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翔
事情很快就瞭解清楚了,跟嚴寧猜測的出入不大,但卻複雜了一些。雙江南明區幾家黑木耳種植戶將秋天採摘的木耳賣到了榆林,如今到了付款期限,由於流動資金緊張,於支書便將這幾個人的貨款壓了下來。不過是簡簡單單的商業活動,卻因爲幾戶種植戶討要貨款不成後,大張旗鼓的跑到雙江市局經偵支隊告發東海山珍食品公司名爲收購,實爲採取欺詐的手段,以傾吞貨款爲目的,要示以詐騙罪調查於支書。
按理說拖欠一些貨款,這在商業活動中屬於正常現象。既使需要經過法律來處理,也是屬於民事糾紛,應該走法院進行民事調解,然後進行民事審判。但問題複雜就複雜在了雙江市公安局竟然認定於支書就是從事經濟詐騙。而且,動作極爲迅速的履行完了相關法律手續,甚至於支書的人大代表頭銜,也很快地經人大予以了免職,這一下算是將於支書扒了個乾淨,毫不留情面的羈押在了看守所。
更爲複雜的是嚴寧通過王剛打聽到查辦於支書的案子居然是韓實局長親自督辦的,那麼不用說抓人的命令也是韓實親自下的,嚴寧想不明白,一個榆林的農民企業家和一個地區公安局局長之間會有什麼過節,嚴寧也不認爲老實巴交的於支書在有了幾個閒錢後,會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扯着膀子去和地區的公安局長硬抗,這完全不搭邊不對等傻事,別說於支書一向老實謹慎,就是他的性格再張揚也幹不出來吧。
如此一來,嚴寧立刻就意識到這應該是有人在針對自己了,抓於支書不過是一個小引子罷了,主要的目的還是想將禍水引到自己身上來。而韓實局長就是這幕後之人手中的一把刀,能把韓實這樣一個副廳級的公安局長當刀使的,放眼整個雙江,絕對不會超過一巴掌,林憲國、王雙陽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會自討沒趣的來招惹自己,徐自強就更不用說了,自然不會跟自己爲難。紀委書記蔣觀河也不可能,他手裡掌控着紀檢這個大殺器,若真想對付自己,根本不需要藉助於韓實的力量。
“是李天放……”靠在椅子上的嚴寧很快把李天放鎖定了下來。排除市委的幾大巨頭,其他的副書記、副市長,別說和自己沒過節,就是有過節,也不一定能支得動韓實。這有實力的人沒可能,有可能的人沒實力,剩下的就只有一個李天放了。
雖然李天放也同樣沒能力去支使韓實,但李天放不行,他的妹妹李月仙卻可以,沒看到李月仙在雙江的時候,韓實動不動就跑到李天放家裡,早請示,晚彙報,沒有人會認爲他一個實權公安局長是給李天放請安去了,這在雙江根本不是什麼秘密。若非雙江的公安局是省委直接任命的,林憲國在秋後算帳的時候,都有將韓實拿下的心思,放着一個不聽話的公安局長,林憲國的心裡能好受纔怪了呢。因此,爲了抱李月仙的大腿,多少也會給李天放一個薄面。於是,一切也就變得合情合理起來了。
“李天放又搞什麼鬼,難道就因爲之前抗洪搶險的時候自己捲了他的面子,他要一雪前恥?不能吧,他心眼小也不能小到這個地步,怕是有深層次的目的……”李天放想要通過於支書把禍水引到自己身上根本就是不可能的,雖然企業是自己的,但出資證明可是實打實寫的老媽的名字,這紀檢條例規定領導幹部不得經商,可沒規定領導的父母也不許經商。何況老媽是下崗職工,國家可是鼓勵再就業的,這自謀出路,辦下如此規模的企業,吸納了衆多的下崗職工,對維護社會穩定,搞活經濟可是有貢獻的,想要藉着這點事搬倒自己,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而且,雙江市公安局對於支書的案子定性不準,有趙中華在檢察院橫着,想要批捕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嚴寧可以很輕鬆的拉出食品廠數百職工到市政府上訪靜坐,向公安局施壓,不但可以逼着韓實把人放了不說,還會讓韓實丟上一個大臉。不過,人家既然發招了,自己哪能不接招呢。若是不能反擊一下,顯現一下自己的實力,進而徹底的把事情平息下去,李天放指不定還會整出什麼事來。嚴寧一天忙的要命,可沒時間跟李天放去勾心鬥角。所以,一次把他打倒,打疼,打的他不敢再來招惹自己,這纔是一勞永逸的解決辦法。
“徐書記,找您老幫個忙……不用,您千萬別給韓實打電話,我感覺這事就是衝我來的,真把人放了可就沒意思了……對,請何延主任瞭解一下情況,市人大連調查都沒調查,就將代表的頭銜給摘了,實在有些說不過去。如果可以的話,請何主任派兩名人大的同志跟着公安局,對審訊的過程進行一下監督,人大本身就有監督法律執行的職責,何況對人大代表的案子跟進一下,任誰也挑不出理來不是……”李天放要整事,咱就陪他玩玩。所以,嚴寧拒絕了徐自強要出面壓下此事的想法,請他跟人大主任何延溝通一下,監督一下審訊過程。這年頭,領導的命令比法律法規要好使,很多執法人員都是唯令是從,特別是那些急於表現的,更是緊着領導的想法來,若真對於支書採取刑訊逼供,最終把於支書整出一身傷來,嚴寧的罪過可就大了。
“喂,凌震,雙江看守所的武警中隊打個招呼,靠山村的於支書出了點問題,別讓人在看守所裡下了黑手……”監獄、看守所這類地方,是最爲黑暗的地方,獄警欺壓犯人,犯人欺壓犯人的情況屢見不鮮。前段日子,何小楓爲了給林琳出氣,不就是在看守所裡使的齷齟手段嗎,硬是把那個楊三兒的胳膊腿都敲折了,雖然嚴寧也知道,韓實不敢對於支書下黑手,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提前做些防備還是有必要的。
“該怎麼陪他們玩玩呢……”目標人選確定了,防範措施做到位了,但怎麼進行反擊,既能含蓄的表達出自己的意思,又能讓李天放和韓實長一個教訓,還不能徹底的把臉撕破,這裡面的學問可就大了,嚴寧一時之間卻拿不準了。
“這事還得讓中華哥幫着操作一下。哼哼,你能冠冕堂皇的打着法律的帽子,咱也能。你能歪曲事實,執法不公,咱也能。你能抓我的人,咱也能抓你的人。而且,你抓我一個人,我就抓你兩個人,比狠是不是,看看咱們誰比誰狠……”很快,嚴寧拿定了主意,你公安局能執法抓人,檢察院也同樣能執法抓人。而且公安局在蒐集證據後還得需要報送檢察院批准逮捕才能送交法院進行審判,檢察院自偵的案件在某種程度上一經敲定,直接可以提起公訴,更是方便快捷了許多。你韓實能當李天放的刀,趙中華同樣也能當自己手中的刀。
年初的時候,趙中華作爲省政法系統的後備幹部在省黨校學習,省反貪局有意把趙中華作爲梯隊幹部培養,上調到省反貪局擔任局長助理,級別待遇雖然不變,但行情可是實打實的看漲。不過嚴寧卻認爲政法系統這一塊路子太窄。而且,趙中華沒當過一把手,在全省政法系統中的根基太淺,若是冒然地去了省裡,很容易成爲衆矢之的惹人非議,有揠苗助長的意思,反倒不如在雙江潛心經營一番,打牢基礎,等到資歷,年齡,根基都牢固了,再走向省裡,身價可就不同了。
趙中華思考再三,還是接受了嚴寧的建議,在學習結束之後,果斷的提出要返回雙江。本來省高檢的領導還想再做一下趙中華的思想工作。嚴寧適時地把老馬同志推了出來,跟相關的領導打了個招呼。老馬同志雖然不分管政法工作,但作爲北江省的三號大員,力度任誰也不敢小覷。而且,高檢的領導會做人,擺明了要賣老馬同志的面子,找到主管領導做了工作,在省高檢中增添了一個副檢察長的領導職數,將雙江的周檢察長提拔了起來,至於雙江檢察長的位子自然落到了趙中華的頭上。如此,周檢得到了提升,趙中華也得到了進一步鍛鍊的機會,大家皆大歡喜。
“中華哥,我這出了點問題……我有點想法,您幫我看看怎麼去操作纔好……”嚴寧跟趙中華之間雖然沒有血親,但感情卻好的不得了,自打嚴寧回到榆林,對趙中華很是倚仗,而趙中華也從來沒有讓嚴寧失望,那怕違反原則也要幫着嚴寧出頭,絕對稱得上是有求必應,否則嚴寧也不會費那麼大的勁兒把老馬同志推出來幫他打招呼。
而嚴寧面對榆林錯蹤複雜的環境,將官場手腕耍得淋漓盡致,調動手中全部的資源,遙控進行指揮,在一番殺伐決斷之後,硬是衝出了一條血路,重新掌撐了榆林,這給了趙中華很強的震憾,再也不把嚴寧當成從前那個沒長大的小弟弟一般看待了,雙方的關係得到了重新的確定,趙中華儼然成爲了嚴寧手中一個不可或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