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翔
“氣候一轉暖,高速公路的整體推進很快,十八個施工路段,以每天十公里的速度推進,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就完成了主幹道三分之一的工程進度,四條主線連接到了省國道,只要工程一完,寬甸的封閉狀態將徹底改變。鄉村公路的建設比你想像中的還要好,丁書記一舉提拔了四個在鄉村公路建設上落實積極的鄉鎮幹部,可讓大家看到了曙光,一個個急的嗷嗷叫,現在就是我不讓他們去修路,都不行了……”
“農業產業結構調整的成績最爲顯著,土圍鄉現在是家家種苜草,搞畜牧業,示範作用很強,長嶺縣的李長河更是把發展畜牧業寫進了全會報告,確定了每年養殖二十萬頭肉牛的發展目標,銷路根本不用愁,市裡的肉聯廠徹底的盤活了,UE集團的那個外國大鼻子叫默本的,幫着肉聯廠搭上了中東的線,那幫子中東佬真是大款,清真牛肉一萬噸一萬噸的訂貨,主管農業的鄒省長特意趕到寬甸參加與中東客商的訂貨會,對寬甸調整產業結構的思路和成績給予了極高的認可,寬甸的大農業徹底活了。不過,我邀請楊省長到寬甸來走走,楊省長始終沒有表態,我想他因爲李新明的事情,對你還是有一定的成見,連帶着對寬甸都不冷不熱的……”
“企業改制上進度稍稍慢了一些,頭一批確定的二十三家企業,只有七家實現了扭虧爲盈,其中軍轉民的企業只有一家,這段日子我一直在企業調研,對找適銷對路的商品。不過,寬甸的機械配件企業居多,我現在倒是希望你搞的開發區快點完成,有了銷售渠道,我們寬甸的機械製造產業可就都興旺了……”雖然隔着電話,但嚴寧能夠想像錢立運臉上洋溢着不能自己的燦爛笑容。短短半年多的時間,寬甸有如一棵枯老病樹在嚴寧的妙手規劃下,重新煥發了生機。聽到錢立運親切的聲音,聽到錢立運口中傳遞來的好消息,嚴寧低落的情緒彷彿受到了感染一般,綻開了有如花朵一般的燦爛微笑。
高遠被省紀委立案調查,不過高遠的人脈不錯,前腳剛被劉養淳請去喝茶,後腳就有不少領導出面保全他。因此,事情很快被平息了下去,調查出來的結果盡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夠不上刑事處罰,但有審計署和中紀委兩座大山壓着,想要摘乾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最終給了一個黨內嚴重警告的處分。背了這麼一個處分,高遠就不再適合擔任省委副秘書長的職務,隨即召開的省委常委會上對高遠的職務進行了重新調整,改任省農業委員會副主任,省扶貧幫建領導小組組長,基本算是在仕途上提前劃了句號。
高遠與嚴寧之間突如其來的碰撞,以嚴寧全勝,高遠折戟沉沙而告終。不過,嚴寧的全勝也不是一帆風順,至少在新夏省委常委會上對高遠支持的聲音還有很多,特別是省委副書記,省政法委書記黃慶功更是直言質疑兩次審計報告的結果,認爲人爲干擾因素太多,明確反對常委會對高遠的職務進行調整。這個人爲因素干擾無疑是在影射嚴寧不按常理出牌,不能正大光明的向組織反映問題,卻在暗中借勢打擊報復,有耍手腕,搞陰謀手段的嫌疑,這種質疑對嚴寧來說可是致命的。
雖然黃慶功沒能阻止向國鋒對嚴寧支持的決心,沒能將高遠繼續留在省委辦公廳。黃慶功的質疑在新夏省的領導班子中引起了一定的共鳴,沒有任何一個派系的幹部希望自己未來的領袖是一個不敢正大光明去鬥爭,只會用一些小人行徑的陰謀詭計去爭權奪利,不敢堂堂正正的帶領大家去披荊斬棘,克服困難,反倒回避矛盾,挑起內亂。這個直接的後果就是嚴寧的頭上已經被新夏省的部分領導打上了人品值得推敲的標籤。
有些印象一旦形成,在一定的時期,一定的範圍內想要扭轉過來很難,嚴寧在得知了新夏常委會上存在的質疑以後,內心中也是感到很苦澀,自己想耍陰謀,玩手段嗎?不想,只是高遠接二連三的搞小動作,拖累開發區的發展,逼着自己對他下狠手。自己可以找新夏省委,找向國鋒去協調,去平衡嗎?不能,嚴寧就是明知道高遠在搞小動作,也沒有確切的證據表明高遠和高家集有任何的關聯,所提出的要求自然就成了捕風捉影的胡亂揣測,除了換來些許的安慰和不足以處理複雜事物的能力以外,有不到一丁點的效果。
質疑的聲音一起,嚴寧可以預見開發區的發展要受到制約,新夏省委也不是鐵板一塊,就是向國鋒的態度再堅決,其他常委也不可能再無條件的支持自己,在各自分管的領域中不說帶着放大鏡看待問題,至少也會比開發區初一上馬時要嚴格許多。更重要的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常委會上有了不一致的聲音,勢必要傳回西寧,對於善於揣磨上意的西寧幹部來說,不難看到嚴寧正在新夏省面臨着式微的局面。
有道是趁你病,要你命,對譚定方和蔣中南這兩位西寧班子的正副班長來說,堅決不能允許嚴寧再有凌駕於常委會上的作威作福的行爲,堅決要藉着常委會上的混亂,將嚴寧在西寧市的超然地位壓制下去,至少也要將嚴寧劃定在開發區的圈子裡,成爲一枚棋子,操控在手。針對這一混亂的局面,嚴寧已經做好了與西寧市委,新夏省委全面展開鬥爭的準備,哪怕再難,也要把開發區籌備起來。只要開發區建設了,西寧、草邑、奉節三個地區聯成一片,半個西北就活了,不了這個成績,任何對自己的質疑都會變成赤果果的忌妒。
而情況跟嚴寧想象的有些出入,西寧市委方面除了譚定方單獨約了一次,語重心長的說了一通不要只顧得抓發展,更要處理好黨羣幹羣之間矛盾,這種類似於勸告,警告合在一起的話以外,蔣中南、高潛居然沒有任何的舉動。宣傳部長張強還是一如既往的親自帶隊,大肆宣傳報道開發區的建設推進,倒是副市長李明遠不再像從前那樣對嚴寧熱絡了,嚴寧知道他是在觀望看風向,心中更是對他的人品有些不齒。
至於新夏省委,彷彿一夜之間就再沒了聲響,嚴寧以及西寧經濟開發區彷彿成了被人遺忘的角度,這種情況讓嚴寧有些摸不到頭腦,黃慶功也好,其他的領導也好,大張旗鼓的鬧騰起來,哪能輕易的不了了之了。直到今天錢立運打來電話,通報寬甸改革取得的實際成果,嚴寧才恍然大悟。寬甸的改革取得了實質性的進展,嚴寧的區域經濟發展思路得到了有效驗證,在發展的大前提下,任何質疑都將受到強烈壓制。
“對不住了,老錢,之前拿下李新明,只顧得的心裡痛快了,考慮的卻是有太多的不周到,否則楊省長不可能至今仍然無動於衷,說到底還是你替我受過了……”前面有李新明的麻煩還沒有解決,後面又牽扯出來一個高遠,甘南省得罪了楊茂林,新夏省得罪了黃慶功,都是凌家中流砥柱般的大將,嚴寧覺得自己稱不上一個合格的權謀者,太過剛性,眼裡揉不得沙子,最終導致自己在一個坑裡接連摔了兩次跟頭,實在有些不值。甚至都連帶着錢立運跟着自己受罪,這實在太不應該了。
其實,李新明也好,高遠也好,所對應的麻煩都有更好的途徑去解決,就是自己的性子太過要強,太過自負,不肯向人低頭,不想向凌家的舊有勢力低頭。剛則易斷,過猶不及,結果使得自己與凌家舊有勢力之間的裂痕越來越大,這是自己在爲人處事上不夠圓滑的表現,也是自己人格鬼魅力上的欠缺,這個問題不能解決,勢必要影響嚴寧在未來的政治根基。
“嚴寧,你想遠了,要我說楊省長是誤會你了,但能走到封疆大吏的位置,不至於跟你一個小輩真的較什麼勁兒,這一點時間會證明一切,哪怕是小小的齷齪,也總有彌補過來的時候。這一次,鄒嶽航省長能到寬甸來,就是表明了楊省長對寬甸支持的態度。所以,適當的時候,你也要爭取主動,畢竟你年青,是晚輩,總不能讓楊省長主動跟你賠禮不是……”錢立運和嚴寧搭班子,形成了互補,嚴寧主攻,錢立運主守,相得益彰。這跟嚴寧接觸的時間長了,錢立運比嚴寧還要了解嚴寧的性子,通曉嚴寧出於公心的做派和原則。
但是,這個原則不代表別人一樣瞭解,至少嚴寧與凌家老一輩之間的溝通明顯有着代溝,嚴寧想要一促而就的得到老一輩大員們的信任和支持,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嚴寧心中的驕傲,也使得他不屑卻爲自己辯解什麼,這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並不是一個好現象,錢立運覺得有必要給嚴寧敲敲警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