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送了咱就收
“馬叔,您老不是一直在跟我反覆的唸叨,啊,嚴寧啊,那個,不要急於求成,不要好高騖遠,步調要穩,穩紮穩打,打牢基礎,哈哈,今天怎麼主動要讓我動動了,莫不是你老抓個大滿貫,贏了頭彩,心情舒暢之下,想起我這個小混蛋來了,哈哈哈……”馬芳河一輩子,上無人提拔,中無縱人天姿,下無羣衆推捧,幹工作就靠着一個實字,一個穩字,謹守中雍之道,宦海沉浮,最終得以大浪淘沙,始出真金。這些基本的經驗一絲不差的都傳給了嚴寧,時刻耳提命授,就怕嚴寧有了前程就翹尾巴,最終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可惜了過人的天份。而嚴寧也謹守着老馬的教誨,這兩年來越發的低調,整個人都顯得沉穩起來。
“呸,說你是小混蛋一點不差,真當我稀罕你呢,若不是看在榆林發展的不錯,我才懶得搭理你。你給我聽好了,邊寧縣不是出了碩鼠案,縣委書記被雙規了嗎,正好省裡想挑一個邊境縣搞計劃單列試點,就準備把邊寧接收過來,對於縣委書記的人選,李月仙部長有意提名你上,到底去不去,你自己拿主意……”嚴寧這個混小子居然敢揭自己的短,直讓馬芳河氣惱不已,恨不得從電話裡跳出來,狠狠地收拾一下這個小混蛋。
不過,玩笑歸玩笑,馬芳河也不得不承認,嚴寧真是一個好苗子,對自己的話是牢牢記在心裡,活學活用,結合自身所學在榆林步步爲營,開拓創新,短短的兩年時間就讓破敗的榆林重新煥發了生機。前段日子省委搞了一個縣域經濟測評,榆林異軍突起,後來居上,硬是躋身於全省三強,雖然這是嚴寧的成績,但老馬同志同樣沾沾自喜,若不是自己時常對嚴寧言傳身教,耳提命授,嚴寧哪能幹的如此出彩,所以這成績中也有自己的一份不是。
“哦,馬叔,李部長會提名我?咱們不是一路人,平白的受人恩惠,這人情債可不好還,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說道……”本來挺簡單的一個提拔,居然又牽涉出一名省委大員,還是跟自己有過過節的李月仙,本來嬉皮笑臉的嚴寧一下子恢復了嚴肅,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不把根本原因弄清楚了,寧可捨出這次機會,也不能因小失大,平白受人把柄。
“什麼不是一路人?都是黨的幹部,都是人民的公僕,都是在爲人民服務,怎麼就成了不是一路人了。你現在大小也是領導幹部了,這種不利於團結的話少說,不利於團結的事少做……”難得的抓着嚴寧的一個小辨子,馬芳河毫不留情面的批評起來,言之鑿鑿的提醒嚴寧注意。
“不過,你能去考慮一下深層次的原因,證明你倒沒興奮的昏了頭,還算是明白事理。本來李部長向我透話,示意要提拔你,我也有些摸不透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怎麼會突然間示好起來。若是說她要還上次你放過他哥哥的那個人情,顯然有些不合理,一來這時間過得有些遠了,二來這個人情有些大了。不過,我同北上書記一溝通,才摸着點門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老馬一輩子求穩,自然是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也怕李月仙挖個坑讓嚴寧去填,那問題可就嚴重了。可是機會難得,主政一方的機會可不是隨隨便便就會出現的,嚴寧本身就年輕,錯過了這一次,至少三五年之內是不用考慮了,從爲嚴寧前途的角度考慮,老馬自然要盡力爭取。
“眼下正處在變革時期,中央的矛盾也很激化,劉老提議讓北上書記上調中央政法委,調和學院派和紅二代之間的矛盾,怕是下一屆要進常委,這風聲已經傳出來了,也向各封疆大吏們傳遞了一個信號,沉寂多年的劉老在華夏政壇的影響力依然強勢,依然可以左右華夏政局。所以,你這個小混蛋,作爲劉老的孫女婿,你說李省長也好,李部長也好,怎麼取捨,怎麼使用,他們會心裡沒數嗎?所以,提拔你是一個信號,一個向凌家示好的信號,跟你本身倒是沒什麼關係……”解釋了一層又一層,馬芳河終於揭開了謎底。雖然沒有明確的要求嚴寧一定要接受這個職務,但話裡話外的意思很是清析,顯然老馬同志不想嚴寧放棄這個機會。
“學院派,紅二代?這都哪跟哪啊……”嚴寧有些搞不清楚,涉及到自己的不過是小小的一個縣委書記職位,無限放大以後,居然影射到了朝堂之爭,這個玩笑開的實在有些大。
學院派代表着什麼嚴寧自然知道。改革開放以後,許多有知識,有志向的高級知識分子在從政的路上擰成了一股團,銳意進取,開拓創新,希望通過深化改革,健全機制體制來促進國家繁榮昌盛。學院派的幹部有一個顯著的特點,那就是有學歷,有能力,有理論,有實踐,敢擔當,能吃苦。不可否認,社會發展到這個層次,學院派已然在華夏政壇有着舉足輕重的政治地位。當今國務院的李總理就是學院派的最具特色的代表,從劉老對李總理上位的支持可以看出,無論是在劉老爲代表的老一輩革命家,還是在當前執政的紅二代,既或是在普通羣衆眼中,莫不希望學院派能夠身先試卒,大膽嘗試,從而開拓出一條華夏騰飛的道路來,從而滿足人們的物質文化需要,這個期望儼然成爲了當前華夏國民的強烈願望。
“馬叔,既然人家送了,還不求回報,咱得收啊,不收不成傻瓜了嗎?不過,馬叔,嘿嘿,那個趙書記要進中央常委了,那是不是您老就有機會出任省委主要領導了?”馬芳河一生求穩,政績並不算突出,別說主持省委工作,就是出任省長的機會都不見得有。但有沒有可能是一回事,怎麼說又是一回事,難得有拿老馬開涮的機會,嚴寧可不會放過,使勁的挖苦老馬幾句,也算是爲這幾年動不動就挨訓找點利息回來。
“嗯,你小子就貧吧,越來越變得油腔滑調了,居然還拿我開涮了,你等着落到我手裡,看我怎麼收拾你……”老馬先是一楞,有些沒聽明白嚴寧的意思,不過轉瞬間就反應了過來,自己居然被一個小輩調笑了。這一下,有如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聲音突然間變得尖厲起來,衝着電話對嚴寧聲嘶力竭的咆哮起來。
“邊寧?還計劃單列?看來擔子不輕啊!”掛斷電話,嚴寧面色一沉,嘴角的笑容不知不覺得收了起來。升官是好事,體制中的幹部哪個不想往上爬,哪個不想佔據更高的位置去指點江山。可是,不是所有的官都那麼好當的,就像邊寧,剛剛爆發了腐敗窩案,不見得會比徐東昇調離之後的榆林強多少,指不定又是的個爛攤子。在這樣的一個地方當一把手,難度可想而知。但不管怎麼說也是一個進步,一個機會不是。
縣委書記和縣長級別相當,都被劃爲了縣處級,但在實質上的意義可就差得遠了。書記是一把手,是班長,管決策,管人事。縣長是副手,是成員,管執行,管財政。換句話說,縣長是在書記的領導下開展工作,再換句話說就是跑腳的,受累的。因此,只有當上了書記,纔是真正的主政一方,纔是真正的正七品。
多少人想在縣長的位子上更進一步而終不成行,遠的不說,就是當年榆林的縣長景中原就是一個鮮活的例子。景中原一輩子辛辛苦苦卻總邁不過去那一道坎,眼看着在仕途的最後時刻有機會接任縣委書記,卻又被從省委空降下來的李慶隆摘了桃子,這又氣又累又窩火,一口氣沒順上來,硬是急出了腦溢血,雖然治好了,卻也產生了後遺症,最後連縣長都當不實稱了。若不是何延書記顧及老同志的感情,怕過早下發免職決定會讓景中原病上加病,搞不好就直接將他送進殯儀館去,只怕景中原連掛名的縣長都當不了。由此可見,縣委書記這個頭銜還是有很市場的。
“哼哼,李部長?既然你肯給,那麼咱就收,咱這也算是盛情難卻吧。不過,咱可不領你的情,你示好也不是向咱嚴寧示好,至於北上書記,嗯,看來得跟緊了,放着這麼深厚的感情不用,可真是浪費了……”自打和瀟瀟結婚以後,每年嚴寧都會攜瀟瀟代表劉向嚴去拜訪一兩次趙北上。趙北上是很慈祥的一個人,對嚴寧的感觀很好,對瀟瀟也透着喜愛,每次嚴寧去看望,他都熱情地接待,興致起了,還會親自下廚炒上兩個菜,就像對待回家探親的子女一般,簡單的吃吃飯,下下棋,聊聊家常,談談工作,平和而又不失親近,給人一種安心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