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翔
有人來找不自在,嚴寧絕對不會跟他留面子,不管他是市領導還是省領導,天大地大,擡不過一個理去,就憑你李維高兩手空空的放一句狠話,就想將榆林數十年的發展歷程斷個乾乾淨淨,一下子回到一貧如洗的時期,哪能如此簡單。
而且,嚴寧感覺李市長的這個無理要求透着幾分的詭異。所謂名不正,言不順,若是真有必要捨棄榆林而保全雙江,絕不應該由李維高這麼一個連常委都不是的副市長來領銜擔當,主導事態的發展,說句不說好聽的話,他李維高還不夠格。因此,嚴寧可以肯定,這個決定很可能是李維高、趙士傑等一批領導爲了捧李月仙臭腳,分解他這個所謂的雙江抗洪總指揮的壓力,急於表現而做出的草率決定,其真實的用意就是藉着領導的名頭造成即成事實,如此一來,雙江再無危險,領導高枕無憂,可以輕輕鬆鬆的回省裡覆命了。至於榆林,一個小縣城而矣,是死是活入不了領導的視線,任其自生自滅吧。
“李市長,我們榆林經過數日的連續奮戰,數萬黨員幹部不眠不休,終於將水患控制在可以控制的局面,這個成果很不容易,我們有決心也有信心守住堤壩,絕不會讓洪水傾泄而出,從而危急雙江市的安全。就是退一萬步講,真要到了局勢不可逆轉的時刻,我們也會第一時間開閘放水,拼着我們榆林全毀了,也不會讓洪水倒灌入花江……”嚴寧的一席話,讓錢立運驚醒了過來,之前錢立運一直在思考怎麼去應付市裡的要求,卻沒注意這事情透着幾分怪異,現在想想,好懸沒將整個榆林至於死地,卻是險之又險。
“是呀,是呀,李市長,秘書長,我們榆林取得這個成績很不容易,市裡是不是再考慮一下……”錢立運的話得到了徐軍、鄭援朝等一干榆林領導的響應,在這個關鍵時候,大家就是一個整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既使心裡有想法,也不能流露出一點的不對來,否則必然有秋後算帳的時候。
“各位,大家的心情我們可以理解。但是,將榆林水庫開閘放水,雖然會沖毀榆林南面的四個鄉鎮,但也好過水庫決口,蓄水倒灌再一次傾入榆林河。如果那樣的話,不但榆林縣城保不住,就是花江也會因爲榆林河河水水量的突然加大導致水位暴漲。眼下,雙江段河堤的承載量已經到了極至,根本無法再承受衝擊,若是花江水位再漲,雙江市區必將陷入一片汪洋之中。與榆林縣四個鄉鎮相比,一百二十萬人的雙江市區若是受了水患,損失可是天文數字。防汛抗旱指揮部做出這個捨棄局部利益,保全整體利益的決定也是無奈之舉。所以,還請榆林縣能夠顧全大局。至於嚴縣長提出的補償問題和重建問題,現在這個形勢根本沒時間研究,等到抗洪結束,市裡會有一個統一部署……”話風一轉,秘書長趙士傑改變了策略,擺事實,講道理,直接唱起了紅臉,做上了衆人的思想工作。
榆林縣一干領導反對的聲音極爲強烈,這個情況可是超出了李維高和趙士傑的預料。防汛抗洪指揮部的名頭在榆林不好使,唬不住人,這強制性的命令已然行不通了,沒有人比趙士傑更清楚這個所謂的命令是怎麼來的,若是再僵持下去,只能將情況越搞越糟。另外,趙士傑發現,嚴寧的表情中帶着幾分的不屑,顯然是沒有把自己和李市長當回事,這讓趙士傑心裡是一陣的擔憂。這個開閘放水的決定要想在榆林通過,說不得要嚴寧點頭。而嚴寧這個態度?早就聽說這個嚴寧有背景,連林書記和王市長都顧忌他幾分,現在看來是假不了了,這事怕是要懸啊。
“趙秘書長,您這話有一定的道理。榆林事小,雙江事大,這總得顧全大局嗎。防汛指揮部做出的決定,開閘放水,緩解雙江壓力可以,沒問題。不過榆林多少也是一級政府,市裡怎麼也得按規矩來,我們的要求很簡單,給我一個紅頭文,哪位領導簽發的,簽上字,咱們市裡財政緊張,想要重建靠市裡不行,還得跑省進京,我拿着這個文件就能證明咱們榆林顧全大局受了損失,多少也是個憑證……”一句話把李市長問的啞口無言,趙秘書長突然轉換了角色,一改之前的強硬態度,更讓嚴寧確定了這裡面有問題,心裡一陣陣的冷笑,小樣的,老子想在榆林乾點成績出來容易嗎,你們卻爲了捧領導的臭腳,跑到這來扯後腿,真當咱是面揉的,任你想怎麼捏就怎麼捏嗎?
“紅頭文?這個……”被嚴寧切中了要害,趙士傑直感到一陣的頭疼。早就知道這個嚴寧不好惹,沒想到是這麼的難纏,話裡話外透着威脅的意思。還要領導簽字的紅頭文,真當領導傻嗎?開閘放水,要衝垮榆林數個鄉鎮,十幾萬人受災,這可是要承擔責任的,誰敢輕易的下這個命令,誰會去承擔這個責任?李部長,林書記,開玩笑一樣,他們若是能簽發這個命令,還用自己跑到榆林來嗎?這事別說是紅頭文了,就是一句話都不能落在紙面上。
“行了,這事先到這吧,立運同志,嚴寧同志,李市長和我已經把事情交待完了,怎麼辦,你們看着來,至於嚴寧的要求,我會向相關領導彙報……”拉住整張臉被羞臊的通紅,還想舞宣一下的李維高,趙世傑果斷地結束了這場沒有結果的會面。在主觀上他已經把嚴寧當成了不可一世的公子哥,跟這種公子哥講不出道理來,再呆下去只能自取其辱。
“徐書記,您忙着呢,說話方便嗎?哦,是這麼回事,剛纔李維高市長和趙士傑秘書長來了榆林,要求將榆林水庫的水放出去,緩解雙江的壓力……”李維高和趙士傑走了,錢立運帶着一干領導送了出去,已經把人得罪透了的嚴寧索性連基本的面子活都懶得去做,送一送的客套都欠奉,衆人前腿一走,立刻拔通了徐自強的電話打探虛實。
“這暴雨接連的下個不停,雙江的水位一個勁兒的漲,林書記和王市長的壓力很大。不過,最爲難的還是李部長,若真是出了問題,一個督導不力,指揮不當的名頭算是坐實了,這個女人搶權搶慣了,一上來就將指揮權接手了過去,真當這是什麼好差事呢?現在情況危急了,又想撒手不管,推卸責任,哪有這麼簡單的好事。這個時候最是考驗領導能力的時候,她李部長終究是搞政工出身,爭權奪利,擺弄人算是把好手,但臨機決斷嗎,還差上幾分火候……”旁觀者清,對於李月仙在雙江的所作所爲,徐自強能夠給出一箇中懇的評價,雖然對李部長的做法也是有些看不慣,但是,雙江不是他當家,犯不上跟領導頂牛,替林憲國去打抱不平。
“至於李維高不過是跳樑小醜罷了,急着在李部長面前表現,替領導分憂,想出這麼一個損招來,只要雙江無虞,李部長自然可以回省裡交差了,卻沒想想,榆林也好,棱江也好,雙江也好,都搞的一團糟,這後事誰來收尾,林書記和王市長兩個人可不傻,這費力不討好的事,可不會去做,又怕得罪了李部長,索性都在哪裝糊塗呢。這事上不了檯面,你要的紅頭文他李維高能拿出來纔怪呢……”徐自強的分析,直讓嚴寧恨得牙根直癢。
果然跟自己猜測的差不多,李維高也好,趙士傑也好,也太不要臉了,你們急着搭上李月仙的馬車,進而謀個好差事,好出身,這行,是人都想進步,沒人攔着你奔前程,但你不能以損害榆林的利益來做你們進身的臺階吧。就你們需要進步,別人都得爲你們奉獻?哪有這般道理,咱辛辛苦苦的四下奔波,不就是爲了乾點成績出來嗎?你們搞出這一出事來,豈不是將自己的路都斷的徹底?這斷人前程有如殺人父母,誰斷我前程,我殺誰父母。一剎那,嚴寧的眼中閃過一絲的狠厲,心裡將李維高和趙士傑徹底的判了死刑。
“你這麼做到是無可厚菲,只是要小心李維高几個小人到李部長面前搬弄是非,女人的心眼都小,耳根子也軟,適當的時候,你也要展示一下實力,讓李部長心中有顧忌,不敢輕易對你下手,料事於前,準備充足總比亡羊補牢的要好……”對於嚴寧,徐自強是有着充足的自信。有劉老爺子這個國之柱石做靠山,有凌家龐大的勢力做倚仗,李月仙一個副部級的幹部不過是土雞瓦狗一般,瞬間就會灰飛煙滅。但縣官不如縣管,怎麼說李月仙也是省委常委、組織部長,在一定的時期內,還是能夠決定嚴寧的前途的。這不怕官,就怕管,提前做好防範卻是最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