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紈絝和狼
榆林是滿族先民的發祥地,說是滿族的龍興之地一點不爲過。到了清朝中後期,榆林成爲了發放罪犯,戍邊的首選之地,這也造成了榆林民風彪悍,性子粗野的直接原因,加上北方天氣寒冷,人們好喝酒,好喝烈酒,這酒後撒潑的事自然少不了。因此,在榆林的馬路邊,飯館裡經常能看到一言不和就拔拳相向的壯觀場面。
今天嚴寧參加的這個同學聚會成爲了榆林居民酒後撒潑的最好證明,王紹光被熊紫英削了面子,出言諷刺熊紫英,結果在熊紫英盛怒之下,驟然出手,一酒瓶把王紹光同學來了人滿頭開花,鮮血伴着血水四濺而出,整個包間裡亂成了一團。
看到一個好好地聚會變成了這個樣子,嚴寧對熊紫英和王紹光這兩個同學深感失望,一個是紈絝子弟,心胸狹窄,好勇鬥狠,不成大器;一個是衝動莽漢,長舌碎嘴,怨天尤人,不知進退;如此一來,兩個人之間發生爭鬥也是難免的。只不過爭鬥一起,事情就鬧的大了,讓其他的同學臉上同樣不好看。
熊紫光打完了人,在同學的勸說下,見好就收,神色自若的扔掉手中的半截瓶子,一幅無所謂的樣子看着王紹光,而王紹光捱了打,酒勁兒算是徹底的清醒了,捂着被劃開的腦袋,怒視着熊紫光,不過,好在這時候王紹光想起了自己是警察,不能衝動動手,只是陰冷着眼神直盯着熊紫光。
雙方就這樣僵持着,各自擺出有你沒我的架式,有和王紹光關係好的同學心中不平,看到事態嚴重,便悄悄地跑到了飯店的吧檯報了警。派出所離這家老衆興飯店挺近,沒一會幾個警察便走進了包間,爲首的警察估計兩邊都認識,分開了僵持的雙方,大致的詢問了幾句,瞭解了一下情況後,便率先將熊紫光和王紹光帶離了現場,其他幾名警察則挨個人詢問情況,並要求在坐的所有人回派出所做筆錄。
沒有熱鬧看了,嚴寧繼續着自己的晚餐。大家只顧得喝酒了,整桌菜餚都沒動幾口,嚴寧一門心思撲在了餐桌上,不緊不慢的吃着,哪有功夫搭理這幾個辦案的警察。因此,當辦案警察向嚴寧詢問情況經過時,嚴寧頭也不擡,看也沒看,細細的品嚼着口中的美味,拉着想要回話的眼鏡妹,不急不慢的說道:“你看我倆坐的位置是背對着的那桌的,他們打起來時候,我們正在吃飯,不知道什麼原因,也不知道怎麼打的,既然沒看到,這筆錄也沒法讓你記錄,所以你也別在我們這浪費時間了,你去問別人好了。”
“你……”年輕的小警察可能第一次碰到嚴寧這樣不配合的,怒氣衝衝的就要指責嚴寧,不過,他沒見識,不帶表別人沒見識,他身邊一個年紀較大的警察可能認識嚴寧,用力地拉住了小警察的胳膊,微笑着衝着嚴寧點了一下頭,直接拉人轉身去詢問別人去了。
“你就當什麼也沒看到,都是同學,你去給誰做證,對你又有什麼好處,他們兩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自己的事自己去解決,榆林地方不大,低頭不見擡頭見的,牽涉了別人進去,以後見面了不好看,所以,哪也別去,早點回家纔是正途。”警察一走,眼鏡妹不明所以的看向嚴寧,搞不懂爲什麼嚴寧不讓她去做筆錄,等到嚴寧說明原因後,眼鏡妹若有所思,之後好像想明白了什麼一般,連連點頭,算是認可了嚴寧的話。
要是別人急着要去做筆錄,嚴寧絕對不會攔着,但是眼鏡妹不一樣,今天晚上眼鏡妹先是熱情的給嚴寧介紹每個同學的情況,又對嚴寧畢業分配的不公,耿耿於懷,可以看出來她內心的善良和熱情,在當今這個社會,信仰缺失,道德淪陷,能碰上眼鏡妹這樣熱情,大方,正義的青年可不多,雖然有一些八卦,但瑕不掩瑜,人總沒有完美的不是,所以,無論從哪方面來說,嚴寧都不願意讓眼鏡妹陷入這亂七八糟的事情中。
“呃,嚴寧,事是這麼回事,可是都是同學,咱們就這樣不聲不響的走了,以後再見面多尷尬啊,還有,我怎麼感覺你說起話來老氣橫秋的,有點像我爸,不對,像我們領導,嗯,就像我們領導,板着臉,對什麼事都看不慣,無論什麼時候都穩穩當當的,哈哈哈,可真有意思……”可能是嚴寧當鎮長以後,面對東海鎮發展的大環境,養氣功夫略有小成,別的不說,單說這沉穩勁,就不是同齡人能比得了的,是以,嚴寧給眼鏡妹的感覺是根本沒有一個年青人應有的激情與張揚。
一場同學聚會以酒後毆鬥做了結局,大廳裡的人去醫院的去醫院,去派出所的去派出所,回家的回家,二十多人,走得走,散得散,聚會不歡而散。
“這叫什麼事啊,好好的聚會,最後成了這個樣子,真讓人掃興。”走出飯店,眼鏡妹仍在詛咒着,不知道是爲今晚的爭鬥明顯超出了她所能接受的範圍而惋惜,還是爲了沒能讓她玩的儘性而難過。
“行了,別感慨了,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你家在哪住,我先送你回去吧。”榆林的社會治安不好,這是大家公認的,差不多九點了,嚴寧也不放心讓一個女孩子獨自回家,所以,主動要求充當起護花使者來。
眼鏡妹很健談,特別是知道嚴寧在東海鎮工作以後,切入點找的也很好。一路走來,專門給嚴寧進起來榆林縣委、縣政府大院中的各個八卦來,什麼李慶隆要退了,什麼徐東昇要上位了一類的,更有甚者,某某領導跟某某同志紅杏出牆搞婚外戀、某某領導貪婪成性,收受賄賂一類的八卦,眼鏡妹是張口就來,而且講解起神彩飛揚,好像她曾親眼看過一般。
雖然是八卦,但嚴寧聽的很認真。不管是真假,最起碼眼鏡妹口中所說的代表了榆林老百姓對待縣裡領導階層的認可程度,對榆林縣各個領導的整體感性印象。所以,有志於進步的嚴寧關心一下這些基層所反映上來的聲音,也算是爲以後的工作做個初步的鋪墊。
眼鏡妹的家不是很遠,所住的小區與嚴寧家就隔了一條街,時至春節,小區的門口都掛着火紅的燈籠,伴着時不是竄上天空的焰火,把整個院子照的燈火通明。
“好了,我到家了,謝謝你了,嚴寧,這麼晚了還送我回家,你在東海鎮工作,雖然是鄉下,但離的也不是很遠,以後有空常聯繫……”大門在即,眼鏡妹客氣的表達了對嚴寧的感謝,互做告別後,兩人各自走上歸程。
走在清冷的街道上,嚴寧忍不住的分析猜測起今晚毆鬥的處理結果。王紹光作爲小市民家庭,既使有些背景,其根基和權勢保證比不過大權在握的熊紀雲,否則熊紫英也不會如此不給王紹光面子,想來他們彼此之間都是知根知底,極爲熟悉的。
而熊紀雲玲瓏八面,人脈極熟,真要託託人,拉拉關係,最終做通王紹光的意思工作,把這件鬥毆事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事情壓下來,應該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因此,王紹光雖然是警察,雖然被打的頭破血流,但最終結果也不過是被迫接受一些醫藥費、營養費和損失費而矣,要想找回這個場子,那幾乎是不可能的,至少熊紀雲當一天財政局長,他就沒有找回場子的可能。
想着王紹光那陰沉的眼神,嚴寧斷定,別看王紹光身材高大粗壯,但他絕對不是一個心胸寬廣的人,吃了這麼大的虧,這口氣他絕對咽不下去,絕對會像狼一樣躲在黑暗的角落裡尋找機會,伺機對熊紫英採取報負,嚴寧真是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期待好呢,還是就此完結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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