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翔
在這場三個人之間進行的談判中,陳師兄和謝水盈就好像兩位參加比賽的拳擊手,你來我往,拳拳咬肉,直指對方的要害。而嚴寧則好比一個裁判員,盡力調合着場中劍拔弩張的氣氛。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嚴寧又是謝水盈的合作伙伴,東海食品公司幕後真正地大老闆,看似不經意的幾句中立話語,立刻讓謝水盈佔據了上風。如此一來,本應公平的裁判中蘊含着不爲人知的秘密,整個談判從一開始就陷入嚴寧的彀中,被嚴寧和謝水盈牽着鼻子走,也難怪陳師兄在離場時直感到一陣陣地無奈與頹廢。
“耶!寧兒,我才發現,你纔是一隻狡猾狡猾的小狐狸,可憐陳師兄還把你當成了救命稻草,卻不知道你早把他賣了,他還幫着你數錢呢,你說你這算不算是打入敵人內部的釘子……”陳師兄出了會議室去請示董事會,謝水盈伸出兩隻手指擺出了一個勝利V字,笑成月牙形的眼晴透着狡詐的笑容,毫不留情面的批判着嚴寧看似中立的調和。
“水盈姐這話說的可不地道,是陳師兄主動找到我做中間人的,我可是本着公字當頭的。再說了,我說什麼了嗎,除了給了陳師兄一些中懇的建議,採納不採納還得他看自己的想法,至於其他的問題好像什麼都沒有吧。所以,你可別得了便宜還賣乖,隨意的冤枉我……”對於謝水盈的打趣,嚴寧可不承認,作做的站起身來,帶着一本正經的表情義正言辭的駁斥了回去。在這一刻,嚴寧都覺得自己儼然變成了公平和正義的化身。
“咯咯咯,寧兒,我突然發現你好奸啊,在體制內可真是一個大染缸,讓我們原本靦腆,乖巧,善良,又富有正義感的好寧兒都學壞了。不過,只要能讓姐姐多賺些錢去享受人生,你就是再壞點,姐姐依然愛你……”嚴寧誇張的動作和言辭,讓謝水盈捂着嘴淺笑不已,情不自禁地拉着嚴寧的耳朵好一頓蹂躪,眼神中透着幾分的愛憐。
“水盈姐,姐,撒手,快撒手,讓人看到,嚴縣長一輩子的英明神武可就都沒了……”耳朵抓在人來瘋的謝水盈手中,除了軟言相求以外,絕無他法,至於放放狠話,威脅利誘,那隻能遭到更猛烈的蹂躪,這是嚴寧多年來總結出來的經驗。不過,自打自己工作以後,嚴寧發現,每當謝水盈那股勁上來以後,只要一提自己是領導,謝水盈便會有所顧忌般選擇退讓,卻是屢試不爽。嚴寧知道,謝水盈是真正地對自己關愛有加,真怕給自己的前途增添麻煩。
“嗯,我們寧兒長大了,都當縣長了,可得注意形象了。不過,還是學奸點的好,體制內爾虞我詐,處處是坑,若不能學奸點,早晚被人算計……”鬆開了嚴寧的耳朵,謝水盈帶着淺笑,口中喃喃自語,有些失神的望着嚴寧,腦海中不經意的想起了彼此初見時,嚴寧一說話就羞紅臉的靦腆樣子,似乎嚴寧那紅蘊的臉頰中藏着無數美好的回憶。
“嗯,沒事的,這麼多難關都闖過來了,以後會順利很多的。哎,沒發燒啊,這可不對啊,水盈姐,你怎麼多愁善感起來了。咱們現在可是來談判的,這個時候可不是表露情懷的時候……”難得看到一向人來瘋的水盈姐居然安靜了下來,讓嚴寧驚詫不已,伸手在謝水盈的額頭摸了一把,裝出一幅測試溫度的樣子,笑嘻嘻地調笑着,或許只有在水盈姐面前,嚴寧才能沒有壓力地展現着曾經那份純真的本色。
“去一邊去,不說你,你還貧上了是不。你說,陳師兄會怎麼向他們的董事長彙報呢……”轉瞬間,謝水盈恢復了本色,杏仁般的大眼晴一立,頗帶幾分威嚴的瞪了嚴寧一眼,看到嚴寧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狀才帶着幾分笑意噤了噤鼻子,把話題又轉到了陳師兄身上。
此時的陳師兄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額角密佈着細細的汗珠,眉頭緊緊的擰在一起,抓着電話的手因爲用力過度,關節處呈現出一片的青白之色,早沒有了之前的儒雅淡定。電話的那一頭正是杭城果飲的當家人,集團董事長葉子楓,他也是藉着改革開放的浪潮成長起來的一個傳奇人物,白手起家,眼光獨到,從賣茶水的小販做起,短短十餘年就一舉奠定了果飲集團龐大的根基。因爲他在家族排行第二,熟識的朋友都習慣的稱之爲葉老二,既使在資本市場極爲活躍的江漸一帶也是享有赫赫威名。
“小陳啊,本來我是不打算讓你繼續參與到這個談判中的,但是你執意要挽回局面,我不好冷了你的心,才答應下來。怎麼樣,碰釘子了吧,失之以誠啊,你談判的基礎不牢,先機盡失,想要佔據上風怕是難啊!現在你應該明白董事會爲什麼會對你進行責難了吧。你留下的這個尾巴不好收啊!哈哈……”陳師兄滿臉慚愧,恭恭敬敬的將來榆林後的事情講述了一遍,着重講述了股份分配問題以及嚴寧交換股份的提議,聽到這個彙報,葉董事長一反常態的哈哈大笑,爽朗的笑聲,彷彿在陳述一個與之無關的笑話一般。
“完了,股份交換,讓董事長跟聽到一個好聽的笑話一般,笑不決口,看來嚴寧的提議過不了董事長這一關,這次談判搞不好還得推倒重來,自己在果飲集團的地位怕是要動搖了……”爽朗的笑聲讓陳師兄的心裡一沉,慚愧都寫在了臉上,不停地抱怨自己是機關算盡,結果偷雞不成反蝕米。至於嚴寧股份交換的提議是提也不提了,內心裡已經從董事長的笑聲中有了些許的猜測,壓根不再抱着交換的希望了。
“你啊,嘴上說的簡單,卻是還沒有認識到到底錯在哪了。現象和本質都沒分清楚,這一錯再錯卻是最不值當的。謝水盈年紀小,閱歷少不假,但你研究過沒有,她購買東海果汁公司時花了多少資金?這筆資金從哪來的,又投入到了哪裡,現在東海食品公司價值多少,未來十年又價值多少?公司兼併這家企業,又能給公司帶來多少的利潤?這些你都想過嗎?”一連串的問題讓陳師兄的後背淌下一溜的冷汗,葉董的問題,他能答出來一半都不到,若是不緊張纔怪了。
“……據我瞭解,謝水盈購買東海果汁公司連帶着開創英倫的銷售公司,總資本不過兩三千萬,這資本大部分都是借的,說她是空手套白狼也一點不爲過。可就是憑藉着這份獨到的眼光,超強的手腕,短短的兩年時間,通過東海食品從國外賺取了鉅額的利潤不說,如今還要從我們手中搶走價值數億元的股份,試想這種人精,你能小覷嗎?你真的需要反思了……”
葉董事長可不知道是嚴寧藉着企業改制的有利時機,通過謝水盈的手用買大白菜的價格將東海果汁廠收入囊中,反倒把這一商業運作當成兼併的典型案例套在了謝水盈的頭上,一個尚未走出校門的黃毛丫頭居然有這樣的手筆,直讓葉董事長有了一種江山代有才人出的感慨。
“很抱歉,董事長,我辜負了您的期望,是我耍了小聰明,欺負謝水盈年紀小,閱歷少,現在我已經認識到了錯誤,一定盡我所能將這個談判拿下來,將功補過,將損失壓到最低……”聽到董事長失望的語氣,陳師兄的心裡好像被冰水澆灌了一般,拔涼拔涼的,一個失誤或許就要給公司帶了巨大的損失,卻是心有不甘,咬了咬牙,再一次硬着頭皮想要將功補過,再和謝水盈交涉一下。
“唉,小陳啊,我對你的失望不是因爲你耍小聰明,去占人家的便宜,留下了尾巴,也不是因爲你沒能談下這次兼併,拖延了公司的整體規劃。而是你根本沒能認識到錯誤的本質在哪裡?謝水盈從買斷企業至上馬項目,從出口銷售到開發國外市場,這份能力,放眼整個杭城果飲數萬名員工,又有幾人能與之匹敵。再加上她的父親謝教授在引領國內經濟學界的地位和泰山北斗般的威望,這些都是實實在在的資本啊!你呀,目光短淺,胸襟不夠,格局太低,送上門的人才你不要,卻是隻注重人才手中拿着的那塊虛有其表的物件,真是應了那句買珠還櫝的成語了。所以小陳,你若是不盡快改變這種格局,今後的成就也是有限啊……”
好半晌,葉董事長一聲長嘆,透着對陳師兄的失望。不過,長嘆之後,葉董事長還是將問題對倚爲左膀右臂的陳師兄說了個通透,幫着他認清形勢,理順思路。直到這時陳師兄纔可悲地發現自己錯在了哪裡。是啊,當今這社會什麼最重要,是人才,有了統領全局,開疆拓土的優質型人才,集團想不走上發展的快車道都不行,偏偏怎麼自己就沒意識到這一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