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翔
徐自強的分析入情入理,但是有一點,徐自強還真就冤枉了李月仙。怎麼說李月仙也是副省級的領導,特別是執掌雙江抗洪的決斷權,每一個命令都直關數萬及至數十萬羣衆的福祉,這決定又豈是輕易能發下來的。但是,總有那麼一羣跳樑小醜喜歡揣測領導的意圖,以做進身之階。被人稍稍地一引導,便會不計後果的疲於奔命,奮力施爲。
很明顯,李維高和趙士傑就是這種跳樑小醜般的人物,風骨實在是差了幾分。李維高主管農業,是防汛工作的直接負責人。李月仙接手雙江防汛工作以後,李維高對能與領導一起共事而慶幸不已,,這可是一個天賜的良機,若是能借此搭上李月仙的線,事後論功行賞,相信領導也不會虧待了自己。
抱着這種心態,李維高、趙士傑是積極表現。只是,雙江抗洪形勢緊張,李月仙手忙腳亂,焦頭爛額,又哪有心情去考慮他們兩個。於是,李維高和趙士傑是剃頭的挑子一頭熱,想着替領導分憂卻又無從下手。不過不要緊,有李天放這個領導的謫親哥哥在這呢,走走這個關係,或許就知道了領導的意圖,投其所好,才能吸引領導的目光,這目的也就達到了。
從花河鎮被古鋒和嚴寧捲了回來的李天放正窩着一肚子火呢,李維高和趙士傑找上門來,卻是正中下懷,眉頭一緊,壞水是翻了出來。說起來,李天放針對花河鎮指手劃腳還真不是漫無目的的率性而爲。自打李月仙到了雙江,李天放的行情看漲,原本有些沉寂的心又活躍了起來,特別是林憲國和王雙陽幾次登門拜會李月仙的時候,都對李天放表現的很熱情,言語中透着幾分的親密和鼓勵,這省裡有妹妹幫着做工作,市裡有書記、市長來支持,李天放彷彿看到了副市長的寶座距離自己只有一步之遙了,有心要趁着李月仙在雙江的時候,借勢而爲,趁熱打鐵,把這事情敲定下來。
然而副市長的職數是固定的,有上自然就要有下。李天放便把目光瞄向了王金輝這個主管經濟的副市長位子。之所以瞄向王金輝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李天放本身是做企業出身,一向自詡爲經濟形人才;再一個就是縱觀雙江市政府所有的副市長就屬王金輝的實力最弱。
說是王金輝跟林憲國關係最近,可林憲國當上了書記,王金輝還是原地不動,顯然這個傳聞是靠不住了。再有王金輝有一個校友師兄是楊省長,不過李天放從側面打聽了一番,王金輝與楊省長,雖說走動的挺頻繁,但也絕對說不上近密。而且,楊省長是非黨的民主黨派,在省裡的活動能力有限。所以,這軟柿子好捏,李天放都想好了,藉着妹子的勢,將王金輝擠到人大,政協去,如此一來,也算是償了自己多年來的夙願。
只是偶然間聽來的一個消息,讓李天放覺得給自己的計劃增添了許多不確定性。在一次酒局中,李天放聽說王金輝市長家的姑娘王麗娜有了男朋友,這本來就是一個閒談,李天放卻上了心,只因爲王麗娜的男朋友是嚴寧的秘書王一飛。事後一打聽,一系列的消息反饋了回來,什麼王一飛的繼父與嚴寧有師徒之實,嚴寧對王一飛頗爲倚重,視爲左膀右臂等等。這一下,李天放的心裡有些放不下了,卻是對嚴寧的背景和狠辣有着深深的顧忌。
不過,李天放雖然怕嚴寧和王金輝攪到一起,互爲倚仗,壞了自己的大事,但在內心裡仍是抱有着一線希望。都說嚴寧的背景深,但李天放打聽了一圈誰也說不清嚴寧倒底有什麼背景,既然說不清,那就有虛張聲勢的可能。再有自己也不差,本身的級別是副廳級,資歷資格可是實打實的,更重要的是妹子李月仙可是主管一省幹部任命的組織部長,任誰都不能小看了不是。
若是有了妹妹的提攜,又有林憲國和王雙陽支持,再少了嚴寧的摯肘,估計這事也就成了。抱着這種想法,李天放開始試探起嚴寧的底線來,拉着孔令禹和何必跑到花河鎮指手劃腳。不想嚴寧根本不在乎李天放,更沒有給李月仙留丁點的面子,直接讓古鋒把他給頂了回來。這一下,可把李天放惹急了,正巧在這個時候,李維高找上門來,急於表現。
既能斷了榆林發展的路,讓嚴寧手忙腳亂,疲於應付,間接地也算斷了嚴寧的前程,又能解決妹妹整日憂慮的防汛問題,這一舉兩得,一箭雙鵰的好事李天放哪能放過,裝做漫不經心的說出了妹妹關心榆林水庫的問題,總是怕水庫出問題。李維高和趙士元也很上道,真把李天放的若有所指當成了李月仙的示意,二話不說的拿出了榆林開閘放水的對策。
只是這個建議立即被林憲國和王雙陽打了回來,放水容易,可榆林十數萬羣衆受災這個責任誰去承擔。李月仙是不可能了,抗洪事一了,她拍拍屁股回省裡了,這一地的爛攤子誰去收拾,不還得雙江市委、市政府去承擔嗎。不過林憲國和王雙陽也是人精,摸不準李維高拿出來的這個建議到底是不是李月仙的示意,若真是李月仙的示意,那自己可是枉做小人了,爲了榆林的幾個鄉鎮,得罪了省委組織部長,平白的給自己的仕途歷程加了一塊絆腳石,這事怎麼算都划不來。索性兩個人把眼晴一閉,來個不聞不問裝糊塗,任由李維高扯着大旗去操作,若是事情圓滿解決了,大家你好我好全都好。若是出了問題,自然是打着防汛指揮部的名義亂下名命令的李維高去背黑鍋,跟自己沒什麼關係。
李天放打的好算盤,卻沒料到嚴寧會如此剛烈,任誰的指示都不在乎,一味的要紅頭文件,這一下,李天放的計劃算是徹底落了空。憤恨之餘,只能收起爪子,四下裡尋找機會,準備再一次把嚴寧踩下去。不過,嚴寧不知道這一切事情都是李天放搞的鬼,若是知道了,不用李天放去找機會,嚴寧會主動配合他的,至於最後誰把誰踩下去,那可就不好說了。
“嚴寧,我先到市裡跑一趟,找林書記彙報一下,這事透着不對勁兒……”錢立運哪知道榆林水庫成爲了李天放打擊嚴寧的藉口,在送走了李維高以後,越想越是害怕,迫不急待的想去找林憲國做做工作。
“去一趟也行,不過我估計你可能得不到一個確切的答覆。我剛跟徐書記通過話,這事怕是李部長直接示意的,林書記和王市長不想得罪人,又不能承擔責任,索性裝糊塗罷了。不過錢書記,咱們犯不上因爲工作得罪領導,有問題你千萬別硬抗,往我身上推就是了,她李部長輕易不敢動我……”錢立運雖說有雷省長提攜,有馬芳河照應,但跟自己比起來,這實力還是差上不少,若是直接對上李月仙,保證會被擠兌的一無是處。
“行,留在榆林我也幫不上什麼忙,跑跑市裡,沒準還能撈點物資回來。水庫那面你多上上心,人員物資準備充足一些。李維高也好,趙士傑也好,擺明了要做小人,他們做糖不甜,做醋可酸,若是水庫真出了問題,最先跳出來落井下石的保證是他們……”雖然嚴寧將事情一帶而過,但錢立運還是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給嚴寧提了個醒以後,也就不在這上面糾纏了。
不出嚴寧的預料,錢立運的雙江之行沒有取得一點的進展。林憲國和王雙陽都以各種理由搪塞了出去,是一個也沒見到。至於爭取物資更是無從談起,整個雙江防汛指揮部的成員單位彷彿達成了某種默契一般,根本不給錢立運任何開口的機會便避之如虎般的遠遠遁去,直讓錢立運感覺情況似乎有些不妙。
不過,在接下來的兩天,彷彿一切都什麼也沒發生一般,雙江市防汛指揮部對榆林水庫蓄水的問題再沒有一丁點的要求,甚至一點指導性的意見都沒有,一切都像沒有發生一般。但越是這樣,嚴甯越不敢有絲毫的大意,不但將手中所有的後備力量都推上了處於半山坡的榆林水庫,各種物資敞開了供應,更是親力親爲,將指揮權交給錢立運以後,自己直接殺上了帳篷山親自坐陣,竭盡全力,堪堪是將水庫中早已超過最高警戒線的水位圈定在了堤壩之內,只是形勢依然危急。
“嚴寧,情況嚴重了,他奶奶的李維高就是一個小人,把咱們的後路都斷了,明確要求咱們守住榆林水庫,不允許有泄水泄洪甚至決口的問題發生,否則要追究領導責任……”臨近傍晚,抗了一天沙包的嚴寧直感覺混身上下有如要散架了一般疼痛,剛剛爬進帳篷想要小睡一會兒,錢立運手中抓着一份明傳通報追了上來,一改常態的翹起腳來直罵娘,徹底被李維高的小人行徑激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