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都是喝酒惹的禍
“嚴司長,我這個人話不多,但心裡明白,今天通過唐局長能夠結識到您,感到很高興,也很榮興,今後咱們都在京城,您若是不嫌我高攀,今後咱們可得長來長往,多多走動……”唐天文和嚴寧說話插磕打混,嘻笑怒罵沒個正形,黃段子更是張嘴就來,沒有絲毫顧忌。??而嚴寧則始終笑呵呵的當着聽衆,時不時的抓住唐天文某句過於誇張話的指摘一番,拌上幾句嘴,親切熱絡當中透着關係不一般的鐵,這讓唐天文在王顯貴和朱海眼中的地位直線上升,連帶着看向嚴寧的眼神都變得熱切起來。特別是王顯貴,喝下了幾杯酒以後,一改有如悶葫蘆一般的性格,又是講典故,扔笑話,又是向嚴寧敬酒,表示親近的意思最明顯不過。
想想也很正常,王顯貴和朱海兩個人在稅務總局工作了半輩子,知道京城的水有多深,也知道自己有多大的份量,更知道嚴寧的位子有多麼的炙手可熱。而嚴寧的表現非但沒有年少輕狂的傲慢,反倒是謙和有禮,平易近人,細微之處透着大氣,給足了兩個人面子,讓兩個人感覺很愜意,很舒坦,從心往外的覺得跟嚴寧這樣的人物坐到一桌,進行着很私人化的溝通是一種榮耀,畢竟不是哪一個有實職的司級幹部都是那麼容易結交的。
“王部長言重了,朋友交往哪有什麼高低貴踐之分,大家能夠走到一起,喝上一杯酒,那就是緣份。何況像王部長,朱主任這樣工作經驗豐富的前輩可是我學習的榜樣,要說高攀,也是我高攀您二位了……”好在喝的是川南的桔黃酒,入口綿軟,不似北方燒酒那麼嗆人,這讓在酒上一向是淺酌的嚴寧也難得的變得豪爽起來,酒杯輕輕撞了一下,對王顯貴敬來的酒一飲而盡。
“嚴司長年輕有爲,乾脆痛快,前途不可限量……”嚴寧用實際行動給足了面子,更是博來了王顯貴的無限好感,站起身來又爲嚴寧續上了一杯,回禮顯得十分的周到。
“王部長,你這話算是說對了,我跟您說,嚴寧的前途您得往上看,不說那最高的幾個位子一定能坐上吧,至少政治局裡得給我們嚴寧留一個……”唐天文拉嚴寧過來就是爲了壯聲勢,這手借力打力的招式,唐天文最爲擅長,眼看着王部長和朱主任都對嚴寧表現出了相當高的興致,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心情放鬆之下,嘴上就沒了一個把門的,藉着酒勁順嘴胡說,恨不得一下子把嚴寧捧到天上去,這樣才能襯托出他唐天文的面子來不是。
“老唐,你可別喝了,喝多了就順嘴胡說,這話回家關上門怎麼吹都行,權當鬧樂了。但在這公共場合說這些,讓人聽到不得笑話死。來來,王部長,朱主任,可別聽他瞎說,咱們喝酒……”雖然明知道唐天文在吹牛,但如此放肆的言論,哪怕嚴寧再刻意給他留面子,也不禁的皺起了眉頭。
從目前情況看,嚴寧剛剛三十歲,就是副司級實職的領導幹部,還暫代司長之職主持一司的工作運轉,不出意外的話,一兩年以後,等嚴寧熬夠了提拔的年限,這個司長的位子也就坐實了,哪怕就是再慢,有他十年八年的時間,也足以上嚴寧靠上副部了,這麼算來,嚴寧在五十歲之前走上省部級根本不是什麼問題,進入中央政治局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但是,嚴寧知道唐天文的這些想法,誰都可以有,就是自己不能有。設想就是設想,代表不了現實,所謂的仕途坦蕩是根本不存在,所有順利的升遷軌跡都是理論上的,虛幻的。官路崎嶇,宦海無崖,多少曾經在體制內叱吒風雲,意氣風發的政治明星最終折戟沉沙,多少在政治鬥爭中披荊斬棘,經過大風大浪的人物卻在小陰溝裡翻了船,這些前車之鑑都在那擺着,嚴寧小心謹慎都來不及,哪還敢像唐天文一般大放厥詞。
“唐局長這是在表達他心裡的美好願景,就是像古代帝王聲稱萬歲,萬萬歲是一個意思,咱們就把它當個美好祝願就是了……”王顯貴話雖然不多,但關鍵時刻倒有些急智,看到唐天文說話太不着邊,引起了嚴寧的嗔怪,急忙抓起酒杯,把嚴寧的話接了過去,即轉移了嚴寧的注意力,又給了唐天文一個臺階下,不論嚴寧是否真的會責怪唐天文,這點不快都能迅速地揭過去。
“嘿嘿,我就大嘴巴。祝願,祝願還不行嗎……”唐天文對嚴寧的脾氣摸的很透,知道嚴寧能當着自己的面把話說出來,就沒把自己的話當真,端着酒杯跟嚴寧嘿嘿一笑,扭過頭就跟王顯貴撞到了一起,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般,依舊喳喳呼呼的,憊賴的樣子氣的嚴寧一陣無語。
“稍等,稍等,你們先喝,我接個電話……”唐天文看似大大咧咧,實則圓滑如油,心細如髮,這跟擠牙膏一般,一點一點向王顯貴和朱海透露自己的背景,嚴寧都搞不懂他到底要幹什麼。不過也懶得搭理他耍的那點小聰明,藉着手機嗡嗡作響,躲過了他遞過來的一杯酒。
“我不管你在幹什麼,趕快把老汪頭給我整走,這祖宗我實在侍候不起了……”電話是凌震打過來的,剛一接通,就聽到他咆哮的聲音,透過電話的喇叭傳的老遠,顯然已經憤怒到了極點。
“怎麼了這是,發這麼大的火,汪師父招你惹你了……”凌震的這一陣咆哮,讓嚴寧打消了打算起身到外面接電話的想法。到了司局級的地位,能跟嚴寧吼叫的人基本上不會太多,這唐天文剛剛把大氣吹出去,立竿見影的就有人在電話裡吼叫,顯然是沒有尊重自己的意思。這個態度可是容易讓王顯貴和朱海覺得自己名不副實。從嚴寧自身的角度來說,別人怎麼看自己都是無所謂的,但今天可是來給唐天文壯場子的,因爲自己使得王顯貴和朱海兩個人對唐天文有了誤解,那這頓飯可就白吃了。
而且,嚴寧最瞭解凌震,別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但能給自己打來電話,就說明沒多大的事兒,也不怕在外人面前圓不了場。只是嚴寧不知道,老汪頭到底幹什麼了,惹得凌震發了這麼大的火。自打凌震從北江調回京城軍區,憑藉着在遼陽軍區取得的全機械化特種作戰的先進經驗,牢牢地站穩了腳跟,而劉向嚴舉纔不避親,將駐紮在京城近鄰石原市,拱衛京畿的唯一一支全機械化旅交到了凌震手中,這可是京城軍區王牌部隊中的王牌,清一色的現代化機械和職業軍人,在例年的大比武中,無論是運動戰還是陣地戰,都有過斐然的戰績。凌震能將這支部隊抓在手中,已然納入了八大軍區一級主戰部隊的序列。
至於老汪頭,嚴寧也感到一陣的頭疼。前段日子王麗娜生孩子,王一飛的母親跑去侍伺月子,家裡就剩下了老汪頭一個人,整天閒的沒着沒落的。不知怎麼的,又想起了他師父臨終的所託,就趁着這段日子的空閒帶着十二形拳的拳譜跑到冀北尋找師門。
別看老汪頭一把年紀了,可是一個不安份的主兒,轉到冀北趙縣的時候正好碰上當地舉辦國術大賽,老汪頭的嘴是又饞又碎,在流水席蹭吃蹭喝也就算了,偏偏喝多了胡說,說這個是練的是花拳繡腿,說哪個練的是假把式,把人家貶低的一文不值,引來了當地人的一陣叫罵,若不是看他一把年輕了,只怕會上演全武行。結果,好好地一個拳術比賽被他這麼一鬧衝的七零八落,而老汪頭也被村民們懷疑騙子,小偷等罪名,被請進了當地的派出所。
好在老汪頭沒喝多,眼看着自己進了派出所,要當流浪人員關進收容所,關鍵時候醒了酒,還知道給嚴寧打個電話。嚴寧就讓在石原駐防的凌震把人接了去,算是給他提供一個落腳的地方,也方便他繼續尋訪師門。只是讓嚴寧沒想到的是,老汪頭一進了部隊,這性情極度高漲,這都快一個月了,居然有樂不思蜀的意思了,居然還沒回北江呢。
“招我惹我?酒,我的酒,讓老汪頭給偷喝了,這個老混蛋,老流氓,吃我的,住我的,還偷我的酒喝,我跟他沒完……”凌震有如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咆哮着的聲音有些語無倫次,反覆的喊着酒,那樣子有如奪了他的命根子一般。
“好了,不就是幾瓶酒嗎,這麼大的人了,還能不能有點出息,明天我給你送一車去……”聽着凌震說話越來越不着邊,嚴寧是恨的牙根直癢癢,語氣也變得嚴厲起來。這個舅哥,可真是不省心,巴掌大點的小事,居然還好意思打電話來叫囂,兩個人一個是志願軍老兵,一個是機械化旅的旅長,加起來足足有一百多歲了,居然越活越回去了,因爲幾瓶酒還能跟小孩似的鬧將起來,實在是有些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