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來到礦山,看到的情況,讓夏奇覺得稍微有些驚訝,短短几個月的時間,竟然所有人都掌握了化石爲泥這個一階魔法,要知道,儘管只是一階魔法,但按照這些人次等的元素感知能力,想要學會,還是不得不下一些苦工的。
果然,這個世界底層的人民,並不缺乏骨子裡的韌性。這樣的情形讓夏奇覺得精神一震,自從當初想要拜那名三階法師爲師被拒絕之後,夏奇的心中其實始終憋着一股氣,雖然在自身的實力突破之後,夏奇對這些事情看淡了很多,但現在看到這樣的情況,還是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必要證明給人看,大部分時候我們需要做的,僅僅是證明自己而已。
“最近過得怎麼樣?”夏奇用手拍着羅賓的肩膀說道。
“都是託你的福啊!”羅賓說道,衆人見到夏奇,全都很激動,七嘴八舌地說着各種各樣的事情,也就只有羅賓這句,還顯得有點文化。
“彆着急,慢慢說,我跟伊卡洛斯給你請了半天的帶薪休假,我們等下可以慢慢聊。”夏奇說道。
夏奇在礦洞裡渡過了一天的時間,由一個普通人變成一名一階法師,能給一個人生活帶來多大的改變,這裡無須過多贅述,化石爲泥也並不是只有挖礦這一種用途,因此伊卡洛斯現在給這些人的薪酬倒也不算虛高。雖然這樣的情況,到了這些人的下一代就很難繼續延續下去了,但是對於這件事情,夏奇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礦洞這裡,對夏奇來說只是一個試點,這裡已經沒有需要夏奇繼續操心的事情了,不過在前期實力單薄的情況下,就算只是一個小小的試點,對夏奇來說也有很大的價值。於是,夏奇最後還是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我被通緝的事情,相信你們多少也聽到一點風聲了,這次回來,我就是要帶一些人離開,而起短期內不會再回來了。你們之中,有誰想要跟着我走,我可以保證,跟我一起離開的人,將來不說能成爲貴族,但至少生活條件不會比貝利鎮的那些官員差。當然,風險肯定也是有的,這點你們應該可以想象。”夏奇當着伊卡洛斯的面挖起了牆角。
“……”衆人陷入了沉默,不過夏奇沒有急着要求這些人表態,他給了這些人一天時間,讓他們和自己的家人商量一下,畢竟這一走就是遠走異國他鄉。
……
……
離開貝利鎮的最後一天,夏奇去見了最後一個對他來說重要的人。
還是那間醫療院,塗成白色的平房,穿着治療師衣服的女孩兒們進進出出,這是這個世界少數能讓夏奇感受到恬靜的社會景象中的一種。
那名女孩兒出現在夏奇眼前的時候,夏奇瞬間覺得自己彷彿回到了三年之前,歲月在這一刻少有地展現出了他不公的一面,在少年的生命中,崢嶸而洶涌,但在這名女孩兒身上,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夏奇發現自己現在已經比傑西嘉都高了。
“好久不見了。”
“嗯,幾個月了。”
“能有幸送你回家嗎?”
“好啊。”
……
略微有些涼意的秋季夜晚,一杯溫暖的奶茶捧在手裡,香味沁人心脾。
夏奇發現,這種感覺早就銘刻在了他的身體裡,難以磨滅。
艾麗莎和泰娜知道他今晚在那裡,所以夏奇不用急着離開,但此情此境,夏奇覺得自己心中有很多話,但卻沒法說出來。
“最近過得怎麼樣?”夏奇最後只擠出了一個乾巴巴的問題。
“還算不錯。”
“有人在醫療院鬧事嗎?”夏奇問道。
“有過一點亂子,但沒出什麼大事。”
“醫療院人手不缺了嗎?”
“不……還是缺。”
“薪水漲了嗎?”
“沒有。”
夏奇:“……”
傑西嘉:“……”
她現在的日子,雖然過得不算差,但絕對也沒好到哪去,充滿了“工薪階層”的勞苦和艱辛。夏奇對醫療院的生活太瞭解了,傑西嘉就算想撒謊也瞞不了她。
這是一個夏奇對她說過“我養你”的女孩,但是此時,這名女孩依然過着清苦的生活。夏奇現在真的有股衝動,想要將這名大了自己八歲的女孩兒狠狠摟在懷裡,然後幹出點什麼事來。傑西嘉是一名保守的女孩兒,如果夏奇真的那樣做了,有九成的把握讓對方不得不跟着自己走。
但問題是,這樣一來,傑西嘉還能感到幸福嗎?雖然師生關係早就變成了過往的笑談,但是夏奇對傑西嘉的尊敬卻並不會消失,這名靠着一己之力撐起家庭的少女,努力活出一個樣子的姿態,讓夏奇敬仰,並且發自內心地想要讚美。也許對傑西嘉來說,現在的生活纔是幸福的,夏奇想要硬塞給她更多的東西,對她來說或許纔是不幸。
這樣想着,夏奇心中的念頭淡去了很多。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按理來說,就算刨除了曖昧的部分,兩人的關係也應該算是比較親近的纔是。但是在兩人都刻意迴避他們最大的共同話題之後,兩人能說的話瞬間就減少了一半還多。
此情此境,兩人也不適合說什麼溫柔體己的話,只能是互相聊一些彼此經歷的生活。傑西嘉說着說着,不小心就涉及到了工作中一些煩心的事情,於是不得不停了下來。傑西嘉不希望兩人的久別重逢變成一場訴苦大會,她不想在夏奇的面前表現得很柔軟很哀怨,也不想給夏奇添加什麼負擔。夏奇想給傑西嘉講一些冒險時的趣事來沖淡一下氣氛,但說着說着就說到了一些驚險之處,然後夏奇就停了下來,他知道傑西嘉其實是不希望自己去拿生命冒險的。
氣氛突然陷入了沉寂,夏奇突然發現明明原本很親近的兩個人,此時似乎變得無話可說了。前世夏奇見過有多少有情人,多少兄弟,就是這樣一點點從彼此的生命中淡去的,這並不是其中任何一方的過錯,只不過是雙方生活世界變得不同了而已。
難道說他和傑西嘉也不可避免地走到這一步了嗎?