看咱們組長,咋的也沒有超過二十五吧?”
譚輝嘴一撇,有些事就是不能亂說的:“愛信不信,反正兄弟可是做到仁至義盡了,走了,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