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小人物的無奈之舉
老汪頭再一次回到軍營,彷彿找到了從前的感覺,興奮的不能自己,一呆就是一個月,頗有幾分樂不思蜀的意思。??而凌震和老汪頭別看歲數差很多,但兩個人都當兵,又都練武,可是對了脾氣。更重要的是兩個人都是見酒沒命的一路貨色,幾乎每天晚上都要湊到一起整上幾兩,聊部隊,聊江湖,聊拳術,儼然成了望年之交。
不過,兩人喝酒能喝到一起去,也因爲酒鬧將了起來。前段日子,凌震從老太爺的窯藏珍品中偷了一瓶超過百年的茅臺酒王,沒有喝的意思,純粹就是跟人顯擺顯擺,顯擺完了,再偷偷送回老太爺的酒窯裡。結果,這事不知道怎麼讓老汪頭聽說了,可把老汪頭饞的吃不好,睡不好的,做夢都掂記着這瓶百年的茅臺酒王,
老汪頭知道這酒凌震自己都不捨得喝,更不可能分給他嚐嚐味。可是,這麼好的酒看的着,聞的着,卻喝不着,這在精神上可是很折磨人的。也不知道老汪頭哪股神經搭錯了,趕着凌震下連隊的時候,他居然順牆往上爬,三層樓的高度竟如履平地一般,最終通過窗戶鑽進了凌震的辦公室,連口氣都不喘的就把這瓶茅臺酒王喝了個乾淨,然後就躺在凌震辦公室的牀上倒頭大睡,混然沒打偷了凌震的酒王當成一回事。
而從連隊回來的凌震看到這種情形,頓時陷入了暴走狀態,這酒自己都不捨得喝,居然讓老汪頭給偷喝了,更可恨的是老汪頭把喝的太過乾淨,一滴都沒剩下,更讓凌震怒不可竭。不過,老汪頭一把年紀了,是打不得,罵不得,險些被氣瘋了的凌震這纔想起了嚴寧,這個把老汪頭送到他這座軍營裡來的罪魁禍首。
“活該,誰讓你沒事拿着四處顯擺,不偷你偷誰。這酒喝都喝了,發通火就能解決問題了?這酒王是一時半會找不到,以後碰到了再說。先給你一車,要不要,給個痛快話……”與其說凌震因爲酒生氣,不如說他因爲沒喝到酒來的更恰當,嚴寧估計哪怕老汪頭給他留個一兩二兩的,讓他嚐嚐味,解解饞,凌震都不至於陷入暴走的狀態。
“要,明天就給我送過來。還有老汪頭你趕快接走,要不哪天把我坦克,裝甲車偷走了,我這腦袋都得搬家……”兩權相害取其輕,百多年的茅臺酒王可是可遇不可求的極品存在,凌震也知道既使跟嚴寧抱怨也解決不了什麼問題,能從嚴寧那刮下一車酒的油水,已然算是意外之得了,回答的那叫一個乾脆。不過,看到倒在一旁的酒瓶,再看看倒在牀上呼嚕打的轟然做響的老汪頭凌震的火氣就一陣一陣的往上涌,說什麼也不想再在這裡看到老汪頭這副可惡的嘴臉了。
“現在趕他走?哈哈,那你可是虧死了,汪師父身上有寶貝,能不能刮下點油來,就看你的水平了。好了,我這還有客人,稍後再說吧……”老汪頭的虎威藥酒,對於某些人來說那可是無價之寶,嚴寧要了幾次都沒成功。倒不是老汪頭不給,主要是嚴寧一要,老汪頭就要把拳譜甩給嚴寧,這在武林中意謂着正式拜師傳承,嚴寧現在忙的無瑕分身,可不想接這個麻煩。對嚴寧來說是麻煩的事情,對凌震卻是無足輕重的小事,兩個人若能因此而談得攏,倒也是一件喜事。
“呵呵,不好意思啊,我的一個長輩早年是山上的綹子,一把年紀了還玩世不恭,在我妻兄哪坐客,把他藏的一瓶酒給偷喝了,我妻兄小心眼,這不打電話來跟我要賠償來了……”收起電話,嚴寧輕描淡寫的解釋了一下,讓客人放下筷子一直等着自己,嚴寧感到挺不好意思的,若不解釋一下顯得有些說不過去。
“遊戲紅塵,恣意而爲,這纔是世外高人啊……”凌震咆哮的嗓門穿透力極強,隔着老遠都能聽的到,幾個人都聽了個七七八八,但全當沒聽到一般,誰也不會當回事。而嚴寧解釋是禮貌,是客氣,不解釋,也無所謂。可朱海會說話,順着嚴寧的話頭,給老汪頭下了個定義,世外高人,遊戲紅塵,倒是挺確切。
“嚴司長是好涵養,處事不驚,頗有古人之風……”無論是之前唐天文的大放厥詞,還是剛剛凌震在電話裡發瘋了一般的咆哮,嚴寧都彷彿混不在意一般,哪怕是對唐天文不喜的嗔怪都顯得風輕雲淡,泰然自若。王顯貴和朱海兩個人都知道,嚴寧這是自信的表現,居養體,移養氣,不說嚴寧心裡有如古井一般波瀾不驚,至少這養體養氣的本事算是有了一定的火候。
經過了這麼一個小插曲,幾個人放下了筷子就再也沒拿起來,這用餐算是告了一個段落,服務員送上了一壺香氣四溢的普洱茶,幾人喝着茶又閒聊了一會兒,這飯局到這也就散了。王顯貴和朱海比較會做人,知道打擾了嚴寧和唐天文的重聚,說什麼也不肯讓嚴寧開車送人了,打定主意要給唐天文和嚴寧兩個人留下了一個單獨的空間。
“今天謝謝了,話深話淺,您可別介意……”送走了客人,唐天文臉上帶着幾分歉意的向嚴寧甩過來一支菸,迫爲殷勤的替嚴寧點上了火。拿着嚴寧的身份在做秀,在借力打力給王顯貴和朱海看,這個意思明顯的不能再明顯,很多地方做的有些過,嚴寧都擔了下來,這一點唐天文都知道。
“謝就不用了,忒俗,沒意思。不過,我就想不明白了,好好的一頓飯,讓你折騰成這一出來,至於嗎,我和你也好,你和王部長、朱主任也好,簡單一些不行嗎?你這樣多累啊!”嚴寧心胸寬廣有着容人之量,哪怕有不高興的地方,也是哪說哪了,並不會真的去記唐天文的仇。否則就憑今天唐天文的舉動,換了任何一個人,都有翻臉的可能。
“至於嗎?你是不知道像我這樣的小人物有多悲哀啊!我這個局長在你們京城人眼裡,就是鄉下來的小蝦米,沒點硬扎的關係,人家鳥都不鳥你……”想起之前到京城來跑關係,四處碰壁的結果,唐天文是感觸之深,若不是到了提拔的關鍵時期,他還不捨得動用嚴寧這張王牌呢。
“嘿,就你還小人物,副省級城市的實權局長,走到哪不是威風凜凜的……”稅務總局的衙門大,某些時候還能決定重要一線城市相關領導幹部的任免,而唐天文正處在上升的關鍵時期,現實逼迫着他行事處處陪着小心,找自己來借力,主要目的就是要通過王顯貴和朱海的嘴,告訴某些人他唐天文也是有組織的,給他下絆子,使釘子,也要考慮考慮咱後面的組織。這些感觸,嚴寧從前跑項目,拉關係的時候也曾體會過,雖然沒有唐天文說的那麼誇張,卻也是事實的存在。
“我這也是無奈之舉,今天若不是打着你的名號,王顯貴和朱海都不帶吃我的宴請,看着你的面子,王部長和朱海必然投桃報李,我這次參加培訓的成績不說給個全優,其碼也得給個優良,總局考覈這一關就算是過去了。至於冰城方面,還是看你的面子,省局也沒人敢爲難我,副廳也就到手了,走到這一步,這輩子也就知足了。唉!遇到你是我一輩子的幸運……”別看唐天文一路順風順水,短短十幾年的工作經歷就走過了別人一輩子也無法企及的道路,但仕途堅難,唐天文同樣有切身感受,也深深知道若不是碰到了嚴寧,他能做穩一個區局長的位子都算是燒高香了,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變得朝不保夕,碌碌無爲的沉淪下去,畢竟這樣的例子在稅務系統多的不勝枚舉。
“這次學習完了,還打算在北江接着幹不,你現在還不到四十,北江的空間太小,有想法的話,我可以幫你聯繫一下,進京城也行,到外省也行……”唐天文的話雖然不多,但很實在,嚴寧能夠感受到他對自己發自內心的感謝和激動。從內心裡來講,朋友也好,亦或是身邊的人也好,能因爲自己朝着好的方面去改變和發展,嚴寧還是樂意看到的。
“你這人怎麼這樣呢,知道我是官迷,意志不堅定,還老想考驗我。唉,還是算了吧,異地爲官,人生地不熟的,連個基礎都沒有,想要幹出點成績來太難。而且,別看你現在在京城工作,說不準什麼時候你又會殺回北江了,那我可和你失之交臂了。所以,我哪也不去了,就留在北江,若是你再回去,我好替你搖旗吶喊助威去……”大好的機會擺在面前,唐天文有些意動,不過轉瞬之間就將頭腦中的狂熱掃去一空,嚴寧幫襯自己的夠多了。做人也好,做官也好,不能總靠着別人扶持,哪怕嚴寧純粹是出於感情上的幫助,沒有要求任何回報的意思,唐天文也不想讓自己的人生只爲了追求位子而迷失了生活的真正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